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茯苓默不作声的帮白青上完了药,期间白青一直试图跟她搭话,宋茯苓直接用手帕堵住了他的嘴。

‘说什么说,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说呢,欺负我不会说话吗!’

‘给我闭嘴!’

白青感受到她的怒气,放弃了想要解释的话语,宋茯苓上着药他便乖巧的侧着身,露出伤口,她的动作极轻,可药粉撒在裸露出来的血肉上还是刺激的肌肉抽搐,白青却毫不在意的,冷静的模样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可只有他才知道,这样剧烈的疼痛自己才好似活过来了。

他胸腔震荡出笑意。

宋姑娘在担心他?

宋茯苓瞧见他还在笑,脸顿时沉了下来,缠绷带的手猛的使劲,‘笑!你还笑!’

白青:“唔。”

“诶呦,丫头,你轻一点,我瞅着这伤口就疼,快别折腾他了。”

宋茯苓:‘......’

她不自在的点了点头,随后放轻了动作,缓慢轻柔的给他缠上绷带。

等她上完药,众人才返回,宋大山和宋武一起抬着白青,另外几人帮忙拿着白青的猎物。

日出东方,天色已经大亮,他们才回到村中。

村口有一些妇人在那儿等着,见人群回来了,也欣喜了起来。

“回来了!”

“等了一夜了,可算是回来了!”

“欸,这咋还抬个人?”

“可是白青,看样子是受伤了?”

寻了一夜归来的人看见正在等着他们的自家媳妇都是会心一笑,加快了脚步。

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竭,把人安全送回家后,匆匆忙忙的告别后就回家休息了。

宋茯苓送了些药当谢礼,这才扶着白青回家。

回屋后,她将白青安置到床上,然后坐在床旁自顾自的生着气,气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孤身一人上山打猎,她是缺他吃了还是缺他喝了,要他这样拼命!

就算是要嫁人也不会立马就出嫁了,她既然帮了他肯定会安顿好他的。

他怎么就...不信任她呢.....

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她好不容易救活了他,不是让他用来糟蹋的。

‘你就那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宋茯苓气不过,最后起身拉过他的手,恨恨的写下这几个字。

“对不起...”白青心虚的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为什么要上山,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了找你废了多大的功夫,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可我必须要去,宋姑娘...”

白青抬头,那双无神的眼睛抓住了宋茯苓的方向,他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抹坚定,“我心悦你!”

宋茯苓:‘!!!’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觉的是不是自己幻听了,白青喜欢她,还跟她告白了!

白青轻轻地笑了,“我心悦你,好久,好久....”

“从我醒来的那一刻开始。”

宋茯苓久久未语,她想说些什么,可脑海中的激荡着风暴,让她难以自持。

白青的手一点点收紧,然后轻轻攥着她的手,“宋姑娘...你又救了我一命.....”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院子中,堆放着一堆的猎物。

然后松开手,自己蹲下身子摸索了一下,拽出两只大雁。

大雁寓意着忠贞之鸟,纳吉用雁,如纳彩礼。在大启,男方向女方提亲时需送一对大雁,表示男方愿如这大雁一般一生忠诚,生死相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我前尘往事尽忘,身子残废,幸得宋姑娘所救,姑娘待我如同亲人,而我却心生妄念。昨日王阿婆上门,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宋姑娘...我心悦你。”

“我一无所有,只有半身武艺尚能一用,姑娘的大恩无以为报,青自知配不上姑娘,却还想放手一搏。昨日我上山便是想猎两只大雁,余下的那些东西可以换些银两,这是我能拿出的聘礼。”

他绷紧身体,心脏跳得极快,像是要从喉咙那蹦出来一样,“我还可以打猎种田,砍材采药,洗衣羹汤我也愿为姑娘做。”

“唯愿...”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宋茯苓怔住了,眼底是她也没发觉的感动,她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婚姻不是儿戏,她与这个时代的人有太多的不同,不能凭着一腔热血便撞上南墙。

她静了静,慢慢写道:‘一天已经过去,你可知时不待人。’

白青肉眼可见的沉寂了下来了,心中一瞬间涌上痛楚,撕心裂肺般。

宋姑娘已经答应了王阿婆?

