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楚没想到白绫冷着脸时会这般吓人,脚下下意识往后退,李昂远的视线被李楚楚带到沈清嘉身上后就一直没有挪开,他自诩见过不少美人,可那些口口声声被称作绝色美人的人与眼前这人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李昂远指尖碰了下自己的白玉腰带,端的是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形象。

秦长陌挡在沈清嘉面前,隔绝李昂远看向沈清嘉的视线,李昂远眼里闪过不悦,甚至还抬了抬脖子要去看沈清嘉,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秦长陌随着李昂远的动作而动,他身姿高挺,足有八尺有余之高,站在李昂远面前比他要高,而且他身上压迫性的气势让人退却。

李昂远白了眼秦长陌,转头语气不善地对白绫道:“白公子,你的这几位朋友好像很不欢迎我们。”李昂远心情倒是多变,对着白绫一时称呼白兄,一时称呼白公子。

“我也不欢迎你和你妹妹。”白绫碍于白家情面就算生气顶多冷言冷语,可却不好与人撕破脸皮,不过白幼直来直往习惯了,行事没多少顾忌,有话就说。

李楚楚被白幼的话弄得面色僵硬,她还没有吃过这种亏,当下僵着脸说道:“白姑娘这话未免太伤人心了些。”

她不仅仅说话伤人心,做的事也要准确的戳在人心头上。

白幼将在还在旁边观望的沈清嘉拉到跟前,以绝对的姿态让沈清嘉站在李楚楚面前,就算她哥哥尚未娶亲,可是也不是李楚楚能肖想的,正好给她看看能配得上她哥哥的人,让死了那条心。

其实李楚楚长相并不俗,尤其是在她懂得装扮情况下,穿着青色缎袄,下身配雪白色湘绣长裙,灵蛇发髻上簪着青翠欲滴簪,清新可人,打眼一瞧就是小家碧玉的姑娘。

可是与沈清嘉相比却差了那么截意思。

沈清嘉眉眼疏离冷淡,可是并不会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只是会下意识的与她保持距离,给予她应有的尊重,而且她身上的淡然气质并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沈清嘉被白幼推到前面时还有些不明白白幼的意思,可是看到李楚楚被气红的脸时,她抬眸看了看白绫,恍然大悟,原来是拿她当做挡箭牌。

秦长陌刚成功阻拦下心怀不轨的李昂远,想要向沈清嘉求表扬,结果刚转头就见到她又在看白绫,而白绫还在与李昂远他们交谈,压根没有注意到沈清嘉的目光。

秦长陌心里顿时酸得泛泡,既是心疼沈清嘉,又心疼自己,清清都已经好几次看白绫了,每次她看向白绫时,秦长陌总觉她眼睛里有别的不同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多。

“我们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就是我们的带来的下人都可以跟在你们后面走,我也能骑马,就是家妹身子娇弱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李昂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想办法如何用目光偷看沈清嘉,只可惜沈清嘉被秦长陌阻挡的严严实实,除非走动位置,要不然休息看到半点美人。

不过秦长陌越是遮盖的严实,将后面的人保护得好好的,就越容易激力李昂远想看一眼沈清嘉的欲望。

“我先将幼儿他们送上娘子庙再让人下来接李公子李小姐,你们觉得这样如何?”这是白绫能提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要不然他也不介意李家人就步行上娘子庙。

李楚楚不同意白绫的方法,可是因为最近诸事不顺,所以李楚楚觉得自己多在外面耽搁一刻钟,心里就不怎么安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很危险的。”

“确实很危险,我堂堂男儿倒是无所谓,可是家妹就不好在外面多做停留,要是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白兄与白姑娘能通融一二。”

“娘娘山附近就没有发生过不好的事,怎么今天就突然发生了。”白幼觉得李楚楚就是想对她哥哥纠缠不休,李家人就没有谁是好东西,就连李氏也是如此。

李氏在家里就喜欢装腔作势拿捏人,现在李楚楚害怕担忧的神情真是像极了从前她爹陪着她的时候,李氏过来找她爹的时候那种可怜心酸的表情。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生,要是我与哥哥在荒郊野外遇到危险恐怕白公子白小姐难辞其咎,更加没办法对李家交差。”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出事,白家会摊上麻烦,白绫根本不会提出自己再让人过来接他们的话。

