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茹是整个觉善寺最先猜到谢知非要离开的人,太子离开后的当晚,她就在谢知非院子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悄咪咪偷看的做派,却又刻意让他发现。
在沈墨茹第不知道多少次探出脑袋偷瞄自己时,谢知非无奈开口:“阿茹,你这样可不是好习惯。”
沈墨茹嘿嘿笑了两声,身影一闪,欢快跑到谢知非身边。
“大人,你是要离开了吗?”沈墨茹也学着他的模样,两手负于背,直直站立,微微昂起头,但那双大眼睛却把她的期待泄漏无疑。
“老气横秋。”谢知非忍不住又揉了揉她脑袋,心中的伤感被她冲淡了不少。感慨小孩子生性单纯,最是敏感,竟最早猜出了他准备要离开。
见到沈墨茹,谢知非才意识到还有个问题,他若是离开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寺中能照顾好自己吗?该如何安顿她呢?谢知非微微皱眉。安排好沈墨茹的生活是他离开觉善寺前必须要做好的一件事。
“阿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墨茹冲谢知非眨了眨眼睛,道:“大人,阿茹想跟着你,可以吗?”
沈墨茹这话问的颇有意思,不是跟你走,是跟着你。
谢知非有点为难,他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姑娘,终归是不方便。可她又没别的亲戚,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可信任的人托付。
“大人,阿茹真的无处可去了。”沈墨茹两手合十,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染上了一层湿意,仿佛谢知非不答应,她就要哭了。
看着哀求自己的沈墨茹,谢知非开始认真思考。虽说她现在年纪还小,但年岁总是一天天在长的,一个姑娘家长期住在都是男子的寺庙里终归不合适。
她是自己救下的,也是自己求主持收留的,总不能要离开了就撒手不理,把这难题扔给她和主持。
谢知非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最终还是点点头,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暂时把她带在身边了。
“大人,你真好。”沈墨茹开心到跳起,还绕着谢知非转了两圈,把自己的高兴表现的赤、裸、裸的。
谢知非也笑了,心里的那点伤感算是被她彻底冲淡了。带着个这么活泼的孩子在身边,倒也多了些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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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非在上京的府邸,沈墨茹是一点都不陌生的。做阿飘的时候,她与谢知非在这度过了两千多个日夜。故而他带沈墨茹回到上京自己家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但她不惊讶,谢知非却有点意外。
许多人,在得知他是住这处院子时,多少会觉得诧异。堂堂云国吏部尚书的家,竟然是个只有一进的院子。
院子很大,房屋也很宽敞,但毕竟是只有一个前院的府邸,主屋有客厅和东西两厢房,院子的两侧,紧挨着东厢房的那几间房给谢知非改用做书房,挨着西厢房的那一侧则是库房和厨房,房子之间,都有连廊相通。
堂堂尚书的家,就这么简单。还好东西厢房够宽敞,分里间外间,采光也好,人住在里面非常舒适。
谢知非一直都是住东厢房,进门后,沈墨茹很自觉的把自己的行李拿到西厢房。其实所谓行李,也不过是两件长衫。
谢知非笑了笑,以为是沈墨茹喜欢那处,便也随她挑。
屋子太久没人住,沈墨茹和谢知非光打扫卫生就用了大半天,等停下来时太阳都快西下了。
