眼前沈清嘉还在烦着陈琉儿找茬,好不容易在秦长陌养伤的时候,让陈夫人管着她,现在陈夫人稍微一松懈,陈琉儿就跑到她医馆来,质问她给秦长陌取名的事儿。

“陆七七,你给他那算什么名字!我不同意。”

沈清嘉手下熬药煎药的动作未停,不停搅动手中的木棍。这药味道熬的时间越久,越不好闻,药材也越熬越少,最后极有可能一锅药只留下一碗。

可这极难熬制的东西却是药效极好祛疤药膏,能够让人完全不留痕迹的那种,让人趋之若鹜。

普通人她还不帮忙熬制呢,每次熬制完那股味道一言难尽,就是她师傅陆神医也都说了,他活了六十年仅仅熬制过一次,实在是被白幼磨得没了脾气,她又许下千两黄金作为报酬。

白幼是在听到沈清嘉要画师给她画像时,已经放弃自我拯救,觉得反正自己现在绑得死死的,也偿还不清欠债,多欠少欠无所谓,还不如尽可能让自己的生活好过点。

“陆七七,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听着呢,陈姑娘很闲?”好不容易今天医馆没病人,而且也不用出诊,却得应付胡搅蛮缠的陈琉儿,这让沈清嘉稍稍有些不满。

她默默抽出棍子,移动了下位置,让自己站在上风口,不至于闻到臭味。陈琉儿还以为沈清嘉被她激怒,拿着棍子要挥舞她,连忙站在了沈清嘉对面避开。

沈清嘉暗暗撇了眼处于下风口的陈琉儿,正好对上她不依不饶的视线,没提醒她等下会发生什么。

只需风轻轻一吹,那药的味道就顿时铺面而来,让人从上到下泛着苦味,苦味褪去随即就是臭味。

而且清洗也是件难事,得用专门药水,衣裳上沾着气味,基本上就不能穿了,所以今天她特地穿上不要的衣裳,到时候也不用洗。

“不闲,但是我不同意他叫这名字,堂堂陆大夫连取名都不会取,竟然取个这样的名字。”

“陈姑娘管得太宽了些,当初说让陈姑娘付铁柱的医药费,再将阿柱带回去,是姑娘自个儿放弃了罢。如今铁柱留下养伤,替我干活偿还药钱,便是我家的长工,我给他取何名那是我的事,陈姑娘管不着。”

“陆七七!”陈琉儿气得身子发抖,“你不觉得以他浑身气度、身形容貌叫阿柱,简直是在暴殄天物吗?”

“不啊,入乡随俗,这是应该的。”沈清嘉回答得理直气壮。若是给秦长陌取了不同的名字才是害了他。

本来就是外来人,再取个与众不同的人,越发难以接近村里的人,在这里生活下去。就连她陆七七的名字也是随便取的,她跟师傅姓,又是她师傅的第七位徒弟,那就叫陆七七了。

正好秦长陌出来,就见沈清嘉和陈琉儿对峙,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两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他赶紧抬头走了过去,手里拿着沈清嘉同款熬药搅拌的木棍。

根本不需要沈清嘉拉他,他自动站在沈清嘉身边,这也避免了了他被沾染上药膏的味道。

陈琉儿想要靠近秦长陌,秦长陌先她一步把木棍插进药膏里,再把沾染了黑乎乎又粘稠的药膏怼到陈琉儿面前,让陈琉儿想靠近都靠近不了。

“你问他,问他愿不愿意叫铁柱。”两人只要她一靠近都是拿着棍子怼她,陈琉儿气得炸裂。

沈清嘉这倒是如了陈琉儿的意,顺势问秦长陌,眼眸不自觉带上几分胁迫,“铁柱这名字不好吗?”

“好。”秦长陌回答得简洁有力。

说特别简单的话,尤其回答是单字时,秦长陌不像是失智之人,那时候总让人失神他还是那位威慑天下的秦大将军。

陈琉儿瞬间被夺心神,慌忙要上前,瞥见秦长陌手中棍子,又停住脚步,“大哥,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换个名字,这名字真的难听。”一点也不符合。

“喜欢,我很喜欢。”

在陈琉儿又欲说话档口,沈清嘉接话道:“隔壁王婶家的五儿子叫做狗剩,前头李大妈家二闺女叫二妞,还有小周奶奶家孙子叫蛋子,他们的名字都很好。怎么他就不能叫铁柱了?陈姑娘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些。”

夏日并不多大风,但微风总时不时有。

沈清嘉几乎在话音落下那刻,就察觉到起风了,拉着秦长陌衣摆,两人悄悄退后几步,免得遭殃。

细细绵绵的风着难闻的药膏,怎么都摆脱不掉,才是最糟糕的事。

秦长陌听沈清嘉的话,不懂她的意图却会跟着她的指示而动,甚至下意识的挡在她身前。

“这是什么味道!”陈琉儿捂着嘴鼻,不停地用手扇动,试图将难闻的味道驱散,但这种味道不能扇,越扇越粘着你。不过这种味道只能在小范围内发散,站在五米开外就闻不到,也沾惹不到身上了。

陈琉儿满肚子苦味,口中腹里,就连唇上都似乎沾着苦味,忍不住干呕起来,“呕~”

沈清嘉和秦长陌站在药炉五米之外,两人没有谁想上前一步帮忙,冷眼看着陈琉儿干呕。

陈琉儿那边干呕好不容易结束,以为自己终于能好点的时候,她鼻子动了动就闻到附近臭臭的。

沈清嘉拿出早已备好的手帕,递了块给秦长陌,围住半边脸。这手帕是用特质香草洗过,带着阵阵香味,虽然不能解除难闻的药膏味,但总比直接将臭味吸入鼻中好得多。

“这些都是什么啊。”陈琉儿后知后觉发现臭味是从药炉里传来,她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她连忙退了好几步,指着黑稠的药膏嫌恶的问道。

“药啊。”

陈琉儿皱眉,想斥责沈清嘉,结果那股臭味越来越浓,到人简直无法忍受的地步,还不停地窜入她鼻中,这下陈琉儿被臭得直接吐出来。

“陆七七,你给我等着。”说完,受不了的陈琉儿只能跑开,越跑那股味道越往鼻子里窜。

等着就等着,沈清嘉拍了拍掌心的白色粉末,没有特别的法子,这十天半个月内别想把味道祛除。

秦长陌侧头,正好瞥见素衣荆钗,微施粉黛的女人眼里飞速略过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