“那李家人跟在咱们马车后头吧。”

白幼惊诧的看向白绫,没想到她哥哥要惩治人也还蛮有手段的,居然让李昂远和李楚楚在他们后面走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有白家的小厮保护李姑娘不用担心会遇到危险。”

“你、你们真的太过分了。”李楚楚恼羞成怒地瞪着白幼,亏她说的出来这番话,真不愧是莽夫之女,满脑子只会习武打人,就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白家人对李楚楚的情绪不为所动,大有如果要僵持,那大家就僵持下去的态度,李昂远为了大局只能暂且安慰李楚楚,“好了三妹妹,就听白兄所言,等白兄送完白姑娘一行人后再来接咱们也不迟。”还不知道能不能将人安全送达,他料到事情可能进展不会多顺利,所以还有个别的安排在。

李昂远刚想着自己安排的另一群人什么时候会到,结果下一秒就有一声颇为嘹亮粗犷的声音吼道:“都不许动!”

除了李昂远以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道声音吸引,齐刷刷的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只见四五个打扮流气破烂的男子手里拿着大刀倒在他们前路正中间,面上全是胡子拉碴的。

“有钱的把钱都交出来,大爷我就放你们过去。”

这是在向他们打劫?

沈清嘉带着询问地目光看向白幼,先不说白幼那身好武功,就白绫上马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也有底子在,他们这里还有好些身强体壮的年轻小厮在,马车下方就藏有兵器,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而对方只有四个人,就准备打劫他们这么多人?

“你们刚刚说什么?”

“哟,聋了啊!”为首的男人将到扛在肩头,往前走了几步打量出声的白绫,在他眼里白绫就是文弱书生,身边还有一大群女眷要保护,“我不跟你计较,拿银子我就带着我弟兄们走人。”

算上他总共也就四人,可是他豪迈的大手一挥,愣是让人觉得他后面还跟着上百名兄弟,沈清嘉看着对面的人莫名的有些喜感。

李昂远最先接话,“要是我们不给钱呢?”当时说好的可是要直接动手才行,这样他才有英雄救美的机会,现在他只要钱不干活,只想着拿了银子说走就走,他岂不是请他们来的银子白花了?

“不给钱!”为首扛着大刀的汉子眼神一变,提起不给银子仿若杀他全家,“我和我的弟兄们总不可能白来一趟,你们最好给钱了事。”

“我们给,你们要多少?”白绫不愿招惹事端,能够给钱了事就给钱,白家小厮也是护卫,第一时间当然会选择保护住自家人,可是他不能看着李家人受伤。

那几人离李家人稍近,将他们逼急了做出伤人之事,到时候李家指不定将责任推卸到白家身上。

“白兄,你这种做法说助长他们这些强盗气焰,身为指挥使之子,难不成连抵抗几个强盗土匪的能力都没有?”虽说李昂远是在激将白绫,可是这话有些贬低他的意味在了,感觉如果白绫不将几个土匪全都擒拿下就妄为白青云之子,白家长子。

“我们还是少惹事为妙,世道艰难,要是真有活路可寻,没人愿意干强盗土匪这种人人喊打的营生。”李昂远的意见并不重要,白绫示意铭儿拿银子出来给人家。

给的银两并不多,只有二三十两的样子,可仗着白绫方才那几句话,为首扛着大刀的男人接过银子没看里面有多少,就准备给人放行。

他们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愿意冒着风险阻拦白指挥使家的人?这件事那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他们阻拦了守护崤函的白家人,只怕非得被骂死不可。

“白公子你们请,我们就先走了。”为首扛着大刀的粗犷男人掂量了下银子,转身带着人钻进两边林子里,一下子就不见踪影,来得快去得也快。

“白兄,你怎么能这么放人离开啊!指不定他们就是惯犯,或者是他们已经聚集山头,不服官府管教了。”他可是花了整整三百两银子请的人,现在不过是露了面,做做样子将人给拦住就走了,真是亏大发了。

“那些事情应该交给官府处理,我这还有妹妹还有朋友,不能冒半点风险。李公子应该也不想将自己妹妹陷入险境吧?”

