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斜睨了眼秦长陌,试图从秦长陌手中挣脱,奈何他的大手如同铁钳,紧紧箍住她的手。

白幼视线惊讶的在秦长陌和沈清嘉两人间来回扫荡,明明同处一个屋檐下,居然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傻子居然敢光明正大拉人家的手?

这是不要命的节奏啊。

白幼用手肘撞了撞剩子,剩子和秦长陌待在一处的时间算长的,按道理他应该发现端倪才对,可是秦长陌隐藏得太深,剩子根本没有发现原来他对他师傅有非分之想!

沈清嘉美目含着怒火,伸出另一只手执拗地要摆脱秦长陌的桎梏,“你松开。”

“我在,清清你别……”别那么孤寂落寞,他看着心里难受。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秦长陌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清嘉厉声打断,“松手。”

白幼抬了抬下巴,在旁边煽风点火,不怕沈清嘉对秦长陌不够生气,“是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要是他俩之间都这样了还没有奸·情,白幼实在想不到哪样才算有了。

“我没别的意思。”秦长陌低声解释,手却依旧没松开,甚至握得更紧,若不是沈清嘉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只怕他下一步会要十指相交。

他见到刘婆婆儿子刘强在陈家撒泼打滚,陈家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便将这招学以致用,用在沈清嘉身上。

沈清嘉挣扎不开索性望着秦长陌眯了眯眼睛,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动作,仿佛要将秦长陌看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陆川的眼睛是你故意弄瞎的吧。”

这事发生的时候不说,回到院子里他们停留了好几日不说,现在乍然间提起,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

秦长陌面露不悦,神色微怒,凤眸鼓鼓地看着沈清嘉:“你是在心疼他?”

沈清嘉对上秦长陌目光,被他的语气气笑,露出娇艳如花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颇有几分不好招惹的意味。

她干嘛心疼陈川?

陈川那人心思早已歪了,不值得人同情,她这是在问他为何要对陈川下手。

她发现秦长陌很不对劲,尽管他不曾恢复记忆,可是他的某些行为却不经意间和他从前的自己重叠,颇有股不是他不能恢复记忆,而是他自己不愿的感觉。

“你还没有回答我。”秦长陌固执的求沈清嘉一个答案,双眸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她不说他就能天长地久的看下去。

白幼点了点剩子,无声地说着:“出去和车夫坐着,你不该看。”

剩子原本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听到白幼的提醒,顿时双颊通红,不过他只是看了眼白幼,没有如白幼的愿,还是厚着脸皮坐在马车内。

白幼扯了扯他的耳朵,那边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将剩子拖着出去,自己想要再进马车的时候,被剩子拉住。

他做着口型:“坐下。”既然他出来了,她也不能进去。

“呵。”白幼冷笑,被迫坐在马车外面后,才将自己的手臂扯出来,她对让他看不了好戏的剩子很不满,“蔫坏蔫坏的,说的就是你。”

剩子对此笑了笑,高深莫测的说了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末了还要加上,“师父教的。”

“你教的。”

“什么?”沈清嘉惊诧的看着秦长陌,刚刚她问他的倔强是从哪里学来的,是不是看着剩子有段时间犯倔,他跟着他闹。简直就是好的不学,全学些坏的。

谁知道他居然跟她说,这些都是同她学的。

沈清嘉勾起细小的弧度,嗤笑道:“你别想将错全推我身上。”她愿意承担责任,不代表她愿意别人让责任推给她,逼她认下。

“这样我们就一样了不是吗?”秦长陌浅浅的笑着,有些傻乎乎的意味在,他似乎很开心能找到自己与沈清嘉的共同点。

一样的倔强,死不服输?

听起来不像好话。

有时候真的性格决定命运,重活一世她一直都在改变,尤其是她的性子被磨了不少棱角,为人处事越发外圆内方,就是不想重蹈前世覆辙。

她见过不少人,遭遇过不少事,她真的很想剥除身上的层层枷锁,如同普通人那般努力的活着。

只不过命运总爱同她玩笑,喜欢将她卷入漩涡之中,看着她费力挣扎。

“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沈清嘉看了眼相握的两只手,苦夏过去秦长陌整日挑水砍柴,晒黑了不少,与她精细保养的手截然不同。

秦长陌见沈清嘉又要他松开手,直接转移话题,“清清,我常常做个梦。”秦长陌搜肠刮肚,组织语句,尽量驱散内心的彷徨,同沈清嘉平静的讲述,他的不安与迷茫,他不愿将自己的恐惧传给清清。

可是他觉得如果他不说,清清和他的关系就永远只能止步于此。她没有再像从前那般抗拒他,不代表她接受了他。

秦长陌提起梦这个字,沈清嘉眉头立即蹙起,不冷不淡地反问:“你做梦关我什么事?”

