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是怪你。”骆一凡看向她,肯定地点了下头。
“怪你走得还不够高,怪你还没在23岁年纪轻轻的时候先当上院士院长。如果你已经是院士院长了,在这方面就会有经验,你有经验了,自然就不会轻易被大人糊弄。”
宋清漪原本满心沉重,见他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忍不住破涕为笑。
骆一凡见她笑了,也无声笑起来。
宋清漪这才发现,他笑起来竟然有酒窝,甜甜的还挺好看,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骆一凡察觉到她的视线,明白她在看什么,立刻积极主动地凑上前去,整个人面对着她,戳了戳自己脸上的酒窝,一脸嘚瑟地问:“好看吗?”
宋清漪客观公平地点了下头。
女孩子有酒窝会很甜,男孩子有酒窝会很暖。
没想到骆一凡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立刻换上幽怨:“好看你才发现?是直到现在才正眼看我吧。”
宋清漪:“……”
竟无法反驳。
骆一凡忽然伸手向她,宋清漪下意识地往后靠,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才发现到头了,她正要不开心地喝止他,骆一凡的手却自觉停在她眼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也很好看。”
这套路……防不胜防。
宋清漪扯了扯唇:“我可没有酒窝。”
“我说的是你的睫毛。”骆一凡指了指她长长的睫毛,“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挺老的了,就叫小酒窝,长睫毛,后面还有什么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骆一凡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宋清漪:“……”
这个人敢说自己没有女朋友?
绝对万花丛中过的情场高手好吧!
……
纪随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他在车上和纪淮通了话。
纪淮办事很靠谱,纪随一打给他,他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事情一件件安排得有条不紊,不愧是做领导的人。
校园保安如果没有领导的批示,怎么敢擅自动用电棍?
那就是为了堵刘家夫妇那臭嘴拿出来的。
可惜,周望最终还是进了医院。
纪随问:“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
纪淮沉默了片刻,说:“没到出急救室那一刻,谁都说不准。”
纪随也就明白了,拳头紧了紧。
刘家夫妻那一闹,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如果周望因此丢了命,或者发生不可挽回的后遗症,那她这一生该如何自处?
纪随又确认地问了一遍:“人都过去了?”
他在机场就怕出事,想想周望那个年纪,那个心性,这么清高的文人面对这样直白的侮辱,怕是受不住打击。所以和纪淮通话时,就让他立刻联系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防患未然。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纪淮顿了顿,叹道,“你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没有。”纪随。
纪淮愣了下:“什么?”
“没有,我没有尽心尽力。”纪随重复了一遍,黑瞳深不见底,“如果我没有离开,今天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他没有因为自己可笑的自尊离开她,而是一起去了西园,那么即使那对夫妻忽然出现,有他在,场面也不会不可控制。
哪怕是靠武力呢?他总能保护好她。
而不是让她一个人面对这样无可挽回而难堪的局面。
医院到了,纪随下车,仰头看着暗沉沉的天幕。
“小叔。”
纪淮听他语气郑重,下意识地提了提神:“嗯,你说。”
纪随:“帮我联系国外的专家。”
纪淮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他这个侄子,一向是未雨绸缪的性子,凡事有备无患。
“好,交给我。”
纪随乘电梯上楼,武程委婉地表示:“要不我先上去看看?”
纪随转头,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武程将话说得明白些:“宋教授的父母现在应该也在,您这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纪随没出声,半晌,情绪不明道:“没有身份,总比不出现好。”
“叮——”
楼层到了,纪随率先走出去。
武程望着他挺拔清冷的背影,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他老板站在云端上的一个人,从来都是指点江山的上位者,偏偏谈个恋爱却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宋教授,您可千万别辜负他啊!