李昂远察觉到李楚楚的视线,还有白幼正在望着他,他只能咬牙点头,将这苦果咽下,“是。”

沈清嘉瞧着脸上露出肉疼神色的李昂远,忍不住感觉有些疑惑,李昂远的反应太奇怪了些,没来由地说了句:“这本来是准备来场英雄救美?”谁知道找来的人不怎么靠谱,只为银子不想出力气,拿了银子直接走人了。

“说你呢。”剩子手肘碰了碰一脸看好戏的白幼,毫不客气的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他们在说她的事她还想着看旁人好戏。

白幼环顾四周打量了番,并未察觉到异常,这才看向剩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喊她,“怎么了?”

剩子摇头,长叹一口气,语气沧桑的感慨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白姑娘本事大,能够让一大群人趋之若鹜。”

“不错,最近水平有很大的提高,居然还会用趋之若鹜这个成语。”白幼拍了拍剩子肩膀,将自己胳膊架在剩子脖子上,“不过这个成语你用的并不是十分准确,趋之若鹜的人不是我,它用在你师父身上才最为贴切。”

“别有事没事就拖上我。”沈清嘉隐晦地撇了眼李楚楚,自白绫维护了下她后,李楚楚从头到尾都在打量她,沈清嘉并不介意自己当了白绫的挡箭牌,可是再被白幼说下去人家不仅仅只是打量她了,而是开始仇视她了。

此次娘娘山之行除了这个小插曲外其他的都还挺好,最后是李昂远将马车上的两匹马放出来,他与易白文一人一匹马,而马车内空出易白文的位置就留给李楚楚。

沈清嘉还听见易白文牵马的时候听到他嘀咕了句,“是我的总逃不掉。”这坐实了她的猜测,易白文不想骑马才故意刺激秦长陌骑原先替他准备的马,不过最终还是得骑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楚楚进入马车后,里面已经坐下三人,不过依旧很宽敞,再多容纳两人绰绰有余,可是就在先前白幼说什么都不肯她和进马车坐。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霸道无礼的人。”

白幼重新捻了颗金丝蜜饯往嘴里塞,耳尖的听见李楚楚在说她坏话,又不敢嚷嚷的让所有人知道,“嘁,有本事你就把你的话大声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你要是再敢嘀嘀咕咕你就下去,跟李家的下人走路去娘娘庙。”

李楚楚只好闭上嘴,她不想走路。

在娘子庙最上面一截所有人都得步行,马车上不去,只能停在下方,好在下面是有茶馆能够暂放马车。

他们原先计划是在娘子庙停留一晚上,第二日再回白家,顺便能够让没来过娘娘山的人瞧瞧俯瞰山群的豪迈之感,可是李昂远和李楚楚阴魂不散。

沈清嘉总和白幼待在一处,李楚楚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寸步不离,而白绫只要稍微靠近白幼,李楚楚就眼巴巴的上前同白绫搭话交谈,白绫碍于教养只能与李楚楚周旋。

而李昂远就仗着自己妹妹和白幼同在一地,也会上前来凑热闹,不仅会黏着白幼,偶尔还会向沈清嘉投去赞赏的目光,当然那种目光看在其他人眼里就略显猥琐。

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只在娘子庙用完午膳就准备下山,琳琅则是待着部分丫鬟婆子留在娘子庙,白家有些东西要捐赠清点需要人留下。

其他人就都跟着离开,下午下山的时候天边出现几缕阳光,温度也不像大早晨那么冷。

沈清嘉坐在马车内将窗帘卷起,让阳光斜射入内,比被闷着要舒服很多。

车内的人李楚楚都不熟,除了沈清嘉会偶尔应答她的话外,白幼和剩子都装作没听见她说话,是以李楚楚只能百般无聊的靠在马车车壁上,这趟出来着实无聊,还得受气受委屈,而且白公子身边她费尽心思都接近不了。

车夫驱赶马车,在没有任何征兆下突然马车左右摇晃,将李楚楚振得从马车这边摔向那边,而白幼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狠狠地被颠簸了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真是摔得发疼。

