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和千柳说到底也只是塑料结盟。
这刚打晕蔺寻没多久,前一刻还合作愉快的两人,后一刻就开始翻脸对峙。
千柳:“把他活埋。”
凌波:“不行。”
千柳:“做成人彘。”
凌波:“也不行。”
千柳:“五马分尸。”
凌波:“还是不行。”
千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打晕他做什?么?你不会要让他做你的小妾吧?我这个正牌夫人绝不允许!”
……
兄弟,你有点入戏了。
凌波解释道?:“若是伤他性命,会得罪武林盟。”
千柳觉得他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话里生出点连他都没察觉出的委屈:“你杀了圣教这么多人,把我这个护法也抓了。怎么圣教你就不怕得罪了?”
凌波摇头,她很较真地纠正千柳话中的错处:“我这不算是主动得罪圣教,原是圣教先主动惹我,我才给予回?击。但武林盟未曾与我有仇,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惹祸上身。”
千柳呵呵一声,他不管不顾,很是有正牌夫人的架子:“我不管,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
这话听着是不是有点不对?
凌波摸了摸下巴。
不管千柳有没有反对,她都没想过要把蔺寻带回去。
虽然二人都背靠大山,但圣教不同,它虽说是个组织,但管理较为松散。
尤其像千柳这样的外包人员,一般都是有任务才会听圣教行事,没任务就满世界乱跑。
千柳失踪个把月没人会管。
但蔺寻目前还是武当派的掌门大弟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武当派掌门。这样的人若是被她抓回?青衣楼,武当派和武林盟都不会放过她。
到时候就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拔萝卜带泥,麻烦的要命。
凌波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于是她说:“给蔺寻灌下迷药,把他捆在树上。等他醒来,我们已经走远了。”
千柳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我累死累活你就这么放过他?我不同意,起码要给他尝点苦头。”
……你哪里累死累活了?充其量就是出卖了点色相。
但凌波很理智地没有把这句真实想法话说出口,她无奈地问:“那你想把他怎么样?”
见?千柳又想说他的那一套,凌波及时地加上一句:“只要不伤他,你想怎么样都行。”
不伤人的折辱法子还有什?么?
千柳想起自己这么丢脸的模样都被蔺寻瞧见了,他觉得起码也得让蔺寻也尝尝这份屈辱。
千柳眼珠子一转,说出了他的想法。
凌波沉默良久,终于没抵过千柳的威胁。
她临走前同情地望了眼昏迷不醒,一无所知的蔺寻,心底感叹。
同是天涯沦落人,男人何苦难为男人。
~
凌波的强效迷药果然效果很好,直到日上三竿,蔺寻才昏昏沉沉地从昏迷中醒来。
蔺寻睁开眼,镂空的帐顶率先引入他的眼帘,蔺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精致柔软的床塌上。
蔺寻掀开锦被,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发?觉这是一间雅致玲珑的卧房。
他晃了晃脑袋,迷药的余效还在,他有些不太清醒,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蔺寻开始回?忆,期间他的表情忽青忽紫,最?后渐渐变成了哭笑不得。
不仅美若天仙的“张夫人”竟然是个男人,那看似胆小怕事的张麻子还是个少见?的高手。
蔺寻推断他昏迷前的那一下闷棍想来就是马车架上的张麻子打的。
虽说蔺寻当时注意力都在“张夫人”的身上,但也不至于背后有人靠近他都察觉不出。
这只能说明张麻子的隐匿功夫十分不错,竟能让蔺寻完全没发?觉出危险来。
蔺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这模样的两人,竟连到这荒郊野岭都能设下埋伏,引他上门。
但蔺寻稍稍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对。
他出来追击千柳一事只有叶星渊知道。但叶星渊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第三人,那这“夫妇”二人是从何得知自己的目标是千面魔女和千柳?还能编出两人的衣着打扮,引他上钩?
正当蔺寻沉思之际,方外走廊多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蔺寻气?定?神闲,毫不慌张。他将腿翘起,姿态懒散地靠坐在床塌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两人到底有什?么阴谋,待会他便能知晓。
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蔺寻看见?来人,目光一下子变得惊讶起来。
为首是一位衣着华丽、花枝招展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位清瘦高挑的少年。
明明这几个男人的相貌都还算得上是出众,但蔺寻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
为什么这个中年男人头上要簪花,还是一朵颜色鲜艳的牡丹?
为什么他身后的那三个少年与他同出一辙,头上簪花,手上拿帕,耳环首饰更是一个都没落下。
明明隔了十几步远,但从他们身上传来的香味,蔺寻却还是觉得刺鼻。
这几个是什么人?
