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墨茹去了花楼,谢知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在衙门都是绷着张脸,放衙回家后更是面无表情一直待在书房里,沈墨茹站在墙边喊了他好久都不应一句。
相比谢知非的训斥和责罚,沈墨茹更怕他这样不理不睬,这让她慌出了天际。
院门锁了进不去,被逼的没办法,她只得从屋内搬出一张高椅子,哆哆嗦嗦爬上墙。上次钻狗洞弄脏衣服被他说了,这次翻墙总行了吧。这墙也不是很高,不过比自己高半个头。
谢知非在书房内心不在焉看着书,余光瞄到沈墨茹要跳墙,吓了一大跳,忙跑出去制止她往下跳,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墨茹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往下掉,谢知非被吓到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是反射性地飞奔过去伸手接住她。
娇软的身体抱入怀,谢知非仍觉得心有余悸。这墙他是不是让工匠砌的太矮了?
沈墨茹也是吓到了,虽说这高度的墙摔不死,但疼啊,要是擦破皮什么的,也够难受的。
谢知非本就生着气,现又被她翻墙的举动吓了一跳,那努力压制的怒气便再也控制不住,不断翻涌,顺势就在沈墨如屁股上啪啪啪打了几巴掌。
沈墨茹脸涨的通红。他打的并不是很痛,可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被自己喜欢的人按住打屁股,让她觉得无比羞愤,泪如雨下。但她不敢哭出声,更不敢求饶。只希望谢知非发泄出心中的愤怒后,愿意听她认错。
谢知非察觉到她在哭泣,揍她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因为过于激动胸腔上下抖动的厉害。他抿着嘴,看着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却只能不断拿手背抹眼泪的沈墨茹,心刺痛的厉害。
没有开口说话,谢知非冷着脸就这么直直看着她,直到她彻底不再掉泪。
虽已是夏日,但沈墨茹觉得自己全身好冷。四周安静的可怕,连风都静止了,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喘气声。
控制住眼泪后她上前两步,哀求谢知非:“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可以解释两句吗?”
“你说。”谢知非声音有些沙哑,心绪很乱,为自己方才失控揍了她。沈墨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轻轻颤动着的可怜样,让他开始心软。
“我和阿兰因为好奇,想知道男人都喜欢去找乐子的花楼是怎样的,便乔装打扮去了趟。但是,我们真的只待了一下,半刻都没,看了一眼就跑了。”沈墨茹越说越快,生怕说慢了谢知非生气,拂袖离去。
一口气说完,沈墨茹小心翼翼打量谢知非,想从他神态上看出怒气是否有减轻一点。然而没有,一向温和的人突然绷着脸,给人的感觉就是生气,非常生气。
“阿茹,你是姑娘家。出入那种场所,知道有多危险吗?”谢知非说说着,胸口的刺痛感又来了。若是她被某个禽兽给非礼了……只是这么想,谢知非就觉得浑身难受,就连呼吸都突然困难。
“那地方一点都不好玩,我再也不会去了。”沈墨茹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她和阿兰只是真的太好奇了,想去看看青楼里那些妖娆的姑娘是怎么讨男人喜欢的。现在想来,她们确实天真了。就她们这样貌,即使穿上男装那也是整个花楼里最帅的崽,如果当时有断袖之癖的人看上他们,指不定要受到一顿羞辱。想想真是后怕,沈墨茹自己都打了个冷颤,她可接受不了被别的男子触碰。
“知道怕了?”看到她颤抖,谢知非信她是真的意识到她们去青楼这一举动有多危险。
沈墨茹狂点头,可怜兮兮认错:“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嗯。”谢知非颔了颔首,越过她进了书房。
沈墨茹松了口气,拍了拍紧张到有些僵硬的脸颊,心里嘀咕这一件事是不是代表就这么揭过去了?
回自己院子烧水泡了壶热茶,端到谢知非书房,恭恭敬敬递给他。那态度恭敬的,彷如伺候老祖宗。
“大人,你不口渴吗?”茶放在跟前好久,谢知非都不端起来喝,沈墨茹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谢知非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瞟了沈墨茹一眼。只见她身子挺的直直地坐在椅子上,两手不断搅着帕子,把她的急促不安泄露无疑。
轻叹了口气,谢知非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一直晾着她,便端起茶杯,抿了一下口。
见他终于喝了自己的认错茶,沈墨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壮着胆跟他聊天。
“大人,这段时间在苏州过的好吗?”