“外面又发生什么事情了?”马车猛地停下让白幼产生阴影,怕又在半路遇到人要搭她们的马车。

车夫握紧了马鞭,警惕地看着将他们围起来的黑衣蒙面人,“小姐,这群人怕是来者不善。”

玩一次英雄救美不够,还得非来第二次。

“还没完没了!”白幼气得一把掀开车帘,就他那样的还妄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看姑奶奶我不把他揍到趴下。”

她半截身子露出了马车,周围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车夫被突然出来的白幼下了跳,李昂远那边好不到哪里去,他自己不会武功只能紧紧跟在白绫身边找寻庇护。

显然白幼是理解错了车夫的意思,看着正在犯怂的李昂远,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是英雄救美能有的。

白幼与白绫对视,尴尬而笑,不晓得自己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淡然进入门马车,还是顺势出来和白绫共同面对。

可是现在这种僵持状态下,无论她做哪种选择,势必会让对面的黑衣人做出行动。

李楚楚的位置正好靠近车门,白幼保持这个动作让她坐着不怎么舒服,于是推搡着白幼,“白幼,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出去。”

白幼勉强维持自己不动,心里不断计较他们在这次遇袭当中胜算能有多大,这里还有从来不会武功的人。

“李姑娘别说话。”沈清嘉觉察到不对劲,要是有可能白幼不会僵硬着身子,被李楚楚怼了一言不发,只可能是外面有情况让她不能有所动作。

李楚楚挥开沈清嘉手,还在她的手背上狠狠地拍了下,不听沈清嘉的劝阻,执意要将白幼推出马车,“白幼,你赶紧出去吧。”

白幼被完全推出去,原先被定住了似的黑衣人突然闻风而动,挥着长剑就朝众人而来。

白家小厮在被拦截的时候,就防备对方所有动作,对方一动他们也立即纷纷抽出藏在马车四处的剑。

马车外一时间就传出刀剑相击的声音,躲在马车里的李楚楚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吓坏了般看着沈清嘉的眼睛。

沈清嘉在腰间摸出一包包药粉,看了眼被吓得发抖的李楚楚,将两包药粉交给她,要是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像药粉撒到敌人身上。

剩子身上随身佩备毒·药,不说能够打赢人家,但是自保应该没有问题,而沈清嘉手握银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留在车厢内的人越多越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家连人带马车给全部消灭了。

李楚楚手里拧着沈清嘉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有消化沈清嘉说的话,再看上车内的时候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连忙跑出马车,她不要一个人躲在马车里,这样没有人保护她太容易受伤的。

那些黑衣人下手毫不留情,就是为了专门取人性命而来,可是他们到底要杀的人是谁几人现在并不知道,就是他们刀刀狠辣致命。

沈清嘉研制出来的毒·药有最大的一点坏处就是都有一定时效,昏迷药有让人一沾就昏,但是这种多风人又乱而杂的时候她不敢轻易尝试,怕误伤到自己人。

李楚楚想要到白幼身边去,因为白幼的身手不俗,所以她觉得只要自己跟紧了白幼她就会没有事。

白幼往李楚楚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明白她的意图,朝着她恶劣的笑了,只要李楚楚敢过来,她趁机弄断她一只胳膊一条腿轻而易举的事。

李楚楚吓得脖子一缩,原本迈出去的步伐顿时被她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的跟在沈清嘉身边。有些李家害怕的丫鬟小厮看见李楚楚就犹如看见救星,全都往沈清嘉这边聚集。

秦长陌那边还算可以,一对二并不吃力,他的很多动作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要用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发挥出来了。可是毕竟他还处于失忆状态,他现在还没有发挥到他原先的十之一二。

人越来越多目标自然大了起来,有黑人突破防线往人多的地方来,能取下一个人头就一个人头,不知道谁推了沈清嘉一把,竟然让她直直的往刀尖上撞。

“不要!”白幼看到这一幕里面叫喊出声,沈清嘉不会武功躲不过去的!

沈清嘉极力侧身只求能避开要害,刀眼看着就要砍到她,徒然间有股力道将沈清嘉抱住,替她抵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刀。

温热的血溅在沈清嘉脸上,还不及做任何反应,手比脑子先动,她带着秦长顺势往地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