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神色古怪地说：“拈花指，大悲掌……”
凌波有些惊讶：“眼界不错,这你都能认出?来?。”
少林武功中?最出?名的掌法为大力金刚掌。
与大力金刚掌相比,大悲掌虽同样出?彩,但因其难度高,很少有人?能学至大成?,所以对外名声不显。
通常一般人?见?到这样带有禅意的掌法,第一时间都会以为是大力金刚掌。
但千柳曾与少林方丈空闻交过手,他对空闻大师的大悲掌是深有体会。
看出?凌波掌法的来?历,千柳心中?一动：“我?懂了,其实你是……”
凌波：“我?是？”
千柳一本?正经地说：“你是少林那?空闻秃驴的亲女儿！”
凌波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凌波觉得?无厘头,千柳却越是细想,就?越觉得?他这个猜测应当是正确的。
少林不收女弟子,而凌波一个女人?,却会那?么多少林不传于外人?的绝技，肯定是因为她有关系。
千柳所知,如今少林也只有空闻习得?大悲掌，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凌波与空闻必定关系匪浅。
两人?年龄的差距应当并非是红颜知己，那?么就?只有女儿这一种可?能了。
少林方丈在外有孩子一事绝对是少林的惊天大丑闻,所以这么多年来?凌波都默默无闻,正是因为空闻不让她出?现。
千柳勾起一抹万事皆通晓的神秘微笑。
然后他作?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淡淡地说：“罢了,我?就?勉为其难，不将你的秘密告诉他人?。”
“……？？？”凌波无语，“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奇怪话？我?怎么没一个字能听懂？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千柳轻哼一声,他自觉掌握了凌波最大的大秘密，就?不再计较她言语上的这点小毛病。
如今输便是输了，千柳也不会装作?不承认，于是他问道：“说吧，你带我?来?这到底有何企图？”
凌波狐疑地看着千柳，她发?觉千柳明明输了，却还能摆出?很得?意洋洋的样子，觉得?有些怪异。
她迟疑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在我?这为我?做半年的工就?行?。”
“做工？”千柳瞪大眼睛，“你想叫我?做苦力？”
“我?想叫你做教授徒弟的师父。”
凌波扬起下巴点点那?躲在一旁的四?个玩家，她解释道：“那?样的弟子，在我?这里有很多。
他们习武晚，天资愚钝，又没有一个好师父教导。若是能有像你这样厉害的前辈教授他们武艺，想来?他们的进步一定会很快。”
凌波懂千柳的脾气，只要顺着捧他一遍，他一般就?不会再抗拒。
果然，听到凌波这么恭维自己，千柳确实没有直言拒绝。
千柳十分挑剔地打量了那?四?名玩家一眼，他语带嫌弃地说：“习武要从小练起，别人?都是收根骨上佳的四?五岁孩童做徒弟。
唯有你与众不同，二十多岁了还往门派捡……
罢了，小门小派就?是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教上半年吧。”
“多谢千柳先生。”听见?千柳贬低青衣楼凌波也没生气，她只是笑着谢道。
凌波知道用不了多久，千柳此时的想法就?会完全改变。
他会惊讶地发?觉，每一个玩家都是练武奇才。
千柳姿态很高地微微点头。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突然问道：“你不是说，这些外乡人?敬称的方言是爸爸吗？你为何不尊我?为爸爸？”
“……”凌波嘴角抽了一下，“不……我?与他们并非是同乡。”
千柳哦了一声，他狐疑地看向凌波：“但这也不影响你尊我?一声爸爸。”
凌波噎了好一会，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
千柳脸色一变，语含威胁地说：“你为何不愿叫？先前你可?是在框我?？”
“不是，我?……”凌波叹了口气，她挣扎地将那?个词说出?口，“我?知道了……多谢千柳爸爸……”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的凌波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哼，算你懂事，日后记得?也要像今日一般尊重我?。”
千柳冷酷地转过身。
当千柳背对凌波时，他仿佛获胜了般，满脸的春风得?意。
真把他当做是蠢货？看不出?凌波先前是在哄他玩？千柳就?是故意让凌波吃这一哑巴亏。
看见?凌波那?一脸纠结的表情，千柳心底终于爽快了。
凌波走在千柳身后。
瞧见?他那?肉眼可?见?的嘚瑟样，连走路都带风。她幽幽地想，这人?是真的很欠揍啊。
因两人?的打斗导致轿厢停在半途，要到青衣楼还得?再多走一段路。
好在千柳还在心底暗中?回?味先前的胜利，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再闹出?什么动静。
也不算远，习武之人?脚步轻盈，不过片刻凌波就?看到了久违的那?座庭院。
凌波的神色因为见?到庭院不由得?愈发?柔和。
在这个江湖中?，她身如无根的浮萍，这亲手建立起的青衣楼对凌波来?说已经像是家一般的存在。
不过她刚走到庭院前，凌波被两个担任守卫的玩家拦下。