结果光顾着感慨,没注意电梯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自动关上,武程连忙上前一步强行挤了出去。
略显狼狈地站稳,一抬眼,就见他老板立在不远处,背影微微僵直。
隔着安全通道门上方嵌的一小块透明玻璃,正好看见里面一对男女随意坐在地上,像极了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儿女。
女孩儿坐在角落里,男人坐在外侧。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也不怕弄脏了,就坐在她身边,忽然,他倾身面对着她,背对着门的一边。
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忽然抬起手指,轻轻去碰女孩儿的睫毛。
她没有躲。
然后,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歌声。
——我每天睡不着,想念你的微笑。
纪随眼底微红,黑瞳中闪过一阵受伤,身侧的拳头无声紧握。他僵立在那里,脚下如生了根,目光直直盯着里面的两人,良久。却在她若有所觉抬起头往这边看来时,轻轻侧了侧身,而后神色自若地离开了那里。
武程很有分寸地停在远处,没有上前。
……
纪随的忽然出现让宋父宋母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念及头天晚上和女儿闹的不愉快,现在正主出现了,总有些尴尬。
倒是骆父毫无芥蒂地站起身来,倚老卖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亲切自然地向宋父宋母介绍道:“纪随,里面那些专家就是看他们家面子来的。”
纪随矜贵地向宋父宋母点了下头,而那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可以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好在骆父与他寒暄,场面倒不至于冷得过不去。
骆父问:“我听闪闪说,你回剧组了,她这才刚跟着赶回去,怎么你又回来了?”
纪随波澜不惊地说:“这边出了些事。”
骆父叹了一声,又说:“你叔叔已经来过了,你倒不必亲自赶过来。”
“不一样。”纪随。
骆父愣了下,刚想问“哪里不一样”,却见纪随忽地转头,目光直直落在了走廊那头。
前方,宋清漪和骆一凡两人相携而来。
宋清漪裹着一件浅橙色的羽绒服,虽然是羽绒服,但因为她天生美妙的身体曲线,也硬是穿出了婀娜多姿的姿态。她的长发松松挽成了麻花辫,于一侧胸前垂下,如小家碧玉一般,婉约水灵。
骆一凡比她高出近两个头,走在她身边,穿着白大褂,不苟言笑时,倒也有几分英气逼人。
这副男俊女俏天生一对的画面,看得骆父真是老怀安慰,笑呵呵地转头和宋父宋母交流起来:“看看,看看,多登对啊,以后结婚生的小孩那颜值肯定没话说,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哦对了,小酒窝,长睫毛,是你最美的记号……”
宋爸爸:“……”
宋妈妈:“……”
宋妈妈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纪随,却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宋清漪。他微微侧头的动作清雅贵胄,侧面线条俊美得不可逼视。
宋清漪一见到他就飞快地别开了目光,只是越来越红的眼圈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起伏。
待走到她面前,她眼里已经含了泪水,却倔强地扭着头,不去看他。
“纪先生。”骆一凡笑呵呵地打招呼,向纪随伸出手。
纪随仿佛没看见,沉黑的眸子直直凝在宋清漪身上。
气氛忽然就有些诡异,好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周教授被推了出来。
宋清漪这下什么儿女情长都顾不得了,她飞快越过纪随上前。纪随立在原地,只觉少女清甜的气息猛地一下扑向他,让他措手不及,然后又迅速消散,怅然若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手术很成功,但具体情况,还要等病人醒过来再行观察。”
主刀医生穆医生看起来和周望差不多的年纪了,取下口罩向众人解释。一转头见纪随也在,微惊,随后亲切地笑道:“小随也来了?”
纪随颔首:“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就算我老了,救死扶伤也还是我的天职。”穆医生开玩笑地说。
宋清漪送周教授回病房后,又立刻出来打电话,告知周师娘手术成功。
她怕周师娘担心地睡不着觉以至于拖坏了身体,还强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放心吧,骆一凡说了,老师如果有事儿,咱们就去找他偿命。”
周师娘终于笑了,连连说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今晚就辛苦你了。”
宋清漪苦涩地说:“不辛苦,不辛苦。”
都是因她而起,她哪里还有脸说辛苦?
她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见不知何时,那个人已跟了出来。
他就站在几步以外,明明是颀长挺拔如松如柏的人,那样赏心悦目,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力。
宋清漪抬眸瞅了他一眼,倏地又红了眼圈儿。
不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扭过头去逃避,只是看着他。
纪随凝着她,两步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夺过了她手中的手机。
刚刚挂的电话,还没来得及锁屏,纪随长指飞快地点开微信,点开黑名单,将自己放了出来。
一气呵成。
“别再把我拉黑了,好不好?”他将手机还给她,嗓音有些寂寥。
宋清漪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中,就紧紧抱住了他有力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