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扫了眼沈清嘉的房间,只有剩子不在,她不知道秦长陌口里的大事是什么,不过她问了件她最想知道的事,“那你收不收剩子为徒?”

当时剩子下跪认师傅,她说还没喝茶,确实是给剩子希望,只要她喝了剩子的茶,就证明她收下剩子为徒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这里后沈清嘉从未主动提及敬茶之事,白幼也反应了过来,沈清嘉虽说了喝茶,却并未说明她怎样才肯喝剩子的茶。

“收啊,如何不收。”沈清嘉颔首,她不曾拒绝,也不会吊着剩子胃口,故意说收却左右摇摆,“我等着他过来。”

“他会过来吗?”白幼不太相信,沈清嘉和剩子在的时候她也在,并未看到沈清嘉对他多说话。

电光火石间,白幼突然想到秦长陌说的大事,难不成就是沈清嘉等着剩子这事?她都听不懂,剩子那倔小子能听懂?

事实证明剩子听懂了,半刻钟后,沈清嘉的房门再次被敲响,白幼离门口最近,最先过去将门打开。

剩子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偷偷在哭过,手里捧着盏茶,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白幼,走了进去径直跪在沈清嘉面前,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一字一顿的往外道:“还请陆大夫收我为徒。”

沈清嘉将茶接过,并未放到嘴边,“你可还有话要对我说?”

“是剩子的错,剩子不该顶撞陆大夫,不该瞒着陆大夫做研究,不该不听陆大夫的话浪费陆大夫一片苦心。”剩子每说一句,就向沈清嘉磕一个头,最后将他研制的面具半成品交给沈清嘉。

沈清嘉并未打开查看,她逼着剩子将东西交出来,不是想知道剩子如何研究的面具,而是他尚且还小,十岁出头的年龄,今天敢私自研究面具,明天后天就敢私自研究毒物毒·药。

若是走歪了这条路,会医术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害人害己了。沈清嘉既然决定要教他医术,那肯定要保证他不能走歪路。

“还有呢?”沈清嘉轻点桌面,如凝玉般的纤指在烛光下舞动,她要的不是只听她话多傀儡,可总归要能听进去她说的话,“你可是真心愿意听我的话?”

“是。”剩子的声音坚定而响亮,附和着外头不绝于耳的蝉鸣声,“若是陆大夫愿意收我为徒,还请陆大夫给我取个名字。”

沈清嘉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剩子会有这种要求,不过这确实也表明了剩子决心改变,许多人这辈子都未必能拥有自己的名字。

或许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许多,但名字于一个人的意义绝对不只是称谓,它是承载着期盼与希望,甚至是向往。

她略一思索,便道:“李衔恩,我希望你不论何时都能将感恩之心怀在心里。堂堂男儿该有血性,可也不该忘了那些曾对你好的人希望你如何活在天地间。”沈清嘉指的那人就是李婆婆。

李婆婆希望剩子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自己有能力便绝对不要别人施舍,她,希望剩子活得理直气壮,干干净净。

“是,谨遵陆大夫教诲。”

沈清嘉端起茶盏轻啄了口,“该改口喊师父了。”沈清嘉放下茶杯,将一粒指甲盖大的圆形球状物体交给剩子,“拜师礼。”

那东西自沈清嘉拿出来后,极大的勾起白幼的兴趣,她想伸手去拿,结果被沈清嘉给打了回去,“不是给你的。”

“那你收我为徒呗。”白幼作势就要下跪,她是下定决心要把沈清嘉为师,眼看着剩子都成功了,她还没有,心里不免有些焦灼。

沈清嘉哪敢让她跪自己,抬手就将她拦下来,“你别这样,你要是喊我师父,就得喊剩子师兄了。”

“只要你肯教我怎么对付奇葩极品,我就喊剩子师兄了。”白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喊比自己小六七岁的孩子为师兄没关系,她能够做到。

原来她要拜沈清嘉为师,就是为了学习沈清嘉惩治人的手段?

沈清嘉哪里有能教白幼,白幼真想学还不如跟她娘学,她娘能在白幼有嫡母的前提下,替她爹生下一儿一女,还能让白幼堂而皇之的唤她娘亲,可见段位之高明,可比白幼跟沈清嘉靠谱多了。

“有些事要靠觉悟,再有吃点亏,亏吃多了再蠢的人都能明白怎么做。”沈清嘉抬手阻止白幼继续往下追问,“时间不早了,明儿还有事,都去睡觉吧。”

沈清嘉推着白幼往外走,剩子不用推,他自是听沈清嘉的话,最后只剩下秦长陌在房间。沈清嘉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只顾着将白幼赶走,忘记房间里还有这尊大佛了。

着实是秦长陌全程都未说话,存在感史无前例的低,让沈清嘉一时之间忘记了他还在。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沈清嘉指了指门口,示意秦长陌离开。

秦长陌撇了眼沈清嘉,神情有些不满,这边让沈清嘉感觉到奇怪了,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秦长莫对他不满意?以前凶他的时候他都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怎么?”