他楞了半响,才用着压抑的声音道“原本就是我强求了,姑娘想嫁给谁是姑娘的意愿,既如此,这些东西便作姑娘的嫁妆,只是希望姑娘莫要嫌弃。”

“叨扰了姑娘良久,我一会便去里正那儿立户,还有救命之恩日后必尽犬马之力来报答,姑娘不必烦恼,青只是想报答姑娘,不会打扰姑娘的生活。”

他的眉宇间尽是悲伤,却说着一大堆宽慰宋茯苓的话,宋茯苓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忽的揪了起来,她在心疼他。

为了能猎得这些聘礼,他孤注一掷,拼尽了全力,浑身是伤。

用情至深,这是一无所有的白青拿命来争取的机会。

宋茯苓深深的注视着白青,又写,‘你是怎么打猎的?’他目不能视,宋茯苓不敢想象他为了打这两只大雁废了多大的功夫。

“用弓箭和匕首,我可以听声辩物。”

‘可你遇见了狼,这很危险,今日只是一匹孤狼,若是狼群,你就命丧于此了,我救了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白青抿了抿唇,“这只是意外,我以后不会再冒险。”

即便是遇见了狼他也不后悔去冒险,他只是后悔,为什么不能再早一日,若是再早一日,他也许就不会错过宋姑娘了。

宋茯苓却是不信,打猎哪里能不危险,更何况他还是个瞎子。平日她连劈柴都不舍的让他做,日夜精心照顾着,如果没有她,他怎么吃怎么喝,寒来暑往,谁为他添衣温粥,这次还有她连夜寻他,日后呢,要是有个意外,他死了都没人发现。

单是这样想想,她就心痛难忍。

不可否认,宋茯苓也对白青有着好感,情感上感动,而理智上却也明白,两人之间的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白青...也不是白青。

她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若有一天他恢复记忆,忘了她,又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干脆弃她而去?

‘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家人,他们应该都很想你,而且你已及冠,说不定你的家人已经帮你定亲了。’

白青眉头紧锁,话语有些急促:“不要!”

“不用给我找家人,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只有白青,我喜欢这里,想永远住在这里,以后只有宋家村的白青。”

‘你想好了?若是你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你也舍得放弃?’

白青摇了摇头,“前尘往事与我无关。”

若不能与宋茯苓结为夫妻,能留在这里看她度过美满一生也足以。

‘若你想起一切又忘掉这里呢?’

“不会!宋姑娘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那些温馨的相处还一见她便汹涌而出的爱意如刻入骨髓一般,他怎么舍得忘记

‘你怎么确保你不会忘了?’

白青沉默了一会道:“我可以立下字据,若我真的忘记,姑娘便以此为信,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必会报答姑娘,只要我所有只要我可以,必竭尽全力,即便是姑娘要取我性命,青亦心甘情愿。”

宋茯苓扬起唇角,眼眸闪烁着期待,手下的字却愈加犀利,“可我不会说话,你也不知道我的样子,你又怎么确定拿着这张字据的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白青罕见的茫然起来,他认得宋姑娘,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便知道是她,哪怕宋姑娘没有出声,没有动作,他也知道是她,那种只有靠近她才会有的归属感和喜悦从没有骗过他,可若有一天他把什么都忘了,不记得宋姑娘了,他又该怎么分辨出她....

可是,忘了宋姑娘....

只是这样想一想就心如刀绞一般,他怎么能忘记宋姑娘呢,这是他黑暗中唯一能看见的人啊。

“宋姑娘....我也不知道,宋姑娘于我来说恩重如山,我不想忘记你...我不舍得的。”

“即便是有一天我真的忘记了,若是宋姑娘出现,我也一定会想起你来。”他郑重的说,如誓言一般。

宋茯苓也知道这个问题很难为人,这只是未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猜测,是她太过紧张了。

那些书中男主认错人的误会,不过是因为爱不够深,相处不够久罢了,两人相处之间难以言喻的默契和感觉又怎么骗得了人,她认识的白青也不是背恩忘义之人,她了解他,正如白青也了解她一样。她不是那种执迷不悟将感情看做一切之人,就算以后白青真的忘了或是有其他理由让彼此分离,也只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够。

君若无情我便休,她还能寻死觅活不成。

她释然的笑了笑,既然彼此喜欢,那就试试又何妨,瞻前顾后的,可别犹豫着缘分就散了。

然后悄然写下‘我没答应王阿婆,还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白青怔楞住了,接着就是狂喜,手脚难以安放,心脏急促的跳动,最终极为克制的扬起唇角,轻声问:“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宋姑娘...可愿嫁给我?”

宋茯苓点了一下他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