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忽略掉白幼戏谑的眼神,神色不耐地看了眼秦长陌,懒得与他争辩,很是敷衍地说了句,“行吧,长命百岁。”

秦长陌听出她话里的不以为意来,剑眉狠狠地皱了皱,显然是不满意沈清嘉刚才的态度,眉宇间透着孩子般固执,“清清一点都不认真。”

沈清嘉拢了拢衣袖,冷淡地眸子直直打在秦长陌身上,看着他纯稚无辜的眼神她心里就窝火,语气忍不住带上几分栗厉色,“你还想让我怎样?”

剩子见到沈清嘉发火有些被吓着了,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沈清嘉,又把视线移到秦长陌那边,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剩子都不知如何是好。

他来医馆将近三个月,跟着陆大夫学了不少东西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笨,背不会药方,可是陆大夫从来是和颜悦色,即便罚他练字抄药方,也总是笑着罚他,这还是他见到陆大夫头一次发怒。

“我、我没有要怎么样。”沈清嘉的脾气来得突然,秦长陌都没反应过来,俊容上露出几丝焦灼,“你、你别气嘛,我不喜欢你那样。”

“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得照做……”眼见就要说漏嘴了,沈清嘉连忙止住话头。有些话不能说,就是再忍不住也得忍住。她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出去!”

“哦。”秦长陌以为沈清嘉是喊他出去,低头闷闷地应着。

临走前还不忘回望,沈清嘉面上依旧是不耐烦,白幼岿然不动的坐着,而剩子虽然担忧地看着,但也没有起身。

秦长陌澄澈的眼里闪过落寞的情绪。被她这样排斥着,心里闷闷的难受,就跟被无数棉绒似的针扎了般。

就在他即将要踏出的那一刻,清凌地嗓音忽地响起,犹如初升的晨曦,驱散所有阴霾。

“站住,我没喊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沈清嘉气结地看着快出房门的秦长陌,果然瞧人不顺眼时,瞧他哪哪都不顺眼。

即使知道沈清嘉对他从来不假辞色,说出来的话可能越发伤人,但秦长陌听到沈清嘉的话下意识站住,听她接下来的话。

只是等他停住脚后,整个人都愣怔了,脑子晕乎乎的,尚未从方才的难受里出来,没能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

貌似如今已经柳暗花明?

秦长陌他赶紧收回踏出去的脚,转过身狭长眼眸小心翼翼地望着沈清嘉,仿佛是在确认她不是在同他玩笑。

沈清嘉秀眉紧拧,准备赶没点眼色的白幼走,但当她瞥见剩子被吓坏的表情,怕剩子多想,以为她是在嫌弃他,神色缓和了下,温声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好,好。”剩子忙不迭应着,屋子里气氛着实不太好,能尽早离开是好事,走的时候还顺势去拉不动的白幼一起离开,给沈清嘉和秦长陌腾出空间。

白幼两三下就挣脱开剩子的手,眉梢微抬,不乐意地说着:“干嘛,这是我房间我不走。”

她还没看够戏呢,岂能这么容易就离开?

这戏的门票也够贵的,独门绝学都给出去了,能不能尽兴先不说,总得看个全头全尾。

剩子焦急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是在差点怒火中烧的师傅,一边是难缠难摆平的白幼,“白姐姐,你不是说想吃鱼吗?我们去后溪那边捕鱼去。”

沈清嘉不爱吃鱼,是以每次饭桌上很少见鱼,经常五六天才出现一顿,其他人都没意见,沈清嘉说什么便是什么,唯独白幼。

白幼大抵前世是猫变的,对鱼有种特别的钟爱之情,恨不得天天能吃鱼,还点名必须得换着花样来。她吃不到鱼便时刻在沈清嘉耳边念叨,她现在是病人,得喝鱼汤补补。

对此,沈清嘉的态度便是谁想吃鱼就自己去弄,弄来吃独食她都不会多说半句话。

白幼难伺候,沈清嘉深有体会,这事她不闹,没消停两天就能换别的事闹。是以她才不管白幼的要求,听见也权当没听见,反正补身子的汤也不止鱼汤这一种。

只可惜她身上有伤,碰不得水也做不得大动作,她来到这里为止,才吃过两回鱼,可把她馋坏了。

现在听到剩子说去捞鱼,白幼没纠结多久,转身就跟着剩子捕鱼捞鱼去了。

她想:反正只要陆七七和铁柱两人还在,她就不愁没戏看,大不了日后再一次性补回来。

等看到白幼和剩子两人有所动作,秦长陌才确定清清是让他留下来,她并没有要排斥他的意思,眼里顿时充满惊喜。

在白幼他们出门路过秦长陌时,秦长陌还催促着让他们赶快离开,似乎生怕他们晚走一步就耽搁他与沈清嘉独处。

“清清,他们走了。”清清总算愿意同他单独说话了!

因着他不懂的事很多,所以清清让他在旁边听习,原本他不在意这些的,能够时刻见到清清他就很开心。

可是时间久了他便发现不对劲,只要剩子有任何不懂,清清都很乐意教授他,但如果他有不懂的问题去问清清,清清总把剩子喊过来应付他,每次和他说话不超过三四句。

这次是为数不多的两人相处的时间。

秦长陌扳手指算着,眼里眉角堆满笑意。

他的笑就如同从严冬过后初生的嫩芽,稚嫩却充满生机,这与那个冷面寒铁、龙骧虎视的男人大相径庭,看得沈清嘉不由得恍惚。

如是她不曾将他救下,只是在路上见到他如今这般,或许沈清嘉都不敢肯定他曾经是威名赫赫的秦大将军。

“清清是故意对我凶的吗?”秦长陌直白地问话反倒让沈清嘉不知如何回答,她还是比较合适旁指曲谕。

好在秦长陌会自己寻求答案,不用沈清嘉费心思应付,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清清对那个女人有所提防,我也不喜欢她,清清以后愿意在她面前凶我就凶我吧,我没事的。”

语气慷慨大方、深明大义,就像是下一刻就能心甘情愿为了他口中的清清牺牲自我似的。

“……”千万不能生气,不能动怒。

沈清嘉懊恼皱眉,怪自己多嘴问他。

要是别人听到秦长陌的话,还真的以她对白幼有多不放心,实际上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白幼为人如何她不擅自下决定,可基本都提防肯定会有,可这种防备不是把白幼放在自己对立面。就像她对秦长陌、对剩子也会留一线,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交待自己的底线,只要惯有的做人的警惕性罢了。

“这话以后别再说了,没来得招惹麻烦。”沈清嘉如今自私了许多,学会开始为自己着想。她怕麻烦,更加怕秦长陌招惹来的麻烦,同样不想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无故得罪人。

可是听在秦长陌耳里不是那么回事,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沈清嘉,“嗯,我只对清清说,不会对别人说,清清放心,不用担心我。”

他就像是能自动过滤沈清嘉对他的嫌弃,不仅如此,还能将沈清嘉话里的意思转变成他乐意接受的限度。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是失忆症患者的自欺欺人。

对于秦长陌的自欺欺人,沈清嘉心里的感觉一闪而逝,很快被她忽略,“知道我把你留下来是要同你说什么吗?”

秦长陌思忖良久。

就在沈清嘉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开口自答的时候,秦长陌薄唇轻启,抑扬顿挫的嗓音,特别笃定地说道:“知道,我以后在白幼面前会更加注意,清清不用担心我。”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心让他觉得沈清嘉是在担忧他。

“……”

还没完没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