“我都没有礼物。”每次和剩子在一起,他都能感觉到清清的偏心,给剩子的东西总是要比给他的好。

可以前好歹是俩人都有,现在演变成只有剩子有了,秦长陌觉得如果他不将这点提出来的话,以后可能只会只有剩子才有。

沈清嘉斜了眼秦长陌,“那是拜师礼,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见秦长陌不说话,她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你要我拜师吗?”

回答沈清嘉的依旧是秦长陌的沉默,他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沈清嘉,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沈清嘉保证,她绝对没有要占秦长陌便宜的意思,可是确实有句话便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秦长陌拜她为师,她可比他辈分高了整整一辈。

秦长陌剑眉蹙起,面上因为沈清嘉的话很是纠结。

每当清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总要倒霉。直觉告诉秦长陌,他不能答应认沈清嘉为师,可另一方面他又特别想要礼物。

“不拜师有礼物吗?”秦长陌期待地看着沈清嘉,典型的既想要好处都不想付出点什么。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出去出去。”沈清嘉不耐烦的指着门口,作势搬起凳子就要往秦长陌身上扔,“你要是再不出去,信不信我砸人了?”

秦长陌看到她眼底的倦色,最终还是站起了身,“那我们说好了,我出去,清清就给我准备礼物。”

说完,不等沈清嘉反驳,飞速的离开沈清嘉的房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门拢上。

沈清嘉将凳子放下,她不可能准备礼物,根本没答应的事她才不会做。

给剩子的是沈清嘉研究到一半的面具,尚未完成,眼下也没时间继续做。反正剩子有兴趣那就干脆送他,让他慢慢研究。

第二天一大早,林婶子就过来请沈清嘉,沈清嘉带着药箱跟着她去林家,原本秦长陌几人也想跟着去,尤其是白幼,她实在不想枯等沈清嘉一天。

可是一群人都去林家,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沈清嘉还是让他们都留在家里,至于在家做什么就随意,没必要因为她出去就真的枯坐在厅堂。

而让沈清嘉没想到的事,没有让几人跟着的后果便是她从林婶子家回来的时候,被人堵住了去路。

林家原本只有儿子儿媳在镇上谋生活,如今林叔和林婶子都到镇上来了,年纪不是特别大的前提下,基本上都不会闲着。

大家都在努力的改善生活,而不是现下能吃得饱饭就得过且过,林家也不例外的努力活着,林家几人都有活要干,确实很忙,沈清嘉想着反正不远,她自己一人也能回去。

沈清嘉看着拦住她去路的陈三,将自己的药箱往身前拢了拢,“不知道陈村长有何贵干?”

“我来想必陆大夫很清楚知道我要做什么。”

陈三带着陈川求到沈清嘉面前他仿佛苍老了二三十岁,原本只有几缕白发的头发如今全白,神情憔悴,目光滞色,弯着腰求沈清嘉。

“陆大夫,算我求求您了,这事您就放过去吧,陈琉儿这辈子算是毁了,能不能给我陈家人留条活路?”

他身边的陈川看着陈三弯腰,再看向沈清嘉再没有往日的敦厚老实,眉宇间含着戾气与阴郁。

沈清嘉一时间浑身戒备,面上又不能让两人察觉出她的异样,“陈村长此话严重了,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如果沈清嘉没给陈家留活路,陈三如今绝对不可能挡在她面前来求她。

“现在琉儿已经毁了,我不能再让德儿毁了。”陈琉儿的名声尽无,又闹到镇上来,名声更加狼藉。

镇上人人皆知王家独子和陈家村长女儿的事,偏偏王家不承认大家口中传的事,王家给王喆说下亲事的人家也不认。

王喆现在照样要举办婚事,似乎根本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而陈琉儿只能遭人唾骂。

“陈村长说得无辜,毁坏名声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怎么就推到我身上来了?再者李婆婆、刘婆婆两条人命,真的和陈家无关?”沈清嘉打量着四周,想着如今自己将药箱丢下能不能跑掉。

陈三无所谓,这番打击可以说是击垮了他的身子,不足为患。棘手的是他身边的陈川,人身得高大,又年轻力壮,要是论力气她肯定比不上陈川。

而且陈川似乎对她有所防范,怕她再来一出与陈德一模一样的事情,目光警惕地盯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