见?凌波与千柳都没穿青衣楼的制服，他们就?说：“非青衣楼内弟子，不得?擅入。”
这段时间里，进入江湖的玩家越来?越多，青衣楼在玩家群体中?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
想加入青衣楼的玩家多不胜数，青衣楼招收弟子自然就?越来?越严苛。
不少玩家进不去青衣楼，就?想出?各种手段企图混进去。
像凌波和千柳两人?直接上门，是手段最拙劣的那?一种。
凌波没有回?复这句话，而是问：“俞姑在哪？叫她出?来?见?我?。”
左手边那?玩家下意识地答道：“俞姑在打……”
“喂，”右手边那?玩家扯了一把他的胳膊，“谁问你都说啊？上头培训的内容你都忘了？楼内的事情绝不可?让外人?知晓！”
“哦哦哦！”左手边的玩家神色一凛，冷声道，“你窥探我?楼中?长老行?踪，已经侵犯楼规，快速速离去！”
……
她只是想让俞姑出?来?领她进去。
凌波都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头疼。
千柳瞧见?凌波吃瘪，他乐得?高兴，更不可?能帮她说话。
好在那?一直跟在他俩后头的四?名玩家上来?帮凌波解释：“他们是那?个！你们知道不？”
玩家守卫秒懂，他压低了声问：“NPC？”
江湖这款游戏与他们从前玩过的游戏不同。
抛开?行?为差异，光从外表上看NPC还是玩家很难分辨。NPC除了外表与玩家基本?无异，每个NPC还都有自己的性格喜好。
若是玩家和从前玩游戏一样不把NPC当回?事，大大咧咧地当着NPC的面指着他们叫NPC。
这样的玩家在江湖这款游戏中?，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多数玩家也就?逐渐不再只是把NPC当成?一组游戏数据，反而开?始用别的态度去对待NPC们。
比如说，舔。
“对，我?们刚在下面看到他俩打架了，打得?特别牛逼！我?们都顿悟了！”
“你知道啥叫顿悟不？你肯定不知道！你都没见?过高层次的对决！”
“绝对不是玩家！玩家没这水准！”
“他们来?青衣楼肯定是找楼主有事，你们拦着他们万一耽误了楼主的要事怎么办？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特事特办啊，快放他们进去！”
被四?人?的狂轰乱炸冲昏了头脑，门前那?两人?越听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又见?凌波和千柳态度良好，实在不像是来?寻仇的，终于点点头。
“那?我?带你们二人?进去找俞姑。”
跟在这位玩家的身后走进庭院，早先凌波在时悠然静谧的前院，如今已是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景象。
各处的小径上玩家熙来?攘往，藏书阁和修炼室更是门庭若市。
修炼室的数量不够用，玩家们就?在外边排队插科打诨。
凌波经过一小群玩家时，还能听见?他们在聊十分学术的问题。
“昨晚我?经过试验，同为中?品内功功法，阴性内功的威力比混元内功的威力要多出?5%。”
“虽然游戏没有明确说明，但是内功有分属性确实存在。阴性、阳性、混元……”
“我?已经做出?公式，等确认公式正确无误，就?把它发?到论坛上去……”
凌波用敬仰的眼神看着这几人?，学霸果然到哪都是学霸。
这一圈走下来?，千柳真是开?了眼界。
这里尚武的氛围倒是与少林有些相似，千柳今日在青衣楼见?到的每一个弟子，竟都格外地热爱武学。
但千柳又觉得?青衣楼比少林要好不少，毕竟就?连少林都有亲传嫡系和外门杂役之分。
他去过不少门派，多数门派的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阶级分明，门中?犹如森严壁垒，人?人?都如履薄冰。
外门弟子浑浑噩噩地度日，如同行?尸走肉，哪会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这青衣楼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格外的有活力。
所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千柳若有所思地点头，果然是空闻秃驴教的吗？
玩家兜兜转转，把凌波二人?带到一处远离玩家的别院。
凌波认出?这是她给NPC们准备的处所。
起初，凌波以为俞姑是在屋内休息。
可?是等到她走近了，凌波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
“一条。”
“碰！”
“九筒。”
“吃！”
“四?万。”
“杠！”
“四?个3——”
“四?个8——”
“四?个2！！你们输了哈哈哈哈！”
“王！炸！”
身旁的玩家推开?屋门。
果不其然，凌波一眼就?瞧见?她的那?些NPC手下们每四?人?为一桌，把屋内厅中?的几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扑克的打扑克。
还有几个玩家夹杂其中?，真的是热火朝天……
凌波眼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唉……游戏果然是魔鬼，竟然连俞姑这样的老实人?都堕落了。
千柳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地问他们在玩些什么，看着也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玩家先让凌波两人?在门口候着，他则是走进厅中?找到坐在其中?一桌的俞姑。
