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从来都喜欢把事情噎在心里,谎话连篇又满怀苦衷,让人狠不下心来恨你。记得……我初到孤屿时,浑身皮肉都被烧焦了去,屿民见了我都不敢接近,唯独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喘着粗气把我一路拖回家里。你说是垂涎烤鱼的香气,而我知道,你是在乎素昧平生的性命。”
千宫问阙艰难站在司隗坟前,望着碑上清晰可见的名讳,心如刀割。
不在岛西坟场,只守着从前与他共处的一方天地,遥望平静的远海……
“司隗啊司隗,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他认出碑上的字迹正是出自司隗之手,足以说明这个人一早就预见了自己的死亡,连身后事也是不肯麻烦别人的。
他的双腿很难支撑伤体,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虞扶尘几次抬手扶住他。
“我不记得与你离别时是怎样麻木的心情,却清楚记得你曾答应我,这辈子要活的潇洒恣意,结果……还是没讨到媳妇啊,不然怎会是你一人孤零零睡在这里?那时你若是应了我,此刻共眠的就是一双人了……墓穴又冷又暗,你寂寞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曾想起过我?”
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就连面对着九重天大军,与帝天遥针锋相对时都没有显出半分弱势的潮生鲛皇,此刻哭的像个孩子,怀抱墓碑,就好似怀抱着尚在人世的爱人,哭的歇斯底里。
“你说强抢民男这事并不光彩,可本皇今天就是要强娶了你,阴婚也成。生前你忍受不得潮湿之气病入膏肓,死后总不会再有那些屁事,我要你睡在我身边,直到天荒地老,下辈子……下辈子一定不会再抱憾终身了……”
虞扶尘自认心思粗糙,不近人情,听着鲛皇声声凄厉几近泣血的哭声,居然也会感到眼眶湿润,不由自主抱住险些与他擦身而过的人,低垂眼睑,暗自伤神。
风长欢心疼的拍着他的头,伸出手指来抵着他的嘴角上扬,挤出了十分滑稽的笑容。
“你小子,伤心的不是时候。”
话甫落,就觉阴风吹过,席卷地面枯脆的落叶,发出阵阵哀号。
“看来你这烤鱼,是铁了心要吃定我一辈子了啊……”
强装无奈的语气,抵不过话中的甜意。
司隗悬在离地三尺的空中,俯身摸了摸无助悲泣那人的头,柔声道:“虽然骗了你,但我真的是有苦衷,理解一下,好不好?”
“本皇要是不肯呢?”
“那就求到你同意为止,如何??”
话一出口,司隗自己先乐了。
看来他真是深谙这条人鱼的性情,知道他心软,不会舍得自己苦苦求他,一如从前他们相伴那时。
只见司隗的魂体抖了抖身子,顺势晃晃睡了太久而麻木的肩颈,复又从身后抱住千宫问阙,没有实体的双手径直穿过那人的身子,却是毫不在意。
后者不肯吭声,他便也沉默着。
良久,终于吐露隐藏多年的心声。
他说:“问阙,我好想你……抱歉,不该骗你。”
“你到底骗了我多少,又瞒了我多少?”
“很多很多,从头到尾怕是要说个三日三夜。”
“我与你相处也不过短短数月,你竟欺骗我如此之多,是什么居心?”
“这你就误解了不是?三日三夜,日间说情,夜间说日……”
千宫问阙抬手一挥,如果司隗肉身尚在,这会儿脸上肯定会留下清晰可见的带蹼指印。
可他再也感受不到痛楚,反倒是千宫问阙因为猛然使力而失去平衡,被伤势牵扯栽倒在地再起不来身,倔强试了几次,还是无力跪地,落魄的毫无气质可言。
虞扶尘帮忙鲛皇坐起,此刻千宫问阙灵力渐微,不足以支撑他再化成人形,鱼尾无力垂地,显得狼狈不堪。
司隗笑道:“看你这模样,与我们初遇时还真像。”
“收起你的风凉话,我们还能做朋友。”
“可你不是不想与我做朋友了吗?”
生前一本正经,死后却成了这般不知廉耻的德行,不知是福是祸。
心知终有一别,抹去泪痕的千宫问阙显得疲惫,不愿再装出对他无情无意的假象,反手握住深入地面的墓碑,带着威胁的语气:“嫁给本皇,不然,刨了你的坟!”
