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不仅仅是撒下种子就可以了,后期的施肥,除草,除虫都需要注意着,宋茯苓总要忙到日落才能归家。
白青见宋茯苓回来就递给她一杯热水道一句:“辛苦了。”
宋茯苓慢吞吞有气无力的接过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气来,下定决心,明年,等豆子生意做出去赚了钱,她就把田佃出去,若不赚钱,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卖地!
把农具放到门后,她推着白青进了屋。
算算时间也到了他拆竹板的时候了,宋茯苓与他说好了今日拆竹板,怕他乱活动,特意选在晚上,这样也能缓一缓情绪。
左手骨折了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腿骨折就不一样了,若是跛了,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白青静静的做在床沿上,眼睑轻轻闭上,黑暗中,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入耳中,咔哒咔哒拆竹板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然后停了一瞬,是布条摩擦的声音,最后一个熟悉的触感覆在他的右腿上,他心中猛的一紧,双眼睁开。
宋茯苓蹲着身子,拆下竹板和绷带后轻轻捏了捏白青有几分萎缩的腿,仰头看着男人,见他无什么表情,皱了皱眉,手指就着腿写了几个字,‘有、无、感、觉’
柔软的指尖划过的皮肤带着难以言喻的旖旎,明明指尖没什么温度,却仿佛点燃起了一片炽热,从皮肤烧到四肢骸骨,烧昏了白青的头,他根本不知道宋茯苓写了些什么。只发觉喉结滚动一下,他极力紧绷着脸,怕唐突了宋茯苓,却不知道他的耳朵已经红的冒烟。
宋茯苓见他半响没有回话,也慌张起来了,‘不会没知觉了吧?’
她着急的拉过他的手,又写了一遍确认。
白青猛的抽回手,急切道:“有!宋姑娘,有感觉的!”
宋茯苓一呆,这才注意到,刚刚她是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写字,男女有别,她自己都没注意两人牵了手。
反应过来后她看了看白红通通的耳朵轻轻笑了笑。
白青听到那微弱的气音,心尖颤了颤,又一阵懊恼。
宋姑娘辛苦为他治疗,他却心生痴念,实在不该。
“宋姑娘,抱歉。”
宋茯苓:.....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
左臂的竹板也拆了,宋茯苓捏了捏,白青说有感觉,宋茯苓才放下心。
在他的手上写下‘恢复的很好,之后慢慢锻炼就可以痊愈。’
手心的触感离开,白青握起手掌,仿佛将那短暂的触感留了下来,他眼眶微微发红,一字一顿道:“...多谢。”
他明白要照顾一个手脚不便,双眼有疾的人有多辛苦,故而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语。
只能苍白又干瘪的承诺道:“青无以为报,愿...”
一根纤细的手指挡在他的嘴前,阻挡住了他要说的话,白青薄唇微颤,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当牛做马的话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我信,我信!’
宋茯苓在他的手上写了两字,‘信、你’
白青顿了顿,轻轻扬起笑脸,温柔如水,干净清朗。
宋茯苓微怔,叹道,‘美人啊,你的名字叫祸水。’
‘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让你做牛做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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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冬日的棉衣已经不能再穿了,白青这段时间一直穿着宋父的衣服,灰扑扑的,如今他已病愈,该穿些鲜亮的,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宋茯苓决定去镇上买些布料给他做身衣裳。
早上一碗香浓的皮蛋瘦肉粥下肚,宋茯苓给白青‘说’了她今日去镇上卖药和买东西,晚上才会回来,给他留了午饭。
白青抿了抿唇,温声问:“宋姑娘,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宋茯苓摇了摇头,又意识到男人看不见,拽着他的衣袖将他的手提起来,写道:‘路险,难走。’
白青坚持道:“我身体已无大碍,唯有眼睛没办法看见,所以更需要熟悉周围的路,我习过武,不会给姑娘添乱。”他不能一直依赖着宋姑娘。
‘你习武?’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会。”
他期待的‘看’着她“宋姑娘....”手掌举到胸前。
宋茯苓拒绝不了男人的温声软语,她脸颊鼓了鼓,气哼哼的点了一下他的手心。
白青笑着收回手,“多谢宋姑娘。”
‘哼哼。’
宋茯苓心中微恼,偏偏她又拿这种温柔的人没辙,既然已经答应带他出去,就只能认裁了,她又额外准备了些东西,用一尺长的棉布缠着两人的左手腕,拽了拽,试了下松紧。
白青被牵着走了两步,却不在意,笑着道:“还是宋姑娘心细。”
宋茯苓笑弯了眼,‘那当然啦。’
‘跟紧我,走吧。’
“好。”
......