俞姑先是懒懒地抬眼看向屋门。
因着凌波易了容，俞姑没在第一时间认出?凌波来?。
但过了一会，俞姑的脸色突变，她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凌波的身前。
俞姑神情复杂，是惊喜，也有羞愧。
她刚想叫一声主人?，却被凌波用眼神拦下。
俞姑忆起凌波还易着容，于是话到嘴边就?立刻改了口，她惊喜交加：“先生，你竟回?来?了？”
凌波笑道：“若我?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竟玩得?这么高兴。”
俞姑愈发?羞愧了。
她瞧了眼凌波的脸色，看出?凌波没有生气，俞姑才不大好意思地说：“因着时间尚早，大家闲来?无事才玩两把，待会我?们便散了。”
“嗯。”凌波回?头向俞姑介绍身边的千柳，“这位是千柳，他与老先生一样被我?请来?楼内暂住些时日，你找人?将他安置好，不可?怠慢。”
“是。”
虽然凌波没有说明，但俞姑能听出?她话里对千柳的看重。
俞姑不留痕迹地看了千柳一眼，只一眼她就?看出?千柳的性别。
俞姑压下眼底的深思，她唤来?了甲大。
甲大见?到凌波，也十分地欣喜。
只是甲大碍于有外人?在身旁不便喊出?主人?的称谓，他也就?与俞姑一起叫她先生。
千柳发?觉这二人?气息悠长，脚步稳健，武功皆是不凡。
他见?这二人?对凌波恭恭敬敬，大致也能看出?凌波在这青衣楼里并非他最早所说的那?般低。
千柳与甲大一起离开?别院，凌波则是走向她自己的湖心小筑。
俞姑恭敬地走在凌波的身后，两人?行?走在无人?的小径中?。
“主人?怎么提前回?楼，可?是出?了什么事？”
毕竟贺老馆主前些日子刚来?，若是凌波本?就?有回?来?的打算，完全可?以与贺老馆主同行?。
是以俞姑就?觉得?应该是有凌波不得?不回?到青衣楼的情况出?现。
凌波简略地提了下她与圣教的纠葛，只是隐去了千柳的身份，避免俞姑对千柳心生不喜。
“至于千柳，你让甲大在暗中?保护他，每日必须盯着他服下这化功散。除却那?些不便让他知晓的事情，其余不必阻拦，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千柳既然已答应留在青衣楼半年，他就?不会违背承诺。
凌波之所以还让俞姑给他用药，是觉得?千柳武功太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哪日千柳心情不好，有倒霉的玩家触碰霉头。千柳武功还在，就?可?能会有血案发?生。
让甲大保护千柳自然也没有别的意思。
凌波没法二十四?小时守着千柳，若是千柳不巧遇上仇家，有甲大护着他也不至于没有抵抗的能力。
叮嘱完这些凌波别过俞姑独自回?了小院。
待到凌波离开?，俞姑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她唤来?隐藏在暗中?的暗卫。
暗卫告知俞姑先前凌波与千柳二人?在半山腰闹出?的动静。
俞姑将这些信息与凌波所说的两相一结合，她的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俞姑面沉如水，她转身走向别院的反方向。
～
凌波将千柳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别院。
没有其他人?住在这附近，千柳乐得?清净。
等到甲大离开?，千柳斜倚在坐塌上陷入思索。
来?青衣楼前他本?以为凌波背后隐藏的势力多年名声不显，应该没有什么大的能量。
可?今日转了一圈，却是让千柳长了见?识。
这样一个组织，绝不亚于“一教一盟，四?家六派”，为何从前江湖中?从未有人?听闻。
这样大的能量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拥有，它绝对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累积。
暗中?隐藏了几十年如今却突然出?现，凌波又处处与圣教作?对，难道是……
空闻秃驴有独霸江湖的野心？
千柳面色严肃地思考着青衣楼出?现的缘由，此时他门外的房门被敲响。
千柳定了定神，他打开?门，发?觉是先前凌波找的那?位青衣女子。
他记得?是叫：“俞姑？”
“是，千先生。”俞姑微微一笑，“可?否请我?进去？”
千柳盯着俞姑看了一会，他让开?身子。
俞姑走进屋内，环视一圈，不紧不慢道：“楼中?环境简陋，千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与我?说。”
明白俞姑特地来?这一趟绝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千柳懒得?与她寒暄，他直白道：“有事直说，没事赶紧走。”
千柳先前已经看出?凌波与俞姑的主从关系。
他心想你家主人?在我?面前都恭恭敬敬，你一小小的从人?也敢在我?面前摆谱？
俞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挑剔地看着千柳，冷声道：“千先生，我?家小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你不要不识好歹，恃宠而骄。”
千柳愣了，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