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同意!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我们还未查明对方身份,更不知他实力究竟如何,怎能让微之冒险?”

步音楼此言中肯,在此之前虞扶尘也没想过铤而走险,最后一个目标是明斯年更是始料未及的。

反看大橘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大义凛然作为诱饵慷慨赴死的觉悟,似乎也不打算作为瓮中之鳖束手就擒。

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冬夜总是来的格外早,虞扶尘一声不吭先去看了风长欢,才进屋不过半刻,就被肉乎乎一头撞出门来。

分明是他自己的骨肉,却似一双前世冤家。

不过肉乎乎对风长欢的保护欲却让虞扶尘很满意,至少这样守护他的人便多了一个,也会成为那人的牵挂。

好说歹说劝了一通,肉乎乎才不情不愿放虞扶尘进门,身子还未恢复的风长欢见人下意识起身,可混身上下能动的除了眼睛便只有嘴巴,想开口打破沉寂,又觉着处境太过尴尬,索性闭眼装睡。

“师尊,你向来不讨厌苦药的,怎么今日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是在气我外出一天,这么晚了才回来陪你吗?”

“……不是。”

“那便是昨夜没伺候好师尊了,是我照顾不周。”

“你……”

调戏得他红了脸,虞扶尘才作罢,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尝了温度才扶着那人靠在臂弯,一勺勺喂他饮着苦口的药汁。

“今日是随太子爷去查近来雪霭城发生的血案,形势不容乐观,不得不去啊。”

“我听说了玄难被抓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虞扶尘把详情讲了,得知明斯年处境不妙,风长欢自是忧心,要不是只能卧床养伤,他这会儿定是要亲自护在徒弟左右的。

“关于凶手,我想师尊一定和我猜到的是同一人。”

这点无须多言,见识过鬼爪威力的虞扶尘除虚无外想不出第二个人,风长欢也是心知肚明。

“绝不能让他杀够十八人,事关重大,须得通报玄机塔,在那之前要保护好微之,行止,为师不准微之有恙!”

“师尊放心,虚无若是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在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才是,我问过微之了,这藕粉圆子对药效没什么影响,特意向太子爷讨了一碗,来趁热吃,啊……”

被他细心照料,风长欢觉着脸上挂不住,想躲又动弹不得,眼看汤匙送到嘴边,许是血气上涌,打通了他滞住的经脉,竟在慌乱中抬起右手。

“我……我自己能来!”

碰触到了那人,气氛却变得温存。

紧绷多日都没敢提起当时险些生离死别的风长欢感受到失而复得的实感,想将人推开的手转而揪住虞扶尘的衣领,以重伤之人难以使出的力道将人扯到面前,再不顾什么师徒情分,辈分之差。

“呸,就不该听老和尚的话,不做师徒了,□□人吧。”

说罢仰颈主动吻住那人,平生第一次在本性趋势下随性而为。

如此大胆的举动震惊了虞扶尘,愕然一瞬,随即深入。

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明斯年见肉乎乎在院里撒欢打滚,生怕灵胎冻病了去,抱着肉乎乎送进风长欢房里,刚进门就看二人拥吻着难舍难分,忙退出房来揉揉眼睛。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了同性道侣,还是没能适应那大胆的二人。

他仰望夜空星罗棋布,抚摸着怀里兴奋的肉乎乎,正要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就觉肩头一阵刺痛,眼前模糊一瞬,随即地上的残雪就被鲜血染红。

“最后一个……死。”

明斯年回头,见一黑衣人伫立飞檐之上,颈上缠着鲜红围巾,在夜幕下格外惹眼,手里还捏着块刻着明斯年大名的木牌,五指稍一用力,将其碾作齑粉散在风中。

明斯年忍痛长出一口气,呵着冷雾捂着肩头新伤笑道:“最后一个目标,果然是我吗?”

黑衣人弹起一颗念珠,横手接在掌心,幽幽望了明斯年一眼,眨眼便出现在那人身后,速度之快令人难以反应。

本应故技重施扭断明斯年的脖子,但这个医修却是意料之外的难缠,明知对方目标是自己,便将不知所措的肉乎乎推了出去,同时抽出神武自保。

他的长剑较比在凌雪宫时更添凌厉光泽,寒光一闪,黑衣人衣袖已划破一道。

明斯年与人拉开距离相持不下,剑尖直指欲夺他性命的黑衣人。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打断僵持的二人。

本应在屋内与人温存的虞扶尘肩扛鸾刀一脚踏落门板,眼泛凶光直逼不速之客。

“居然真有胆量上门挑衅,想好怎么死了吗杂碎?”

