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虞扶尘按照惯例为风长欢套好内衫,稍作清理后把人搂在怀里,边理他额前湿长的乱发,边在他唇角落下轻吻。

还道一声:“辛苦你了,师尊。”

他一贯如此,不管多么匆忙,总会在温存时搂紧那人。

受寒毒影响,恢复后的风长欢比常人更加畏寒,须得好生护着他,直到把他冰凉的双手双脚捂热了,虞扶尘才会安心起身。

“被肉乎乎瞧见了……”

“他睡着,无妨。再者儿子还小,就算瞧见也看不懂。”

“……他迟早被你带坏!”

“到时肯定有你一份,可别只顾着怪我。”

马车渐渐停下,察觉到异样,虞扶尘将帐帘掀起一角向外窥视,见了气势汹汹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人马,不由咽口唾沫。

“行止?”

“师尊就留在车里照顾肉乎乎,外面的事交给我,不必担心。”

风长欢当然不怀疑自家徒弟的实力,只是才做完那档子事不免赧然,胡乱躲避着他的目光,姑且点点头。

“那你万事小心。”

虞扶尘点头,才以鸾刀掀开帐帘一丝缝隙,便觉一道强劲力道迎面而来,不得不偏头躲开。

迟疑的一瞬为时已晚,他反手想去拉开风长欢,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看暗器直奔那人面门而去,探手想抓住那凶物仍是赶不及。

“师尊!”

千钧一发之际,垂首的风长欢倏然抬眸,眼中厉光一闪,一道屏障乍现眼前,瞬间格挡随之而来的杀气。

须臾的停顿,那暗器又被原封不动射了回去。

两边一来一回,还没见着人影就先交了手,虞扶尘飞身掠出,几乎与回程的暗器同时冲到人前,正要回敬巫山渡的待客之道,便觉对方斗篷遮盖的下的面容有些眼熟,即使一闪而过仍让他有所顾虑,收手连退几步。

“是虞扶尘!真的是啊,那车里的人难道就是……”

“不会吧,他们怎会到巫山渡来自投罗网,还是被小少爷带回来的,莫非……”

听见了闲言碎语,虞扶尘回头一看,正被门人簇拥着保护的顾阎焱也是满脸无措。

“咋会这样……以前抢人回来也没这么大排场啊??”

看傻儿子的一脸怂包样,虞扶尘便猜出此事与他确实无关,顶多是用了偶遇故人的老套方式拐人回家,途中还点了煽动情-欲的迷香增加情趣,就为好办事。

若说有什么人从中作梗,大抵便是那在少爷身边进了谗言的护卫……看来从一开始他们的伪装就被人看破了去,自家师尊的美貌就算辨不清雄雌,天下也是独一份的!

瞧见这小子莫名高兴起来,周围人都是一脸懵,还当是他又有了什么幺蛾子,纷纷退避三舍。

见手下人这般,最先出手的蒙面人也不急于制服来者,慢悠悠走到虞扶尘身前,发出一声阴沉的低笑。

“多日不见,果然又有长进。”

“听你这话,咱们不久前还见过面?”

“九阴岛一役,你会记得所有死去的人吗?”

虞扶尘闻言脸色大变,论提起那一战最让他记忆深刻,也是最让他愧疚的人,无疑是云无棱。

可他睡在冰棺之中已有数月之久,是自己亲自确认他心脏停跳,气息断绝,再无复生的可能,又怎会……

“倘若死去的人能够复活,自是大喜一件。”

“哦?”

“世间万事离了谁都要一切照旧,一人之死看似无关紧要,留下的生者却要承受无边孤寂与苦痛。若真能回来,我盼那日赶早。”

蒙面人又是一声笑,“看来他没有看错人,是我不该来蹚这浑水了。”

说着便将斗篷一掀,赫然是云氏兄弟的脸孔。

他应该是云无欲,但此刻的他已成云无棱,虞扶尘明知该如何称呼他,话到嘴边,仍是叫不出口。

每当有人尊云无欲为听雨楼主人时,他将承受的煎熬与折磨绝不亚于得知云无棱死讯时,可他默默承受这一切,竭尽所能去扮演着已死的兄长,明知前路遥遥绝无归期,依旧守着那奇迹出现。

“楼主……”

“我当不起你这声楼主,今日会出现在此,也是受人之托欲取你性命。”

云无欲笑中透着一丝狠厉,眼底暗暗发出幽紫暗光,短短几日就好似变了个人。

“我听雨楼的规矩一向是尊主护主不卖主,哪怕你是我听雨楼的杀手,与雇主产生利益冲突,也只能凭本事活命。”

“我来此只为讨回忘情蛊的解药,是巫山渡害我在先,楼主不想问真相吗?”

