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完后,秦长陌陷入昏迷,后面只需要等他醒来,秦长陌的记忆就能恢复,沈清嘉将照顾他的事宜交给剩子,自己则躲着不出现。

沈清嘉不确定秦长陌恢复记忆后,会不会记得他失忆期间的事,不管记不记得对沈清嘉而言似乎都不是好事。

沈清嘉不希望他记得,要不然他肯定会记得他昏迷前说的那句话。

秦长陌咬着牙,嘴角留着血,嗜血的眼睛盯着她:“清清,我恨不得杀了你。”眼底的恨意毫不遮掩,秦长陌在那一刻是真的想和沈清嘉同归于尽。

沈清嘉“腾”地坐起,额头冷汗直冒,她刚刚入睡就开始做噩梦,满脑子都是秦长陌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掀起被子下床,倒了杯凉水,冷静冷静情绪。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白幼回了家整个人都自在了,但是看到沈清嘉整日忧心忡忡,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烦的,都是你的选择嘛,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勇敢面对啊,这不是还有我?你放心,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抛弃你的。”她看眉头紧蹙的沈清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是真心想让你当我嫂子的,我哥这人还不赖,我们做姑嫂肯定不会有矛盾,我爹这人不看重门第,我娘凡事不管,你不用担心受欺负。”

“别看我小本子记着我救过你性命这事,但是我不会挟恩以报的。”沈清嘉明白白幼的意思,她嫁到白家,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函谷关这块地方,她能活得自由自在,秦长陌真威胁了她,加上沈家的力量,他也要掂量一二,但她不能自私。

沈清嘉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了,你说的这些唯独缺了你哥的意思,要是我真做你嫂子,那是跟你哥过一辈子,他要是没这意思,那也是强人所难。”

“如果我说我同意呢?”白绫出现在门口。

他一袭青衫,宽袍大袖,显得格外清油淡雅,眼睫低垂着,神思专注,“我不是有意窃听,但既然听到了陆姑娘这番话,我想说陆姑娘的顾虑不是顾虑。”

沈清嘉下意识站起,看着白绫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抹浅笑,“白公子此言我可是会当真的。”她被噩梦缠绕,就像在水面漂浮的浮萍,急需找到一处安稳之地,哪怕暂且停歇都行。

“我求之不得。”

白幼低头默默的退出房间,给两人留下谈话的空间,她要是继续杵在这里那多尴尬啊,她哥眼看着就快能敲定对象了,她还是单着呢。

只不过白幼出去故意用特别重的声音走了几步,悄悄地躲在了门口偷听,关键时刻不容忽视。

“白公子如果是因为白幼的一席话,大可不必如此,以身相许为报恩这行为不妥当。”沈清嘉怕白绫是因为宠着白幼,才来这么一出,那样着实是愚蠢。

“陆姑娘是不相信我的心意?”白绫从开始就知道要沈清嘉答应不是易事,对于她这番话,并没有激烈的反应,而是平淡的复述:“我所言皆是实话,陆姑娘只要点头,其他事交给我去办。”

两人间的毫无男女之情的暧·昧,反而像是谈得来的好友,沈清嘉怎么相信白绫说的话呢?

白绫似乎看透了沈清嘉的心思,他眉尾微扬,“陆姑娘也不想轻易动情,我们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沈清嘉叹气,“我是麻烦。”

“我白家最不怕的就是麻烦,白家的麻烦并不少,下月初三我还得带着白幼去京城一趟,为了黑衣人之事都不得不去一趟,此番凶险。”

沈清嘉恍然,她就说白绫为何突然想娶她,原来不过是场交易罢了。

她不愿趟京城的浑水,就算知道白家人要去京城,她不一定会再回到那里,但如果她是白家人就不一样,白家给她当靠山,给她安身之所,她跟着白家进京,护他们一路平安。

如果路途遇险,她的医术能救他们的性命。这场婚姻是把她绑在白家这条船上,如果她和沈家联系,白家和沈家就为一体,她不和沈家联系,她也是白家之人。

“等此间事了,我想要在崤函有处医馆,不被人打搅。”沈清嘉这还是想着隐姓埋名,只不过有白家作为后盾,不会出现先前在晋江村发生的事情罢了。

易白文知道沈清嘉要嫁给白绫,铁了心思的那种,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你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给我说说,你当我是死的!我是你师兄!”

“师兄,当初你支撑我再嫁的。”当初劝她再嫁的人是他,现在反对她嫁人的也是他,“你知不知道,就算我在他们眼里不是二婚,也还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这种身份再难找到比白绫更好的人了。要是你搅黄了我的婚事,你赔我一个夫君?”

