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扶尘赤着上身俯卧在榻上望天,背后伤口火辣辣疼着,使他异常清醒。

风长欢不知又溜去了哪里,许是不想面对如此狼狈的自己才逃避,好似不来见他就能改变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挨了三十鞭,丢人又伤身的事实。

“为老不尊,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小野狼颇为不耐的揉了揉额发,颌下垫着枕头让他张不开口,喉咙又渴得紧,就在他想要张口唤人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

仙境带着飘雪清气的寒风灌入屋内,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并在视线被雾气朦胧的一刻后看清那人,正是冻红的手里揣着两颗圆鼓鼓的风长欢。

那人进屋也不急着关门,在门缝边鼓捣半天,发出一声声脆响,而后才蹦蹦跳跳来到床前。

某人一见他如此,就忘了自己方才的话,带着些许好笑,又满怀宠溺的语气道:“师尊,被门夹过的核桃还能补脑吗。”

兴致冲冲想把碎核桃仁塞到他嘴里的风长欢一怔,认认真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讷讷反问道:“那掉进水里的徒弟还能要吗?”

“……”

这人果然是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啊……

“好啦,不逗你了,方才我是去替墨凶凶做了说客,想劝白甜甜别再拒绝他的好意,不过嘛,这人是个铁石心肠,单凭我一两句话可是融化不了的。”

“除此之外,你肯定还有私心吧。”

“果然是你了解我啊,我还与他说了千宫问阙之事,希望他相助孤屿。”

“结果呢?”

“他答应了,还愿意探望鲛皇,只是要等他身子恢复,还要在昆仑停留数日。”

虞扶尘拉着他的手,按在掌心里捂着,先前白清寒在庭审时提及他体内寒毒已尽,故而使不出寒刃杀招,说明他身子已恢复常态。

这样说来,自己是不是可以……

不得不说,在风长欢指尖温度被暖化成体温时,虞扶尘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却不想表露出来,生怕那人不知道自己生闷气了似的,冷脸咬着他喂来的核桃仁,低低发出不悦的哼声。

风长欢赶紧摸摸他的头,捋顺他炸到飞起的毛,哄道:“别生气嘛,作为补偿,我特意去后厨为你煮了汤面。”

“这还差不多。”

虞扶尘这才消气,抬眼正视那人,突然发现他是不是……

“师尊……你是不是发福了?”

“才没,是这个。”

那人小心翼翼扯开领口,竟从中钻出一只毛羽细软的白鸽。

“后厨的弟子送我给你补身子的,不过它这么可爱,为师不舍得啊。”

……居然还能理直气壮?!这人非要把自个儿家搞成动物园才好吗??!

说到活物,虞扶尘又想起黑子,还没细问就听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风长欢去迎了,从步音楼手中接过了热腾腾的汤面,端到虞扶尘面前扇着香气。

后者馋的垂涎,抬手便要去接,可那人又退了几步,不想给了。

“不是还气师父不理你吗?”

“没有……”

虞扶尘受了伤,行动不便,饿的咕咕叫也只能趴着进食,他吃了多久,风长欢便在旁替他端了多久,满眼都是爱意,仿佛看到年幼时也是这般狼吞虎咽的他。

熟悉的滋味,面线柔软顺滑,汤底清澈不腻,挺括脆爽的小青菜上还卧着两颗软滑的蛋,咬一口,流心渗在汤里,更添醇厚口感。

“师尊,既然黑子是玄机塔假扮,是不是在他真身显明后就不再会有那只爱咬人的兔子了。”

“一提他我就满肚子气,要不是我近来灵力寡虚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又怎会让他趁虚而入。也罢,不过是只养不熟的红眼兔子,我也不稀罕,只是气他今日若无其事到我面前炫耀罢了。”

“其实我不是很懂,就算师尊被审判一事震惊修界,以他诸事不理的态度也不会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我觉着这事没那么简单。”

“的确不简单,或许是想救我一命,又或许,是想把我打入无间地狱。”

这话一语双关,虞扶尘体贴的不再说起,没想到片刻之后,却是风长欢自己又再次提起。

“对了,玄机塔与九梦君有染这事,你大概还没听过,修界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

那人轻描淡写的收拾着碗筷,状似无意提起。

“他蓄谋已久,有意灌醉了柳萌萌,然后趁人之危……生米就煮成熟饭了。这也是柳萌萌不待见他的原因,若非如此,也不会在今日风择欢出现时脸色大变,连后来你受刑也没有出面。”

……这故事,简直刺激!

