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觉察到陈琉儿的视线,往她的方向望去,正好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她淡淡而笑,不介意痛打落水狗:“陈小姐不下来走走吗?”

这还是先前金家媳妇的话给沈清嘉提了个醒,虽然大夫摸脉不能知道女子是否贞洁,可经验老道的人从女人的走姿就能知道这人是不是雏儿,女人走路的姿势和姑娘家走路的姿势稍有不同的。

她这话一出众人还云里雾里的,金家媳妇立马反应过来,让陈琉儿下来走几步,都不用沈清嘉解释这般做的目地,她自己将事情对着众人说了遍。

进来好些妇人都会看,现在跟着都点头,她们心里已经信了沈清嘉,现在这种做法不过是让人将锤子砸得更严实些。

“陆大夫做事不要太过分了。”陈三青着张脸上前,许久才憋出这么句话。

“陈村长的话有失偏颇,你们陈家污蔑我传流言蜚语,玷污人名声在先,强压着我认下罪责在后,怎么就我做事过分了?”沈清嘉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眉目最深低处是至极冰冷。

人心有时就是这么自私,凡是只论里外,不顾真相与否,想着牺牲一人息事宁人,如果不是沈清嘉有自保的手段,今天只怕只能强自咽下这口冤枉气了。

“你们陈家自己守不住秘密,偏生怪在我头上,我要是有心将事情说出去,早就指名道姓将人说出来了。”

说到此处沈清嘉顿了顿,恰好白幼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她看了眼白幼,又看了眼白胡须老大夫,“老先生镇上王家的公子是不是最近要成亲啊。”

老大夫还在思索着药方,突然听到沈清嘉这么一问,下意思抬头,摸了摸胡须砸吧着嘴说道:“是吧,听说王家公子前几天被他老子打了顿,而后匆匆说了家姑娘,大概就在三四天后。”

陈琉儿听到这话脸顿时煞白,“你在说谎!”

“我说谎做甚。”沈清嘉平静地看向陈琉儿,眉头微微挑起,“某些事我不挑明,不代表我不留意不知晓,只不过我是不愿蹚浑水罢了,你们非要拖我下水,我只好奉陪。”

大家都知道沈清嘉偶尔会去镇上采买药材,或者是生活用品,但他们不知道沈清嘉也会跟镇上的人打听些情况。

沈清嘉就算平日里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有秦长陌在她就不能完全安心的待在这里,总会时不时的打听些消息,看看有没有人找到过这边。

就是镇上听到的消息总是落后的,就像她上次还听到镇上的人在谈论‘秦大将军战死沙场’之事。

秦长陌‘战死’是元狩二十二年年底的事,白雪皑皑,隆冬降临之时,如今都已经是元狩二十三年夏末。

大半年过去,这小镇子却还沉浸在悲伤里,可见消息之落后。

只不过镇上的八卦却传得极快。

可能是人天性喜欢热闹,谁家发生大事,不出个把时辰,整个镇子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都听上一耳朵。