“你真想嫁啊?”听到要赔沈清嘉一个夫君,易白文老实了些许。

这有些难度啊。

单看她找的人,不是战神,就是在一呼百应的白公子,模样顶顶好,皆是万里挑一。

他认识的那些男人拿出来对比,没有比他们更好的。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沈清嘉从来不在大事上开玩笑,她说了这事那必然是决定好的。

“算了,我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你开心就好,不要后悔。”

沈清嘉没来由冒出慌心的感觉,她强压下这股情绪,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后悔什么?”

至少白绫尊重她,就算是场交易,下个月他们就要去京城,婚礼的事宜白绫也会过问,看她的意思行事,是她不想劳师动众,去繁化简。

“没事,这截过去就好了,事情总要做了结。”她这般安抚,不知是对易白文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

秦长陌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又过了两天,秦长陌才缓缓睁开眼睛。

剩子喜得站起来,就要出去告诉沈清嘉这件事,走到门口听见秦长陌咳嗽声他停下脚步,又返回来,就看到他已经坐了起来。

剩子张口就要喊“铁柱哥哥”,但是对上秦长陌冷漠的眼神,他的话里面噎住在喉咙处,想起师父对他的嘱咐,不能在秦长陌面前多言,静观其变,留心他醒来的反应。

“水……”秦长陌说完闭上了眼睛,他舔了舔嘴角,他以为自己那一战定然活不下来,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尽管不晓得现在是在哪,但应该不是想要他的命。

剩子忙不迭应下,给秦长陌倒了杯水,秦长陌一口饮下,脑子还混混沌沌的,有些事想不太清楚,但是重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耳边突然传来爆竹声,隐隐约约还有恭贺声,欢乐声音传到厢房里,秦长陌眼皮子动了动,“这是在做什么?”

屋内只有剩子,秦长陌问的只能是他。

剩子推开窗户往外看,这才想起,师父和白公子的婚事就定在这天,现在日落渐黄昏,晚霞照耀了半边天空。

他淡淡的回答:“我师父成亲了。”

秦长陌心纠的疼,他以为只是自己受伤太重没太在意,而是道:“你师父成亲你不恭贺新喜?”

剩子望了晚霞,这场婚礼还没结束,他鼻子酸酸的:“我师父是很好的人,就是她救的你,还让我照看你,现在我不能过去。”他要守着他。

看铁柱哥都没有想起师父,想来就如师父设想的那样,他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忘了吧。

剩子被沈清嘉提醒过,铁柱哥身份不同常人,现在他心里不知道是难受还是紧张,明明铁柱哥之前还那么在意师父,可是那又如何,师父嫁给白公子了。

她还让他拜白公子为师。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她为他师父,她要嫁给白公子,他不必喊白公子为师娘,日后就唤白公子为师父。

白公子才藻艳逸,风流儒雅,他不能学到白公子八·九分,至少要有他的五六分风骨。

“你不必守着我,若你想去就去吧。”

“真的?”剩子诧异地看了眼秦长陌,觉得他的话有支开他的嫌疑。

秦长陌抬眸看了眼剩子,他之前一直在腰间会挂两枚玉佩,还想着如今正好借此当做贺礼,下意识摸自己腰间,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他昏迷许久,衣物早就换了下来,身上并无财物了。

秦长陌让剩子寻笔墨过来,执笔落字在纸间,他昏迷几天,抬手写字有些艰难,好不容易写完。

“既然你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恰逢我苏醒之日是她成亲的好日子,我没有其他好东西,便只能寥写几句,恭祝她新婚之喜。”

剩子端着托盘,看秦长陌抬了抬宣纸,挥干墨迹,交到他手里,现在字他基本认全了,不敢当着秦长陌看内容,但他瞄见了几个字。

二姓嘉姻,百年静好。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剩子拿着宣纸出去并未走远,宣纸被他折叠起来放在胸口。

他昨天来这边时,听到下人们谈起,这场婚礼简洁,却不简陋,该有的流程都有,只是没有大宴宾客。

只请了些与白家极为交好的人家,白公子似乎有些惋惜。他亲自求了崤函好些长寿安康,儿女双全老人的玉佩,送给师父做压箱,只为求得好彩头。

其实师父如果能跟白公子白头,那定然是让人艳羡的,刚刚是他一时兴奋,太着急了。现在确实不好告诉其他人铁柱哥苏醒的事,免得给这桩喜事添麻烦,这些写在纸上的祝福,就明日再交给师父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