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知非出门时,难得的没见到沈墨茹站在墙那头相送。
早已习惯她每天早上跟自己挥手道别,突然这样,谢知非还真有点不习惯。想了想,谢知非转身去了书房,给沈墨茹留了一封书信后才安心离开。
沈墨茹其实到点也自然醒了,但想到昨晚的事,她愣是坚持住了没出房门,只开了条小缝隙偷听隔壁的动静,诧异今日他比平时晚了半响出院门。
确认谢知非离开后,打着哈欠又爬回床上睡觉。
日出日落,平静的一天就这么过去。
谢知非放衙回来,换了官袍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时放衙回来,沈墨茹就跟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少了她那句“大人,你回来啦”还真是不习惯。
“小丫头还记仇了。”谢知非嘴角噙着笑来到隔壁,敲了几下门后,听到里面传来噔噔噔走路声。
门开了条小缝,沈墨茹探出脑袋,对谢知非道:“晚膳放在书房里,你自个吃吧。”
“还生气呢!”谢知非温柔笑着,有种想揉揉她脑瓜子的冲动。
沈墨茹冷哼一声,道:“我还得生气好几天,这几天,不给你进我家门。”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院门。
谢知非头一次在沈墨茹这碰了一鼻子灰,傻眼了。小姑娘发起脾气来,还真不小。
灰溜溜回到自己院子,谢知非脱了鞋袜走进书房。炭炉上放着个小锅,阵阵饭香味传来。小姑娘虽然生气把饭菜都放在一个锅里,但还是担心他回来吃冷饭,记得生个炭炉温着。
吃完后,谢知非走到书桌前,准备看会书,看到早上自己放书信的地方有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展开一看,是沈墨茹的回信。大意就是,饭菜在锅里温着,水壶是装满水的,睡觉前烧开梳洗即可。
字字句句,看似负气实是关心,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站在自己面前鼓着脸颊气呼呼说出这些话的模样。
谢知非再也忍不住了,出到院中,喊了几声阿茹。
沈墨茹其实也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气什么,谢知非也没有答应孙家的婚事。但这事在她心里就像一根刺,想到就心痛。时时在提醒他,孙大人想把孙女许配给谢知非,谢知非还能拒绝,可若是皇上要指婚,谢知非能怎么办?做阿飘的时候,李妙柔就是皇上指给谢知非的。
所以与其说她生气,不如说心慌,一整天都躺在软垫上装咸鱼。这会听到谢知非喊她,抗争了一会就失败了,蹭蹭蹭跑出院子,站在矮墩上,臭脸看着谢知非。
“你这般叫做什么,这么大声,会扰民的。”沈墨茹语气有些生硬,抑制不住自己上下打量谢知非。真是帅气到过分了,本想冷落他几天不见的,可这么好看的人,不见到底是谁吃亏啊。
谢知非语塞,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哄人。小姑娘一边冷着脸,一边上下瞄他,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好一会过去,谢知非还没说话,沈墨茹心里有点嘀咕了。是不是她态度真的太差了,谢知非这么好脾气多被她气到无语?
这么一想,沈墨茹有点心虚了。平时她张牙舞爪,那也是在安全范围内伸伸爪子,可从没敢真的惹毛谢知非。要知道,好脾气的人真发起脾气来,可是很严重的。
“你怎么不说话?”再开口,沈墨茹语气已经弱了许多。
谢知非笑了,诚实说道:“阿茹,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方才她叱喝自己叫什么叫,他真不知如何解释,也许根本没得解释,刚才他就是纯粹想喊她出来。可这话经沈墨茹脑补后,就变成了:你这么无理取闹,我跟你无话可说。
沈墨茹顿时委屈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脸怨恨看着谢知非。
“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沈墨茹转身跳下小矮几,委屈巴巴回了房间。
“阿茹……”谢知非这下是真的有点慌了,他好像做错了什么。沈墨茹抹着眼泪扭头走开的那一幕刺痛了他的心。
谢知非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第二天醒的比平时早半个时辰,起床的时候头隐隐作痛。
昨晚惹得沈墨茹这么伤心,谢知非在书房留书信时便多写了几句诚恳道歉的话。到了该出门的时间,谢知非还是不肯走。心里奢想着,也许再过一会,沈墨茹灿烂的笑容就会出现在墙的那头。
等了约莫一刻,沈墨茹依旧没出现。谢知非心情更加低落,叹了口气终于决定出门。然而就在他开院门之际,一块小石子扔中了他。
“阿茹。”谢知非揉着微疼的手臂,笑着转身。
沈墨茹站在矮几上,手里还拿着几颗石子,粒粒毫不留情扔向谢知非,精准避过要害。
谢知非也没躲避,任由她发泄。
“可解气了?”谢知非笑问:“没解气等我放衙回来,好好让你发泄一番。我早些回来,可好?”