“别太天真,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不配成为人间衡量善恶是非的法度,所以沦陷其中。也别居高临下审视我的对错,因为你和我一样是随波逐流的浮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裂消散,所以……”

他指尖轻点虞扶尘心口,指腹下便是他尚未完全恢复的旧伤,冷声一笑,倏而勾起五指欲攻击那人最薄弱的伤处,令虞扶尘不得不闪身后退,鸾刀血光横贯,硬是劈去了风长欢所在的车厢上顶。

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吓,马匹横冲直撞冲进人群,虞扶尘趁乱带出风长欢与肉乎乎,还想再与云无欲说些什么,对方却是无意与他纠缠,手中折扇调转方向插回腰间,掌中忽而多出根通体漆黑的铁杖,毫不留情打向虞扶尘拉人的手。

为防风长欢被波及,虞扶尘只得放手,与云无欲对了一掌,顺势带人冲出重围。

云无欲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喜色,随即恢复冷脸命令暗处待命的宗介:“追!!”

事情正朝他预想的发展,但愿……

二人慌不择路,还要带着并不老实的肉乎乎,一路狼狈逃窜,几次要钻入偏僻的窄道都被紧追不舍的宗介扔出的双刀拦住去路,无计可施只得继续前行。

如此逃了几里,明显体力不支的风长欢喘着粗气,一手拖着把逃命当做趣事的肉乎乎,另一手紧紧拉着虞扶尘的裤带,后者简直哭笑不得,抓过他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亦是气喘吁吁。

“师尊……你若是拽掉了我的裤子,只怕等下被追杀可就不只是自投罗网的原因了。”

“怎么!就你大?除了我谁稀罕??你……慢点!你留在里面的东西要流出来了……”

虞扶尘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那人,咳了好几声还是没忍住笑了。

“师尊,你真是跟我学坏了。”

“且不提这个,你可有察觉宗介分明是有意将我们引到别处?”

“是发现了,而且云无欲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我相信听雨楼并非是要赶尽杀绝,但目的也绝不仅仅是助我取得解药。”

说话时宗介已经赶到,四下不见人影才对二人比起手语,意思是要他们尽快赶到巫山后山,在那里他们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虞扶尘不解,“楼主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什么说法,为何还要诱我们至此?”

“因为只有亲眼见证,你才会死心。”

看宗介表达的意思,虞扶尘心已经凉了大半,猜到希望渺茫,可他不忍风长欢为此失望,又追问:“慕夕月人在哪儿?”

“后山东南方五里处的山洞,你不会想见到她的。”

听他这话,虞扶尘立刻拉着风长欢向东南方奔去。

宗介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咬牙抽刀划伤上臂,装出受伤的假象留在原地为二人阻拦后面的追兵。

风长欢道:“巫山渡门人在地网都是身负要职,可见能力非同一般,慕夕月身份举足轻重,巫山渡绝不会松懈防备,可我们一路走来除追兵外不见半个人影,一定有诈!”

“或许是……目前的状况根本无需遣人看守,他们有绝对的自信,就算我们深入进去,也未必会带走解药或慕夕月其中之一?”

“或许不是未必,是必不可能。”

寻到宗介所指的山洞,两人却徘徊着不敢近前。

“师尊。”

虞扶尘开口,难掩忧色。

他问:“若真的无计可施,该……怎么办呢?”

“放心,到那时也有我陪你。”

短短一句,足以令人心安。

虞扶尘俯首,在那人颈上悄悄印下一吻,留下一片红痕,还想得寸进尺往下深入,就见肉乎乎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瞧他。

“咳……你这什么眼神?我是你爹,他是你父亲,天经地义好吧!”

“唔叽!!”

还欲教训,众人便听洞穴内传来一声幽长的异响,好像山风长啸,又似痛苦哀吟,吓得肉乎乎一头扎在风长欢怀里装死,再也不与人顶嘴了。

见这架势,莫说孩子,就连虞扶尘都觉着心慌,可驻足在此很快就会被追兵赶尽杀绝,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跳进去。

“里面不止一人。”

“什么?!”

风长欢莫名其妙的一句更吓得虞扶尘不敢近前,屏息一听果真如此,除那似风似哭的阴声外还能隐隐听得急促的喘息声,莫非……

“师尊,我猜其中一个是慕夕月,你说另一个人会是谁?”

“不知,但若真要我猜,我选……”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学坏的可不是一点点,现在什么话都敢说了,不愧是睡过!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