自从九阴岛回来以后,虞扶尘好像里外变了个人,连从前杂乱无章的武学也在短短数日间转变得不似修界中人。

明斯年虽然不知隐情,却能隐隐感到其中玄妙,心知自己并不是黑衣刺客的对手,果断抽身离开战局。

注意到虞扶尘周身腾起的煞气,肌骨浮现逐渐清晰的泛光铭文,黑衣人错愕一瞬萌生退意,却又在看到轻伤的明斯年时犹豫一刻。

显然他不想放过这个收割人命的机会,又忌惮着恢复半成功力的虞扶尘,心中天人交战一番,终是由着侥幸生出铤而走险的念头。

“何苦为了一个注定活不长久的凡人与九重天撕破脸呢?就算我不杀他,来日也会有天收怀阴之体,何不让他在死前实现自己存活的最大价值?”

恶言刚说出口,黑衣刺客就觉脸上一疼,竟是身法超凡的虞扶尘掠至身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多年不见,你还是愚蠢又天真。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在乎的人身上,因为就算失望,帝尊也不舍得毁了他精心收集炼制的名器,而我与他不同,像你这样的破铜烂铁,就该丢进九阳真火中重铸灵性与善心。”

末了,虞扶尘才掐着刺客的下巴,声音低沉的唤道:“赤霄。”

位列应神剑匣第三位的宝剑,其中蕴含的剑灵竟是个莽夫,简直可笑!

虞扶尘的挑衅激怒沉寂多年的赤霄,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随他低吼应声而出,直奔那人颈领而去。

二人一言不合斗在一处,鸾刀的血光与赤霄的红光相互交融,令旁观者分不清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明斯年咬牙拔出刺在伤口的暗器,按住涌出鲜血的伤口,为自己点穴施了止血的法咒,还未能喘上一口气,猝不及防又被穿身而过的鬼爪撕裂了身体。

剧痛之下,明斯年连惊叫也难发出,瞬间瘫软在身后人怀里。

接住明斯年的一刻,来者一掌明光打向难舍难分的二人,在事态难以挽回前及时令双方住手。

虞扶尘见那灵相生了疑,橙光,鬼爪……除佛宗的虚无外还能是何人?

但扼着明斯年的人却非记忆中那个白衣翩翩的斯文败类,飘逸长发散乱风中,一道刀伤横在面上贯穿了鼻梁,遍布青筋的可怖鬼爪正以手中之人性命相胁。

“看样子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久违的长天君。”

“虚无?”

“事到如今不必再以虚名相称,殿下唤我纯钧便是。”

“既然你仍奉我为殿下,那么我命你放开明微之。”

“恕难从命。”

肆虐在伤处的鬼爪倏然离体,顿时血流如注,明斯年痛呼一声,张口的须臾又被虚无,亦或是纯钧捏住两颚,被迫吞下赤霄抛来的最后一颗念珠。

眼看明斯年命在旦夕,虞扶尘再无等待的耐心与手下留情的善心,横贯一刀逼得赤霄连退几步,同时冲到纯钧面前,鸾刀在手中调转方向,毫不留情斩向他掐着明斯年咽喉的鬼爪。

见状不妙,纯钧不得不拖着伤重的明斯年挡在身前,迫使有所顾忌的虞扶尘停手。

好在此时步音楼已御风赶来,远远望见明斯年处境不妙,立刻加入战局。

平素步少主是个善使剑法,爱装腔作势的纨绔公子,只有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凌雪剑才会化作七尺长鞭。

在此之前,虞扶尘只有幸见过一次。

此刻步音楼即使面对应神剑灵也没有丝毫退意,一心只为救回明斯年,眼看形势急转而下,纯钧自知不可久战,拖着明斯年的伤体退到赤霄身边。

“哪怕今夜明斯年苟且偷生的代价是他日雪霭城的女子遭殃,你们也执意救回他吗?”

“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谈何天下苍生?胆敢犯我,必以杀止杀!”

话甫落,掩体在后的赤霄惨叫一声,竟是濒死的明斯年奋力抽出神武,以残存气力刺入背后,重伤了毫无防备的赤霄。

纯钧心有不甘,却是不堪情势逆转,只得咬牙低吼:“撤退!”

随即拉着赤霄化作两道剑光逃离是非之地。

明斯年呜咽一声,失力呕血倒地,步音楼忙将他扶在怀里,两手并用替他按压血流不止的伤口。

想起方才纯钧给他灌下的念珠,口中不住安慰:“微之!坚持一下,没事的,会没事的!!”

下手却是毫不留情,一拳打在明斯年腹部,逼他随鲜血一同吐出异物。

仿佛垂死挣扎,明斯年抓着步音楼的衣襟,口中含血模糊不清的交代着什么,已是疼的泪流满面。

“微之,不必说!我不准你死,不准你交代遗言!!”

话是这样讲,身体却诚实的凑到了那人唇边,听见了向来一本正经的人吐出今生最不着调的一句话。

“小爷东海医仙……绝不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情人节快落呀!今晚各线cp一定干到鸡叫天明!!梦里见。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