“大人,今天不够时间去置办食材,晚膳要不我们去下馆子吧?”沈墨茹有点兴奋,做了阿飘几年,任何美食都闻不到吃不到。穿身后,又一直住在寺庙中,吃的都是清淡的斋菜。如今回到上京,应该能好好吃一顿了吧。掐指一算,她已经七八年没吃过好吃的了,实在馋的很。
“好。”谢知非朝她点点头,眸中有淡淡的歉意。是他疏忽了,中午两人就吃了两个馒头,平日里他一向吃的少,倒也不觉得饿。但今日先是赶了半天路,又劳作了大半天,小姑娘定是饿坏了。
“我们吃肉好不好?”沈墨茹只说着都吞了吞口水,在冒出这个吃肉的念头后,肚子里的馋虫彻底苏醒了。
呃……谢知非顿了顿,可一对上那双渴望的眼睛,最终还是应允了她。
两人来穿过了几条巷子来到上京较繁华的一条街道,不愧是云国最繁华的都城,尽管现在是冬天,还是晚上,但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谢知非带沈墨茹来到一个街边面摊前,沈墨茹闻到那阵阵的牛肉香味,也不介意了,吃面就吃面吧。
坐下后,谢知非点了一碗素面和一碗牛肉面。
话刚落,沈墨茹迫不及待加了句:“牛肉加多一点,每碗面再添两个卤蛋。”
“好叻!”煮着面的大婶高兴应下,嗖嗖,牛肉和卤蛋被她扔进滚烫的热锅中,谢知非想阻止都来不及。
沈墨茹知道谢知非习惯吃素,可他毕竟不是出家人,而且现在也不是在觉善寺,让他一下子恢复吃肉可能比较难,但鸡蛋还是可以的。她怕谢知非将来会如书中所写的那样,年纪轻轻就熬垮了身体。防范未然,必须要在他还健康的时候就严抓营养均衡。
“我门是一起的,怎么只是我一个人吃的这么好。”沈墨茹娇嗔,说起歪理来是一句接一句:“大人虽说带发修行,可既然我们已经回上京了,总不能老吃的与在觉善寺一样。红尘多烦忧,若是不吃好点,身体会垮的。”
谢知非语塞,歪理都能被她说的一套一套的。
见他已妥协,沈墨茹捂嘴嘻嘻笑。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沈墨茹讨好的给谢知非递筷子,倒热茶。
“大人,我开始吃喽。”
沈墨茹那馋到差点流口水的样子,谢知非不忍再说她,笑了笑。
两人不再说话,埋头苦吃。
对于谢知非来说,今日这碗面的分量是真的大超他平日所持,但浪费不是他会做的事,还是强撑着把两个卤蛋一碗面都吃了个干净。
沈墨茹满足摸了摸鼓鼓的肚子,今晚这一碗面,真是比上辈子吃的米其林五星级餐厅还满足。
看到沈墨茹饱食餍足,一脸幸福冲着自己笑,谢知非方才那点无奈也散了,低笑着说了句:“馋猫。”
沈墨茹对这称呼不抵触,因为她的确馋,只是馋的可不止是食物哦,她对这谢知非嘿嘿笑了两声。
这夜,两人早早睡下,知道明日还有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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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知非寅时就醒了,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他决定独自一人先去集市置办一些必用的东西。
柴米油盐,煤油蜡烛,谢知非买的量比较大,掌柜的也知道他是谁,热情的让下面的人把谢知非买的这些东西送上门。
天已经彻底亮了,谢知非以为沈墨茹也该起身了,岂料出了一趟门回来,沈墨茹竟还没起身。
谢知非笑着无奈摇了摇头,心道:不仅是只馋猫,还是只懒猫。
想着剩下要做的事,不过是帮自己和沈墨茹买两套换洗的衣裳,谢知非便消了喊她起身的念头。昨日劳累了一天,今日就让她睡足,再等等吧。
谢知非万万没想到,这一等,竟是等到他把午饭都做好了,沈墨茹才醒来,还是饿醒的。
沈墨茹揉着惺忪的双眼,一路闻着饭香来到正厅。谢知非已经摆放好碗筷,准备去叫她起身。
“好香,大人你竟然会做饭耶。”沈墨茹肚子饿的咕咕叫,一脸仰慕看着他。
“先去梳洗。”谢知非皱眉,不大高兴她这个恶习。姑娘家,怎么可以没熟悉整理好自己就出房门。
沈墨茹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为着快点吃上东西,乖乖转身回房涑口洗脸,再简单把头发盘了盘。
吃午膳的时候,谢知非第一次食不专心了。