她就听到镇上商户王家的独子被他老爹揍了顿,听说是和某个村的姑娘勾搭在了一起,整天夜不归宿。

那男人本来被他爹打得要叫嚷出人家的名字了,他爹到还算有点良心,让人绑住了王家独子,把嘴巴塞起来狠狠的揍,一边揍还一边解释独子只是爱逛花街柳巷,没和姑娘家乱搞。

只是揍了人后,王家给独子定下门小门小户的亲事,别的不多说就是一条得赶紧成亲,对外说是得找人好好管教儿子,娶了妻有人管束就不会厮混了。

没把姑娘人是谁说出来,可是也没想过让王家独子将姑娘娶进门。

这事沈清嘉听后向人打听了下王家独子的容貌以及王家家世。

王家独子名为王喆,生得一等一的好看,镇上的姑娘都少有他那样容貌的,身上所用的衣料也是镇上独一无二的。

而王家即使只是镇上的商户,可江南那边有王家的亲戚,而且似乎来头不小,所以王家在镇上放眼望去没有能赶得上的。

沈清嘉没见过王喆,可是联想起上次陈琉儿对她说的,她找的那人不比秦长陌差,便猜到陈琉儿护着的人可能是王家独子。

陈琉儿还是年轻了些,只看人容貌穿着而定,她可还打听到了王喆那人荤素不忌,在镇上名声不怎么好,稍有女子家庄重点的都不愿嫁他,所以二十有五都未说亲。

“你在说谎,他说他会娶我的!”陈琉儿被沈清嘉激怒,赤红着双眼似乎要将沈清嘉撕裂,嘶吼着出声。

沈清嘉被她的怒气惊了下,忍不住抬眉,不过这下算是坐实了她说的那些话。

在场的人全都听见她说的话了,这下陈家就算想将事情推到沈清嘉身上,都推不了了。

都说两个女人如同一千只鸭子,现在屋内除了陈村长、陈七叔公以及白胡须老大夫以外,可都是女人,这件事想压都压不了。

白幼蹙眉看着这场戏,总觉得自己把大夫抓过来错过了不少精彩的部分,而且似乎沈清嘉每个步骤都环环相扣,可是若缺了一换也还是能照常进行。

她初来时还被满屋子的婆娘吓了跳,现在见她们七嘴八舌的谈论,暗中讽刺陈家,如果这不是沈清嘉故意把人请进来的,她就去跳医馆后面的塘里。

陈村长好几次说话都被这群婆娘的声音压过去,七叔公那边气得撑在桌子边沿,满脸通红,说不出半句话来,陈家只怕要毁在这事儿上了,他这大半辈子的名声也得栽在这上面。

就在僵持之际,陈村长一巴掌甩在陈琉儿脸上,“你这混账!败坏家门的东西。”

原本喧闹的屋子因为清脆的巴掌声顷刻间安静下来,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村长身上。

陈村长顶着所有人都目光,指着双目含满不敢置信的陈琉儿,“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竟然骗我和你娘,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你还学会骗人了。”

“爹!”陈琉儿捂着红肿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没想到事情转变会来得如此之快,明明前一刻还在关心她身体的爹,下一刻就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我没有!是你、是你们!”

“是,是我和你娘信了你的话,才会误会陆大夫。”陈村长看了眼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见她们两人将陈琉儿拦住,没人她乱动,这才转身对沈清嘉道:“陆大夫这事是我太心急了,偏听偏信,才闹出这么大乌龙,我在这儿向您道歉。”

倒是能屈能伸的人,也难怪能在陈家众多人当中当上村长,一当还是几十年,还让村里大部分村民服他。

不过这话在沈清嘉这儿不管用,她不接受陈三的道歉,缓缓启唇而道:“陈村长说笑了,要是乌龙刘婆婆的事该如何解释?刘婆婆眼明心静,手艺还好,这话是出自陈村长之口吧,众多耳朵可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沈清嘉可没打算就此放过陈三。

陈三这种人最为可怕。

就像沈清嘉和陈琉儿之间,他能选择保陈琉儿更多的是因为陈琉儿与陈家乃一体,保住陈琉儿才能保住陈家。

而如今一见他不能扳倒沈清嘉,就开始将陈琉儿推出来,试图让陈琉儿和陈家做分割,平息这场风波。

有这人在当村长,她要离开晋江村怕是难事,即便离开也不知道陈三会干出什么事来。

“刘婆子的事得等到找到刘婆子才能知道,我现在也不晓得刘婆子为何会说琉儿是清白之身。”陈村长提起刘婆子事,声音很平淡,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沈清嘉心中咯噔了下,她下意识撇向屋内自己最信任的白幼。

白幼正好往她的方向看,两人一对视,便知道她们有着同样的猜测。

如果真如她们所想,这人心狠毒辣,已经不能自私自利了来形容了。

想着自己在这里住两年,还把这地方当做山水宝地,恨不得就此养老,沈清嘉便忍不住后脊背发凉,自己身在蛇窟竟然浑然不知,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决定做得正确。

里面的事情尚未处理好,陈琉儿被陈家两媳妇堵住嘴,摁住手脚,有口不能言,外头就已经熙熙攘攘的吵闹起来,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辱骂的声音也不绝于耳,秦长陌在房门口守着,剑眉死死的蹙起,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住,更加恨不得冲进去堵住沈清嘉的耳朵,即便他不明白他们说话的内容,可是也知道那些话不是好话。

他中途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可是都被进进出出的白幼给挡住了,白幼吓唬他如果他冲进去到时候可能会给清清添更大的麻烦,他就迟疑着不敢进去了。

秦长陌被院子那边传来的吵闹声吵得心烦,狠狠地往墙上砸了下,面对这种情况他却帮不上清清任何忙,还有可能拖后腿,让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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