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最近似乎进入了严寒期，比云媚刚来那会儿还要冷上几个度。
导演和幕后工作人员们都裹得只剩俩眼在外边露着，五米开外，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演员们就更难了，拍完一场就得裹上厚外套，暖和半天才能缓过来。
云媚缩坐在老地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捧着保温杯，阵阵红糖姜汁的味道随着热蒸气飘上来，直冲进鼻腔。
她皱了皱鼻子，憋气抿了几口有些烫嘴的糖水。
一直喝不惯红糖水的味道，可是特殊时期，又不得不喝。
“媚姐！”
毕轩抓着手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往云媚旁边一坐，皱着眉头就开始控诉。
“你跟沈默背着我偷偷开房？”
云媚一口红糖水全喷了出去。
她一边干咳一边找纸巾擦了擦嘴，快速环视了下周围，幸亏没人往这边注意。
“开什么房？？？你话可别乱说啊！给我师哥招黑。”
这狗男人怎么天天胡说八道？
“你看！”
云媚看了眼毕轩递过来的手机，原来是她在游戏里的对局记录。
毕轩郁闷道：“开房间上分怎么也不叫我啊？你俩都星耀了，我还在铂金呢，咱们组合没了我，还是完整的吉祥三狗吗？”
“是不完整了，”云媚点点头，“少了你，我们只剩下吉祥了。”
“什么意思……就我是狗？？”
毕轩捂住受伤的心口，泪眼婆娑：“我媚姐被沈默带得越来越坏了，这叫什么，近默者黑！”
“……”云媚：“别这么说我师哥……”
“我也是你师哥啊！”
云媚：“……”
反思了下自己确实老欺负他。
语气放软道：“好吧好吧，休息的时候我帮你把号打上去。”
毕轩瞬间转悲为喜，谄媚地抱紧云媚这根金大腿，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云媚实在受不了他的黏糊劲儿，抱着保温杯溜了。
正好杯里的红糖水也喝完了，她顺便去自己的储物柜里拿包新的泡上。
路上经过A组那边，刘导正在给沈默和陶舒玉激情讲戏。
陶舒玉抱着手臂，一副不耐烦想翻白眼的样子。
沈默像仙鹤一样身型挺直，时而看一眼剧本，时而对着刘导点头，听得认真。
也太乖了吧！
云媚不自觉放慢脚步，看着爱豆忍不住姨母笑。
刘导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一边声情并茂：“女主在水牢里被关了好几天，一会儿你得表现出她特别虚弱但是又坚韧不屈的感觉来。”
旁边不知何时挖了个大水池，里面已经蓄满了水，在这种天气里看起来格外地冷。
陶舒玉嫌弃地看了眼水池，“刘导，这种戏让替身来就好了。”
路过的云媚：“？？？”
你大爷。
刘导一撇头正好看见云媚，朝她招了招手：“那就辛苦辛苦你了，这天气不好，水也凉的快，坚持一下，咱们拍两条就过了。”
云媚：“……”
她不是娇气的人，只是第一天来事有些痛经，再去泡冷水的话，这酸爽不敢想象。
云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推辞，刘导已经开始继续讲戏了。
“这时咱们男主上场，把女主的锁链都解开后，女主特别虚弱，一下子晕倒在男主怀里，男主把女主公主抱起来离开，一定要注意表情啊！男主要冷峻又心疼！”
公，公主抱？！
正打算拒绝的云媚：“！！！”
我可以！！！
陶舒玉听到公主抱眼里也亮了下，似乎把前段时间被沈默嘲讽后，暗暗决心再也不搭理他的事忘了干净。
她拿捏着架子说：“我还是自己来吧，泡个水而已，这种戏份用不着替身。”
正在畅想的云媚：“……”
你大爷！
跟爱豆公主抱的机会没了……
云媚垂头丧气地往储物柜那里走，拿出一小袋姜汁红糖撕开，全部倒进保温杯里。
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最起码不用泡冷水了，比起爱豆公主抱，还是狗命最重要。
往回走去接水的时候，A组正准备开拍。
两个助理站在水池边上，搀扶着陶舒玉小心翼翼地下水，画面仿佛被人摁下了慢镜头。
小公主一只脚刚探入水面，尖叫一声，嗖地缩了回去。
“刘导！这也太凉了吧！”
陶舒玉冷得表情管理都做不好了，“你能不能换点热水啊？这么冷！冻都冻死了，还怎么拍啊？”
“已经加热过了啊，不然就这天气早就冻成冰了。”
“再说了这儿又不是温泉酒店，哪有条件弄这么大一池热水啊？”刘导无奈了，双手合十朝她鞠躬，“姑奶奶您就忍忍吧，拍两条咱们就过了。”
陶舒玉又看了眼那冰窖般的水池，不甘不愿又烦躁地甩甩手，“算了，让替身拍吧。”
再次路过的云媚：“……”
你大爷！！！
玩我呢？！
陶舒玉又转向沈默真挚劝道：“你也用替身吧，真的太冷了，受不了的。”
沈默翻着剧本，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冷峻一笑。
“不如让替身当主演算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陶舒玉瞪着眼，“我还不是好心提醒你吗？爱用不用！”
她甩开助理正往她身上披的羽绒服，大步迈出摄影棚，回自己房车上生闷气去了。
经过小公主三番五次的变卦，弄得刘导脸色也不好看了。
似乎随时能化身喷火龙爆发。
云媚还怎么好意思在这个关口上推脱，那不是找喷吗……
硬着头皮上吧……