看着水灵灵的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却穿的如自己一样朴素,头上连件首饰多没,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等下出门,要多给她置办几套衣服首饰。
谢知非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吃完午膳后领着沈墨茹出门直奔晋城有名的裁缝铺,亲自给沈墨茹选了几套冬衣,还让沈墨茹量了身,给她定做了几套样式新颖的春衣。而自己,则很随意的拿了两套素净的衣服换洗。他不缺衣裳,以前的都还存放在柜子里,拿出来晒晒便可再穿。
出了裁缝铺,谢知非领着沈墨茹来到一家卖珠宝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的铺子,示意她好好挑。
对化妆,沈墨茹跟大多数女人一样,自然是热衷的。古代的胭脂水粉还都是天然无添加的,样样都拿得爱不惜手,还好理智还在,最后只挑了几样日常能用的。
至于头饰嘛,沈墨茹就有点头疼了,在这方面她一点审美观念都没,而且也不会用,最后只挑了两件样式简单的木兰花簪子。
谁知掌柜的却大赞她有眼光,这木兰花可是上等的羊脂玉雕的。
听到掌柜这话沈墨茹却不安了,羊脂玉,听起来好像不便宜的样子。
“要不,我还是换两支纯银的簪子得了?”沈墨茹小心翼翼捏着手中的簪子,生怕没拿稳摔了,不买都不行。
“就这两支吧。”谢知非不以为然,还又给她挑了一对镯子,爽快付了钱。
沈墨茹深吸了口气,她竟不知道,谢知非还挺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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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凌知道谢知非回来了,迫不及待出宫来找他,到达的时候,谢知非正一脸紧张看着沈墨茹在厨房煮晚膳,不停向她确认,是否真的擅长。切菜的时候生怕她切到手,生火的时候生怕她烧着自己。而姬凌的到来,让他不得不离开厨房。
谢知非领着太子往正厅走,太子目光却不断飘向在厨房的沈墨茹。
姬凌这日来是特意来想谢知非示好的,完全没想到,谢知非这次回来会带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坐下寒暄几语后,姬凌忍不住问:“知非,那个姑娘是……?”
听出太子话里的感兴趣,谢知非有点戒备,道:“回太子,那是臣救下的姑娘。”
“哦,长得水灵灵的,你眼光不错。”姬凌笑的有些意犹未尽,这姑娘不仅貌美,更是绰约多姿,若是经历人事后,定是个移人尤物。只是想想,姬凌都觉得身体有点蠢蠢欲动。
听出姬凌话中那隐藏的欲望,谢知非脸色非常难看,语气顿时变得生冷:“太子请慎言,住在臣家,就是臣的家人。”
听出谢知非话里的警告,姬凌尴尬笑了笑,马上转移话题,问他什么时候进宫见见皇上。得到他切确答复后,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魏兰的事对他影响太大了,他需要谢知非快点回朝。从觉善寺回来后,他就跟皇上提过一次,谢知非准备回来的事,皇上可也是很期待的。
吏部尚书之位空缺两年,朝中上下都知道,那是谢知非的。只要谢知非还活着,皇上就不会让其他人取代。
以为姬凌突然到来,谢知非沈墨茹的晚膳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饭桌上,沈墨茹忍不住问出困惑了自己半天的问题。
“大人,你年俸多少?”
他住的院子并不像其他大官那样,但是花起钱来又不眨眼,沈墨茹有点疑惑。做阿飘的时候看到李妙柔经常借着他的名义收揽钱财,她也曾猜这京官是不是俸禄都很低。
谢知非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但仍很诚实告诉她:“六百五十两。”
沈墨茹对两这个单位没什么概念,可若按一两折算八百人民币,六百五十两……顿时呼出声,瞪大眼睛看着谢知非,内心在呐喊:窝草,她抱了个粗大腿啊,年薪五十二万。
这日得爽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