虞扶尘很想一问谁才是上面那个,看起来风择欢是个柔弱无力的主儿,应该是柳长亭占据优势,可九梦君却是被动做了那档子事,要说主动……也不太可能。

要是看似软弱的风择欢睡了极道仙尊九梦君,那可就更刺激了。

“小止儿,今天从墨凶凶那儿学了个游戏,要不要一起试试?”

见风长欢红着脸不知从哪儿扯了片薄纸,虞扶尘就觉着有诈,好在他不介意装傻跳进师尊的坑里,便装作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入了陷阱。

那人正常时比起身为暴虐者时演技差了太多,倒是有种截然不同的韵味。

风长欢也不多解释,把薄纸垫在唇上,好像是有了那么一层阻隔,忽然大起胆子吻上虞扶尘。

正常时一向赧然的他变得如此大胆反倒令人不适应,不过虞扶尘可不反感,方才吃过汤面,嘴上还沾着些油星,那薄纸顺势贴在了虞扶尘唇上。

奸计得逞的风长欢见状赶紧落跑,正要转身,就被人抓住手腕。

“师尊,揩了油就想跑?”

也不给他反抗的余地,稍一使力就把人拉了回来,虞扶尘吹掉沾在唇上的薄纸,挂着恣肆的笑再次吻住那人。

不巧此时前来报信的关外猛男墨千临推门而入,只迈进一只脚,看见如此暧昧缠绵的温存好景,原封不动缩腿退了回来,忙关门恢复现场。

某凶凶怔怔愣在原地半天,想不明白师徒间也能这么……激情??

“瞅错了吧……一定是瞅错了吧??”

一门之隔内,意犹未尽的虞扶尘抱着因不敢乱动而显得格外听话的风长欢,笑道:“师尊,墨掌门可是撞见了我们的事,他看起来很意外呢,这个游戏真的是他教你的吗?”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为师会很没面子。”

“好,那徒儿假装不知道好了……心肝师父。”

如此肉麻的称呼听的风长欢起了浑身鸡皮疙瘩,那人大言不惭:“我是你宝贝徒弟,你是我心肝师父,这有错吗?”

……

等屋里的动静终于平息,墨千临暗叹一声,对着门里大着嗓门喊道:“出大事了!玄机塔要作妖儿了啊,走过路过都不要错过了啊——”

须臾,风长欢露了头,墨千临一指仙境禁地的凌霄塔。

只见一只形如雄狮的神兽在塔下空地盘桓,目光扫视着围观众人,而后仰天长啸,静待主人驾临。

风择欢不知从何方高处踏风而来,跨坐至狻猊背上,神兽一跃而上,竟跃至凌霄塔顶的至高处。

他目上遮着黑纱,理应看不见外物,却能察觉每个人的反应,自然也是包括诸位长者的。

他勾唇望向东方,探手向背,抽出多年没有出手的长弓,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心爱之物,颇显惆怅。

“玄机塔箭尖所指之处,狼烟必起。”

风长欢喃喃低语,凝望着不愿相认的兄长,知他今日必将引燃烽火。

“法华君,不如赌一把是谁这么幸运?”

“你就不怕是自己?”

“与我何干?”

“在凌雪宫时是你替行止解围,这份恩情,我会铭记。”

“我只希望你能报答在衣叔身上啊,这样说来,你是赌我天刀门了?”

“不,我知道他会选谁,这样对你不公平。”

说罢,便见风择欢箭尖燃起明火,于夜幕之下扬弓,随着一声弦断的崩响,划破长空留痕。

“长箭向东方去了,那里是……”

“无相山!是佛宗!!”

“怎会是佛宗?怎么可能?!!”

风择欢在箭飞后将身形隐于阑珊夜色,退出众人视线,怀着三分深藏身与名的大义,意味深长望着身在祸事中的弟弟。

“此举祸水东引,是望你余生长乐。你对虞行止的期许,又何尝不是为兄对你的……”

混在人群中的孤澜老人很不显眼,披着黑袍的死士踏着轻步落在老者面前屈膝下跪。

“主上,属下已将您安排的事办妥,将玉碎烟混进那个人的药里……”

“接下来该怎么做,知道了吧。”

死士点头起身,在孤澜老人利目注视下自万丈深渊一跃而下。

“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你,做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今天加班差点没及时更新,还好及时赶上了。。感谢在2020-01-1217:14:32~2020-01-1321: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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