“消消气,没说不成,可要嫁也该是你嫁,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被动。”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司隗也把憋了十多年,把话满怀期许的说出口了,才意识到自己与他终究是徘徊陌路,回不到过去了。
“早知道我命如此之薄就该放肆一试,也不怕耽误你的未来,只快活过完我这辈子。小鱼儿啊,其实在遇到你时,我的病就已经无力回天了,我教导孩童是想为自己积德,日后到了阎王面前不至于说不出善行,太过尴尬。”
“你……”
“狗娃子说我久病成医,这话没错,一身顽固恶疾是素未谋面的母亲为我留下的唯一遗产,其实早在你历劫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有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得知我尚有一线希望,前提是要寻到命里福星,助他渡过天劫,让他成为海中真龙。”
起初司隗不明寓意,只当是临终了老天也要戏耍他一回,可在后来见到被天雷重伤的千宫问阙时,他就知道这待他不公的命运,终归待他不薄。
他将千宫问阙视为恩公,视为福星,不敢生出僭越之心。但时间一久,他发现福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圣洁,也会有七情六欲,与不可言明的本能。
“如果说与你相遇是我的一己私欲,那么后来的我就是强行改变自己的心思,愿成全你的一切。”
司隗原是要利用千宫问阙恢复健康之体,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发现如死水般平静的心被微风掀起了阵阵涟漪。
本该毫无指望的他爱上了这条暴力美人鱼,情意一旦在心中生根,被正视后就会如雨后春笋,一发不可收拾。
那时的司隗开始质疑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一生短暂得遇良人,与长命百岁孤苦终老,究竟哪者的诱惑更大些?
他想选择前者,可他最后不得不放弃本心。
因为他知道,千宫问阙有着属于他的天命,他生来即是王者,该回到潮生引领族人避难,而不是耽于情爱,逐渐忘却存在的意义。
司隗自认为牺牲自己就能成全对方,却没有想过在短暂余生中,那人所忍受的痛苦丝毫不少于自己。
依照梦引所言,助千宫问阙回归正路的他应该就此脱离恶疾束缚,从此不再为病情煎熬。
事实上他也的确摆脱了困扰他半生的顽疾,可在痊愈后却又患上名为“相思”的重症,比起从前更加虚弱,安好数日便又引得旧疾复发,郁郁而终。
“在我死前,手里依旧拿着你赠予我的海螺,我想吹响深海之音,为了私念也好,想在最后一刻见你安好,却发现自己连吹起它的气力也没有了,所以我,合该抱憾终生啊……”
司隗叹道。
“就是因为遗恨,我死后依旧守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见了你,才算人生圆满。很抱歉给了你无法实现的诺言,下辈子,千万别再遇到我这么恶劣的人了……误你终生,是我今生唯一的愧疚。”
他拉着千宫问阙的手,一指自己的坟包,笑的很勉强。
“你别哭啊,有伤在身,我可不想害了你。”
“……谁要哭了,你滚啊!”
“眼睛都红了还不承认。”
“你害我又不止一两次,何愁再多一次!”
司隗笑笑,俯身抱住那人。
并无实感的拥抱,千宫问阙却好似真真切切靠在他肩头,了却了遗憾。
“我死后没有留下躯体,托付狗娃子将我的骨灰埋在这里,便是想等你回来。既然已经如愿,我也该走了……”
千宫问阙隐忍泪水,执拗着不肯去看司隗最后一眼。
他怕。
他害怕自己这样看着他,本就清晰的印象会愈加深刻,千世万世,他都无法再忘掉这段痛苦过往。
“恨你啊,恨死你了……可我,忘不掉你啊……”
说着说着,他又要哭出声来,司隗心疼的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他两颊泛光的鳞片。
“忘不掉,就再帮我两件事吧。”
“你还要脸吗……”
“不要了,只要你。”
待那人终于平复情绪,司隗才道:“我的鲛皇啊,念在我们从前的情意,你带狗娃子离开孤屿吧。他见证了我们的感情,不该永远留在这里荒废前程。”
留下执念,你便会为我们的承诺而努力活下去。
千宫问阙,我要你活下去。
“好。”
“还有,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从前没能如你所愿陪你左右,死后,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幽魂眼含血泪。
“问阙,我真的……很爱你。误你终生,是我今生愧疚,来世莫要寻我,换作我来寻你吧。用余生来偿亏欠你的一切,你……可愿再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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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知名硬O陆修尔被人工智能耍了两年,终于发现幕后主使是与他“一面之缘”的渣A,不等登门复仇,这个渣A死的毫无预兆,自此传说硬O沦为靠抑制剂过活的废物。
为活出个人样,陆修尔将AI植入仿生人体内,创造出被人类畏惧,更被超然物种觊觎的怪物。
都说感化不如火化,某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其实你没那么讨厌,就是人渣了那么一点儿……”
“长得也不丑,就是比我差那么一点儿……”
“技术不错,就是小那么一……嗷!不不不,不小不小!!”
……
第999次被仿生人打到星球边际的硬O大佬灰头土脸的爬了回来:
“老王八,我再也不骂你,不说你渣了,你回来,回来吧,好不好……”
仿生人幽幽点起一根烟,残破的机甲里露出半截儿肌肉匀称的胳膊:“回不来了,因为老子,已经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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