沈墨茹冷哼了一声,算是认同。
尽管被扔了好些石子,但谢知非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出门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
沈墨茹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后,觉得自己这两日生气太耗神,决定去酒楼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直接去了上京有名的酒楼,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好位置,点了只花雕鸡,一盘红烧肉,美滋滋吃起来。
人偶尔还是要出来打打尖,让自己的胃接受接受大厨的滋润。自己做的菜虽然养生,但这外面吃的东西,可真是过瘾。
半只鸡下肚,沈墨茹终于有了几丝满足感,那些不悦也一点点散去。
今日李妙柔也约了大病初愈的杜家小姐出来,也刚好来这酒楼吃饭。上来二楼的时候,恰好看到沈墨茹一脸惬意搭着脑袋看着窗外,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同行的杜玲推了推站着不动的李妙柔,问:“怎么不走了?”
“看到认识的人。”李妙柔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沈墨茹的方向。
杜玲顺着李妙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那是谁啊,长的还真好看。只是一个姑娘家来酒楼吃东西,怎么不坐雅间?”
李妙柔嗤笑了声,道:“你还不知道吗?这就是谢大人从觉善寺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杜玲捂嘴笑了,也难怪李妙柔突然黑脸。作为跟她交好的朋友,自是知道她爱慕谢知非多年。之前谢知非去觉善寺修行也就罢,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他回来,身边却带了个姑娘。而且上京不少人都在传,谢知非就是因为这个姑娘才重回尘世的。
“走,我们过去打声招呼。”李妙柔向沈墨茹走去,笑着喊了声沈姑娘。
沈墨茹微笑不语,内心是一万匹草泥马跑过。真是吃个饭也不得安心,如果不是确信这个时没有GPS,她真会怀疑李妙柔是不是偷偷在她身上装了个,不然怎么接二连三遇到她。
李妙柔看着那被吃剩的半只鸡和半碟肉,笑道:“看来沈姑娘是吃的差不多了,若有时间可与我们一同到雅间坐坐,喝喝茶聊聊天。”
沈墨茹腹诽,我若想喝茶聊天,何必跑出来。
“不了,出来太久,我也该回去了。”沈墨茹起身道别李杜二人,有点心疼那未吃完的半只鸡,本来她想打包带走的。但遇到李妙柔,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沈墨茹走后,李杜二人也进到了提前预定的雅间。
再无外人后,杜玲道:“这位沈姑娘脾气可真不小,你好声好气跟她讲话都不得个好脸色。”
听到她这么说,春分马上附和:“可不是吗?我家小姐每次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可她此次都没好脸色。”
“我听说谢大人带回的那个姑娘是个孤女,不过是入了谢大人的眼,就这么不可一世,那话是怎么说来着?”杜玲扬了扬手帕,笑着反问。
春兴立刻接了上去:“狗仗人势。”
在场几个人立刻哄笑出声,笑够后,李妙柔佯装生气,叱责道:“春分,不得说这种粗鄙的言语。”
春分也看出自家小姐不是真的叱责,笑着认错。
这一场姐妹聚会,莫名就变成了吐槽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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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茹有点愧疚,自己美美吃了一顿,又没帮谢知非打包那半只花雕鸡,晚膳就准备的用心了几分。
而谢知非,也真如他早上出门时候说的,回来的格外早,早到沈墨茹怀疑他翘班。
这日沈墨茹没有把他拦在外面,黑着脸也放他进了自己院子。
谢知非泡好一壶茶,让沈墨茹在他对面坐下。
“阿茹,我想跟你聊聊。”
“你准备说什么?”谢知非严肃的样子,让沈墨茹警铃大响。
“你先告诉我,生气是因为孙大人想把孙女许配给我吗?”
“是。”沈墨茹大方承认,又道:“可也不仅如此。”
“阿茹,我几乎没跟姑娘家相处过,可能你很多委屈我未必能察觉,可以告诉我吗?”谢知非说的很诚恳,他知道自己不懂姑娘家心思,对沈墨茹照顾也有限。细想之下,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定也遇到了许多难处。今日处理完衙门的事就提前回来,就是想好好能够足够的时间,好好跟她谈谈。
“好,我问你。先是来个孙大人想把孙女许配给你,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李大人赵大人钱大人等,争先恐想把女儿或孙女许配给你。”
谢知非被问的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