最起码，还有爱豆的公主抱聊以慰藉。
化妆师把云媚的唇色盖了盖，脸上也扑了点粉，虚弱苍白，活不过下一集的样子。
齐整的发髻也被散开，为了一会儿尽量不拍到脸穿帮，造型师特意把云媚的头发往额前拨了拨，还沾了点水打湿几缕，营造出在水里泡了很久的感觉。
趁着做造型的功夫，云媚捧着剧本抓紧熟悉了下这场戏。
好在这段里，女主很虚弱，不需要跟男主对多少台词，看两眼就记住了。
云媚不自觉地捂了捂肚子，有些更疼了。
早知道今天就该请假的……
正在一旁补妆的沈默余光瞥见女孩的动作，桃花眼微微眯起。
他走近两步，声音轻柔：“不舒服吗？”
“没！”
云媚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手往身后缩，“没不舒服，我就是有点紧张……”
沈默好看的桃花眼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小姑娘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羞红的脸。
他轻吁一口气，像是春风吹过。
“这场戏推迟几天拍也没关系，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说出来，刘导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刘导听到这话也只能干笑两声，附和：“对啊，还是健康重要，要是真哪里不舒服可别硬撑着啊。”
云媚抬头看看周围这一圈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
最终咬了咬下唇，摇头道：“真没不舒服，我准备好了，可以开拍了。”
为这一场戏，每个人都筹备了小半天，要是因为她而延期，耽误的时间就都白费了。
沈默也没再说什么，拿起道具剑，退到水池的侧面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等待一会儿他上场的镜头。
云媚下水之前先用手探了探水温。
光是一只手指进去，彻骨的寒冷席卷而来。
她猛地缩回了手。
想过水会很冰。
没想到会这么冰……
难怪小公主连一秒都坚持不了。
云媚深吸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
她扶着水池边翻身一跃，像是千万根冰锥瞬间刺透皮肤，深入骨髓。
云媚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地沿着池边往里走。
池水有点深，几乎要漫过胸口，呼吸时都有些憋闷。
工作人员把云媚两只手锁上铁链后迅速退离，还没拍了几秒的镜头，刘导就喊了“cut”。
他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不怎么满意，招了招手把造型师叫了过来。
“头发还是梳起来吧，弄得稍微凌乱点，这样整个散开跟拍恐怖片似的。”
云媚：“……”
她为了不拍到脸，只能一直低着头。
再加上造型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又黑又长的假发还飘在水面上，确实很像个水鬼……
云媚被工作人员从水里捞了出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身上冻得跟冰块似的。
她缩成一团，坐在小方搬过来的小太阳旁边烤火，冷得说不出话。
造型师忙不迭给她重新做发型。
还没暖和过来，造型师已经梳好一个简约又带点凌乱的发型。
刘导看了一眼很满意，拍拍手招呼大家赶紧准备开拍。
云媚拖着虚弱的步子再次回到寒冷的包裹中。
这次倒是很顺利，刘导拍的远景，再加上云媚是低着头的，拿显微镜都不一定看得出穿帮来。
伴随冷水的浸泡，腹部难忍的疼痛又加剧了许多。
好像有一只手拽着她小腹的内脏又拧又抓。
云媚又冷又疼，直吸凉气，一时竟分不出痛经和极寒哪个更难熬。
脑子里一片混沌，就连沈默来到身边时，她都想不起该接哪句台词。
刘导烦躁道：“你得接词啊，我知道很冷不容易，但是别抖的那么厉害，拍出来画面没有美感，再记遍词重拍。”
“对不起……”
云媚声细如蚊。
这么冷，她害得爱豆也白下一次水了。
沈默碰了碰云媚的手腕，小姑娘整个人冰得跟冰窖似的，忍不住让人心疼。
“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再拍？”
云媚摇摇头，控制不住地打牙颤，“趁着现在适应了赶紧拍吧……师哥，我不会再出错连累你了……”
沈默眸底软了软。
真是个傻丫头，自己都这样了还考虑他。
重新记了遍词，云媚忍着极度的生理不适，控制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发颤。
和沈默对词的那几句也都完整对了下来。
只剩最关键的公主抱了。
云媚终于松了口气。
两只手上的铁链被解开，她一下子失去了牵引自己的重心。
眼前发黑，脚底一软，栽倒进冰冷的胸膛里。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刘导兴奋的声音：“cut！非常好！这个晕倒非常自然！”
还有一声似是从云端飘来的天籁。
轻轻唤着她：“云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