谢知非挑了挑眉,她不问还好,问了他就想到自己在苏州是日日担心她在上京过的不好,为了能早点回来,逼着同行的官员喘气的时间都没。谁能想到,她在上京过的好的不能再好。
像是故意般,谢知非道:“不好,为了能早点回来,每天都是忙到三更半夜,午膳当晚膳吃。”
沈墨茹好生愧疚,大人那么辛苦,一路奔波赶回来,还被她连气了两回,想想都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对了。
为了赎罪,沈墨茹尽忠尽职伺候。他要写字,立马狗腿去磨墨;他要喝茶,立马斟茶倒水。殷勤到谢知非自己先受不住,喝止住她这些狗腿的行为。
书房无法发挥,沈墨茹就转战厨房,和亚芳两人捣鼓了半天,烹饪了一桌美食。
当晚,在沈墨茹赎罪投喂下,谢知非吃撑了,躺在床上辗转到半夜才勉强入睡。
翌日早晨,沈墨茹如往常般,早早起身站在矮墩上送别谢知非。
谢知非虽然还在强装气没消,但也有温柔叮嘱她好好在家。
沈墨茹狂点头,也叮嘱他早些回来,晚上煮顿大餐给他补补身子。
想到昨晚才吃撑,谢知非心有余悸,道:“就几个人吃饭,别弄太多。”
谢知非离开后,沈墨茹回房补眠,却没能再睡回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自己的危机解除了,她便一直惦记着被杖责的张蕙兰。
“亚芳,我想去看看阿兰。”沈墨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说我若去见她,进的了张府吗?”
“可以,老爷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亚芳忙点头,她也很想去看看小姐和亚芬。
“那我们不如去一趟张府吧。”沈墨茹彻底不睡了,起身换衣服。亚芳去厨房端了热水伺候她梳洗。
天亮没多久,沈墨茹和亚芳就出门去张家看张蕙兰。
亚芳本就对张府熟悉的很,通报过张夫人后,也不用人引领,带着沈墨茹来到张蕙兰住处。
张蕙兰挨了板子,这两日都乖乖趴在床上养伤,无聊的很。见到沈墨茹来了,高兴坏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却痛的她咬牙切齿。
“别起来别起来。”沈墨茹快步走到床边,看到活蹦乱跳的她现在蔫蔫躺在床上,难过道:“一定很疼吧。”
张蕙兰嘻嘻笑道:“还好还好,他们也不敢真太用力打我,不过就是破了点皮,这都怪我太细皮肉嫩。”末了又问谢知非有没责罚她,
沈墨茹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她为自己没有被责罚而感到心虚。
张蕙兰很吃惊,谢知非那么凶,自己都被母亲打了五个板子,他竟然没责罚沈墨茹?
“真是怪了,谢知非这人莫不是纸老虎?”
沈墨茹噗呲笑出声,碎了她一口:“呸,我家大人才不是纸老虎。”
“那他怎么没罚你?那天我都吓坏了。我真没见过生起气来比他还恐怖的。”
沈墨茹老实承认,她也是吓坏了,从没见过谢知非这样子。但被好友说自己心上人恐怖,还是忍不住为谢知非辩解:“大人他是很温柔的人,一点都不恐怖,你别这样说他。”
张蕙兰嘻嘻笑看着沈墨茹,打趣道:“好好好,在你心里他什么都好。”
“不许再笑我了。”沈墨茹脸红了,替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有点心疼道:“你爹娘怎么狠得下心啊。”
说到这里,张蕙兰也叹了口气,一脸愧疚对沈墨茹道:“阿茹,带你去青楼,确实是我轻率了。”
张夫人人后来跟张蕙兰讲了这其中的厉害,知道这些后,她真的很后怕。若是那天她与阿茹出了事,没脸活是一回事,丢了声誉事大。她还好一些,顶多家里养一辈子。可阿茹喜欢谢知非,两人身份地位本就差了一截,若是再发生影响她声誉的事,想嫁给谢知非就更难了。她年长沈墨茹两岁,却带着她做这般危险的事,想想都后怕。所以她也理解父母为何这么生气,也认了这惩罚。
“阿茹,幸好那天我们都没发生什么事。”张蕙兰拉着沈墨茹的手,一脸庆幸。
沈墨茹反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动容道:“阿兰,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张蕙兰留沈墨茹在这吃午膳,张夫人过来没多久,丫鬟们就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了上来。自张蕙兰不能下床后,张夫人便每日都过来喂她吃饭。
看着张夫人悉心照料张蕙兰的温馨一幕,沈墨茹想起自己的母亲,忽然鼻酸了,忙扒饭掩饰。
这几日的相处,从张蕙兰口中听到的点点滴滴,再到今日亲眼目睹,她真的很羡慕张蕙兰,有这么疼爱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