去镇上的路又陡又险,中间还需要过河,山路也十分窄,只能一人通过,所以只能步行,没有牛车,这就是为什么宋茯苓不希望白青跟着去镇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路也很远,要走两个时辰才能到,一个时辰就是现代的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来回他们就要走半天。
宋茯苓忧心忡忡的领着白青走,就怕一不小心就有意外发生。
但是,她惊奇的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跳过一个石头或是跨过一条小河,他都能紧紧跟着她,刚开始时宋茯苓还会时不时的停下来提示一下,后来发现男人完全能跟紧她的步伐后,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相信男人确实习过武。
两人紧赶慢赶等到镇上时已经是响午了。
集市上传来热闹的吆喝叫卖声:
“卖烧饼喽~卖烧饼~~~”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糖炒栗子~~,欸~大家来看一看,瞧一瞧,不好吃不要钱呐~~~”
“卖胭脂喽~姑娘们都过来看一看呐~从京城里来的最新样式,又香又好看,王府的千金都喜欢呦~~~”
“卖菜喽~新鲜的蔬菜喽~”
......
他们先去了药铺,宋茯苓采药和制药一般都是卖到这里,商掌柜的价格公道合理,这三年他们一直稳定着合作,因着采药和制药不易且需要时间不短,他们约定每一个月供一次货。
宋茯苓的药效果极好,为药铺带来的不少生意,商掌柜一见到宋茯苓,便喜笑颜开:“欸,是茯苓丫头啊?这次又制了多少药啊?”
宋茯苓引着白青跨过门槛,将药箱放到柜台上。
商掌柜见宋茯苓身后领着个人,仔细一瞧,男子样貌出众,两眼却无光,两人手腕处还系了快细布,遂明白这人双眼有疾,刚要说出可惜的话语转了转。
“欸,这可真是....可真是一个俊俏的郎君。”
宋茯苓笑了笑,指了指药箱,一旁的小厮忙过来清点。
“宋姑娘,您这是三十瓶止血散、二十瓶接骨膏、十瓶跌打损伤油,十瓶川贝枇杷膏、五瓶莹肌如玉散。”
“姑娘,您这莹肌如玉散需得给掌柜看看才行,其他的咱们按原价来,您看可以吗?”
莹肌如玉散是宋茯苓研制的新品,敷在面上可润泽肌肤,去垢除斑,亦可祛痘淡疤,宋茯苓是不太在意容貌的,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哪里想过精致的敷面膜,美容美容,她也是在见了白青后,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糙了,然后就想起来自己可以研制些美白的药。
绝对赚钱!
宋茯苓点了点,掏了掏袖子,将一张写着莹肌如玉散的功效的纸张递给小厮,小厮双手接过,恭敬的交给了商掌柜。
药铺的旁边的一家医馆也是商掌柜开的,请了个颇有声望大夫坐堂的,商掌柜和大夫取出药丸,仔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老大夫摸了摸胡须,认可的点了点头。
商掌柜顿时满脸带笑,这药好啊,卖给那些富家小姐太太,定能大赚一笔。
“茯苓丫头,我是相信你做的药的,只是这药的作用如何能不能卖出去还不清楚,咱们就先算一瓶药五十文,若是卖的好了这药就跟以前一样稳定供货,具体的价钱我们到时候再调整,怎么样?”
五十文,跟她最贵的接骨膏一样的价钱,但莹肌如玉散的原料要便宜些,而且敷面膜一次就需要费很多药粉,这个瓷瓶又很小,最多能用三次。宋茯苓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可以,这药好制,她在家中囤了一大罐,哪怕后面不涨价就按五十文来算也够赚几十两了。
她正欲答应,感觉手腕轻轻扯了一下。
宋茯苓回头,却见白青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商掌柜的方向说:“这药工序繁琐,原料难采,掌柜给的价格着实有些低了。”
“而且,掌柜看我的脸,是否洁白无瑕?”
“掌柜不知,我前些日子不幸坠崖,不仅断骨还划伤了脸,眼睛也瞎了,幸得宋姑娘所救,我也正是用了宋姑娘的药脸才能恢复如初,没有半点疤痕。”
“宋姑娘,你说是吗?”
宋茯苓看傻了眼,呆呆的点了点头。
白青是没说半句假话,但合在一起也没几分真的。
‘工序繁琐但简单啊,原料是因为不在这边长所以难采,但卖的便宜啊,脸也不过是擦伤,哪怕没有抹药膏也能恢复如初,你那是天生丽质!’
商掌柜见宋茯苓点头,惊奇的观察了下白青的脸,其貌俊美,面白如玉,光洁无暇,虽一身粗布白衣却气质清雅出尘,比他见过的京城中的世家公子还要出众,他下意识的相信了他的话。
听白青说他坠崖,他心中不禁怜惜,这位郎君步行确有几分不适,像是断骨初愈,而且他的眼睛也是看不见了,看来这位郎君确实没有说谎,而坠崖后脸必然是划伤了,如今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异样,看来这药是真的这么好用,那他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那郎君觉得多少合适?”
“一百文。”
商掌柜沉默地思索片刻,最后点头同意,“.....好。”
‘正好二两您收好了。”小厮将银钱给了宋茯苓。
宋茯苓眼睛晶亮,比划了下谢谢,接过钱。
她本以为今日能赚一两多点,结果竟然也有二两,就那5瓶药就有五百文,太棒了,白青竟然也是个砍价小能手。
心中的兴奋难以抑制,她晃了晃两人连着的布条,白青似有所感,嘴角轻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