沈清嘉对于梦这个字很敏感,也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是躺在榻上小憩,再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多年前,她有时候也在疑惑,自己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可她并不认为她现在经历的是一场梦,或许那个她已经在梦中去世,她才有机会回到从前,一切重头再来。

如果现在的所以只是梦,沈清嘉不知道自己梦醒后要怎样才能对面那片狼藉。

秦长陌涩涩地艰难开口,“我梦见你了,梦见你死了。”提到沈清嘉死了这句话时,秦长陌心中崩得极紧,涌起浓浓的恐惧感,各种酸涩滋味充溢心头。

沈清嘉被秦长陌悲痛的神情吓到,不自觉往后仰,可是下一刻却被秦长陌抱个满怀,就在沈清嘉愣神之际,落在她颈窝处的温热水珠将她唤醒。

“我不想你死。”秦长陌嗓音沙哑,鼻子发酸,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沈清嘉张了张嘴,好久不曾找到自己声音,她到现在都没明白秦长陌这个反应到底为何,可是并不妨碍她挣脱秦长陌。

“你放开我。”沈清嘉推拒着秦长陌,眼里闪过烦躁的情绪,失忆不是他的错,可仗着失忆为所欲为就不对。

秦长陌摇头,紧紧的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清清,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我不敢告诉你,其实、其实我从醒来后就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梦,你教我的东西越多,那些梦就愈发清晰。”最开始的时候,他醒来时只是冷汗涔涔,记不清楚内容,可是越到后面,他记得的东西就越多。

“我梦到很多我不记得的人,遍野的死人、孤楼破城、血流成河,他们在哀求,在挣扎,逃命。”秦长陌说得很混乱,他记得的也就只有他口中时常念叨的清清。

他不想面对那些东西,试图忘掉,告诉自己那些都不真实,就连剩子都安慰他,梦只是梦,梦和现实往往相反,梦里越是糟糕,现实就越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沈清嘉眉间拢起,都快要能夹死蚊子了,秦长陌梦见尸横遍野能解释得通,毕竟他征战沙场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是他梦见她死是怎么回事?

秦长陌依旧在哪里说着,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似作假。

眼见着秦长陌情绪即将失控,沈清嘉低声如同安抚幼儿似的安抚着他:“好好好,我不死。”

秦长陌刚要露出喜色,沈清嘉趁着他松懈的时候,沈清嘉在秦长陌腰间点了下,他感觉到双手酥麻,不受控制的松掉抱住沈清嘉的动作,沈清嘉反手搭在秦长陌脉搏上。

“清清……”秦长陌费力地动了动发麻的手,震惊地看着沈清嘉,他从来没想过清清会将这招用在她身上。

沈清嘉原本紧蹙的眉头越发拢紧,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个严重的问题,或许秦长陌不能恢复记忆不是因为身体受过重伤,才导致记忆缺失,而是他心甘情愿的不再记起那些往事。

暂且不论他口中的那些事是真是假,总归就是他宁肯放弃那些,都不愿记起。

他要是不能恢复记忆,最终苦的是大周百姓。大周国力日渐衰落,能领兵打仗的将帅之人更是屈指可数,若是没有秦长陌的存在,这天下局势还不知会往哪边倒戈。

沈清嘉抿唇,面目肃容。

秦长陌的记忆无论如何都要恢复,他必须得回到属于他的战场,无论他有何逃避的原由,他的责任从来都比其他人要重。

当然,这么做她肯定是自私的。

她不得不承认没了秦长陌,大周顷刻将塌,而但凡大周的子民都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连她、她的家人朋友都好过不了。

她不顾秦长陌潜意识里的反抗,强硬的恢复他的记忆,逼他面对他不愿面对的过去以及责任,可是她别无他法。

“乖,别反抗。”沈清嘉温婉的眸光望向秦长陌不知所措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苦涩的嗓音里说不出的复杂与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为啥这章写出来有那么一小丢丢的苦,希望你们别弃文……(˙-˙=????)

男女主之间的误会正在一步步慢慢解开,有些错不能让一人承担,蝴蝶还能造成龙卷风呢。没人能做到十全十美,不错丁点。

当然肯定会有主要负责人,所以就在虐男主啦~

沈清嘉现在深刻的意识到如果没了秦长陌,这天下的人都不会好过,可是她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点,秦长陌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承担起这天下的责任。

如果我肩负起天下却没了你,那我何苦再对这天下负责。

——秦长陌手札

吃瓜群众小声地说:男主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