那对“张氏夫妇”跑到哪里去了?
那几人自然不知蔺寻心底的疑问,那花枝招展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十分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蔺寻一番。
然后他叹了口气,用一种带有几分嫌弃的口吻,尖声说:“罢了,这个价格也只能买到这样的。”
“买都买了,今后你就叫白鹤。”
……
蔺寻觉出一丝不对劲,问:“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地说:“你便和他们一样,唤我妈妈吧。”
妈……什么?
蔺寻有点难以启齿:“你到底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花那么大的功夫带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听蔺寻说了一堆问题,那中年男子倒也没惊讶,像是习以为常。
他瞧了蔺寻一眼,说:“你不知道?”
蔺寻:“知道什?么?”
中年男子道?:“这里是楚风馆。”
蔺寻疑惑:“楚风馆是何地?”
中年男子道?:“楚风馆就是南风馆,你的哥哥嫂嫂已经将你卖给我了,他们没与说?”
蔺寻默了。
“我的,哥哥嫂嫂……把我卖给南风馆?”
瞧见蔺寻一脸茫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中年男子微微叹一口气。他见?多了蔺寻这样的情况,也很理解蔺寻此时内心的苦楚。
于是,中年男人的语气稍好了些:“被卖入出风馆,原来你的哥哥嫂嫂竟没与你说起过么?看来又是一个可怜人。”
“白鹤,从今往后你便不要再?去想你的那些无情无义的亲人了。只要你好好跟着妈妈我做事,有妈妈的一口饭,就有你们一口汤喝。”
“墨竹,素雨,青衣,你们留下来好好教教他。”
“是,妈妈。”
听到这三个男人娇柔的回?应,蔺寻的背后是一阵恶寒。
蔺寻是怎么都想不到,那对“张氏夫妇”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在荒郊野外埋伏他、引诱他、最?后打晕他,目的就只是为了把他卖到南风馆?
震撼实在太大,直到中年男人离开这间卧房,蔺寻都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蔺寻也没想到,等到中年男人走远了,那三位清瘦高挑,容貌出众,燕语莺声的少年们突然变了一副态度。
“啧啧啧,”墨竹围着蔺寻走了两圈,他摇了摇头,很是嫌弃,“妈妈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种货色都买?”
……这种货色?
蔺寻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素雨附和道?:“就是呀,你瞧瞧他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天哪,他的手上竟然还有老茧!老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以前是不是干苦力活的?”
青衣:“好恶心,他手臂还有那么多毛……一个男人,竟然连身上的毛都不剃。”
“真不知道妈妈怎么想的,还给你取名白鹤。你配叫白鹤吗?你这么黑,还这么老。”
“瞧瞧这僵硬的身体,怕是连弯腰都不行吧。你连腰都弯不下去,腿也张不开,怎么能让客人得到快乐?”
“墨竹哥哥不必忧心,说不定?会有特殊的客人就好他这一口呢?”
……
蔺寻活了二十多年,自他被武当派掌门收入门下成为武当派的大弟子,蔺寻就被花言巧语包围。
这些年他在江湖闯荡,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有不少貌美的女子想要委身于他。
虽然蔺寻洁身自好,全都拒绝了。
但蔺寻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竟然会被人嫌弃成这样!不仅沦落成别人口中的“这种货色”,还得是特殊的客人才会好他这一口!
蔺寻不由得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他的魅力是不是真的不太行。
蔺寻丧着脸,垂头丧气?地下楼。
他面无表情地用武力威胁那位“妈妈”,然后写了一封信将叶星渊叫来。
待到叶星渊找到这家楚风馆时,他难得看到蔺寻一副兴致不佳的模样。
叶星渊把蔺寻信中要的千柳画像递给他。
“我就知道,果然是他。”蔺寻恹恹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得罪过这样的人,原来是不巧正好撞人手里了。”
蔺寻盯着这张画像,即便画像与真人相比不算十分的相似,但也能从中瞧出此人的风采是如何。
他又回?忆起那几个小倌对他的挑剔之言,蔺寻就想若是换成千柳,来这楚风馆应当会被那位“妈妈”和那三个小倌奉为座上宾吧?
虽然千柳的手上也有老茧,但他皮肤白啊。
叶星渊:“你在想什么?”
表情竟那么古怪。
蔺寻盯着叶星渊,突然说:你剃毛吗?”
叶星渊:“?”
蔺寻苦口婆心地说:“你如果不剃毛,像你这样手上老茧比我还多的人,南风馆都不要你。”
叶星渊默了两秒,他拔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