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委屈,不甘,可他压抑着没有发泄。

他知道这一切是谁所为,在帝尊给出三天的期限后,到往深雪竹林寻找那人。

此时的白虹杀了许多人,吸食了足够的灵气,拥有了实体,衣衫依旧是那般干净,只有指尖挂着一丝血痕,全然不似犯下滔天杀业。

苍寻到他时,他正坐在积雪的高石上望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吮去指尖残血,在苍走到他脚下时头也不回的问:“你会怕吗?”

“嗯?你指什么?”

“吾杀了这么多人,下手毫不留情,或许下一个就是你了。”

“如果真是那样,我须得谢你替我续命,让我得以见到大仇得报的盛景。”

白虹瞥他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

“吾知你心地善良,不曾恨过他们,更没想过要他们血债血偿,私自做这事时没考虑过后果,所以现在,有些后悔。”

他稍停了一刻,又看向苍非常认真的脸,指着胸口说:“你问吾牵连家眷,屠杀敌军可曾悔过,吾想了许久……好似这些年的沉睡已经让吾忘了悔究竟是何情感,但方才,见到你,吾很难过,这里很疼,或许……就是悔了吧。”

苍拉起他的手,冰冰凉凉,他解松衣带,把那人的手贴在心口。

“我们该是一心一体,你没有吞噬我,便是放弃了主宰剑灵的魂体意识,所以你会经常性无意识的狂乱。不过没关系,你不愿杀我,我便好好陪你,做抑制你狂性的良药,以后谁也不离开谁,永远在一起吧。”

他想去摸摸白虹的脸,那人拒绝了他,垂眸时眼前蓝光一闪,苍下意识接了,发现掌中是颗透着微光的幽蓝晶石,正是缀在白虹剑柄的那颗。

“吾心,交与你,你要收好。”

“你把剑心交给我,就不怕……”

“怕什么,你若没有剑心,要如何抑制吾的狂性?”

“可……”

“帝尊来过了,对吧。”

苍没有回答,但不自觉黯然的神色已透露出内心动摇。

“迟早要回九重天的,吾既醒来,便有成为凶器为人所用的觉悟,即使,那并非吾之本心。”

他是为了救苍,才甘愿牺牲未来的自由,与彻骨的骄傲。

“吾不可与你缔结契约,更不可嫁与你为□□,索性将剑心交与你,往后除帝尊之外,只有你能束缚吾。”

“可我不想束缚你的天性,我想让你快活,想让你肆意而为。”

“包括今天的惨剧?”

苍摇摇头,满是无奈。“我不是神仙,会有怨憎,也会有痴妄,我没有心系天下苍生的胸怀,逼迫父亲的人死了,只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旁人说我是怪物也好,异类也罢,都无所谓,早在父亲死时,我就该死了,既然留得命在,我只想复仇。”

“你这样是自寻死路。”

“无所谓,我不畏死,所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还请你……”

吞噬我的灵元与血肉,让我得以与你融为一体吧……

被捂嘴制止的苍头一次意识到这个看似已经活了很多年的强大男人,其实有着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一面。

之后收拾了苍氏的残局,作为独苗的苍便带白虹去往九重天,成了帝尊专属的铸剑师。

仗着由家族继承来的天赋,苍开始越发大胆,时常与帝天遥讨价还价,令旁人心惊肉跳。

不知是念在对苍疏影的愧疚,还是一向冷酷的帝尊想看一个凡人究竟能骄纵到何种地步,对他的要求也是一概满足。

好比他想时常看看九重天的小包子太子,就可在昙华亭附近建座隐在云雾中的楼台远观。

好比他想把白虹留在身边,帝尊开始虽不肯应,经不起软磨硬泡还是妥协了。

对帝天遥给予的一切,苍自知受之有愧,在数年间不断完善他当初的构想,把最后的成品图纸送到帝尊面前。

那是一架可容纳九把刀剑名器的剑匣,适应剑灵各种属性,可驾驭其凶性为主所用。

帝尊大喜,命苍速速打造成品,可这对一个没有天赋的唤灵师而言何其艰难。

他整天对着堆积成山的珍稀材料唉声叹气,自知做不出,又没有抗命的胆量,便想了个跑路的下下策。

白虹来见他那日,苍正忙着收拾物什,见了他也不多话,拉着他便跑。

那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匆忙完成任务回来,甚至没得空洗去手上的血迹,苍却大有逃命的架势,便当是被他发现端倪。

“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帝尊命我打造剑匣,他明知我没那个本事还是强求,说明失了耐性,再不走怕是要没命了。”

他往前冲了几步,居然没拉动,白虹还驻足原地,神色凝重而复杂。

“快走啊,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两个都要完蛋!!”

“走不了的,就算逃离九重天,你还是会回来。”

“我有病吗?!”

“帝尊已经发现苍天河的存在,抱歉瞒了你,这次到往凡界,吾是要将他带回的。”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苍表情凝滞在脸上,他鼻子有些发酸,忍着哭腔朝他笑笑。

“他……他是我兄长啊,你没伤了他吧。”

白虹把沾血的双手藏在背后,低低答了声:“没……”

“那你就是为保他而伤了自己……”

苍“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他怀里,搂着他哭的好大声。

“你傻不傻啊你,傻不傻!我不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只想你做白虹,你做白虹……就够了,何苦替我背着包袱!”

白虹见他哭的那么伤心,有些不忍。

他贴着苍的额头,笨拙的想去安抚他,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惹得手足无措。

“宁可我死,不要你亡。”

狂暴的剑灵在帝尊眼中百无一用,虽有令人垂涎的实力,可帝天遥生来厌恶叛逆,无法压制白虹的狂性,他定会成为弃子。

这些年在九重天,苍横行霸道做了不少得罪人的事,一旦被追究罪责,白虹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终于放下谨守多年的自尊与清白。

“果真是我修复的名器,不论魂灵还是那里,都硬到让我哑口无言,我现在算是明白,何为白虹贯日……嗯……”

他早该想到,白虹发狂时能被他安抚,便证明自己是解他痛苦的良药,他注定还是要与白虹融为一体的。

“这种方式……你会后悔的……”

苍又挂着他招牌式的顽劣笑容,两手按着白虹的太阳穴,以灵力扰乱他的脑识,使得那人狂暴之下的动作更加猛烈。

“只要你能活,我就不后悔……”

月华轻胧,映着一双交叠人影。

暗处,一个被黑纱蒙住双眼的男子捏着下巴轻笑一声,摇身化作隐光离去,下一刻就出现在同样翻云覆雨的云光殿。

他没去打扰百转千回才得如愿的两人,倒是十分自然推门走进殿内,引得纱帘之内娇羞的美人扑进帝尊怀中乞怜。

择欢君十分浮夸的干呕一声,又刻意装作不小心才打扰一桩美事,演技尴尬得很。

“哎呀,没发觉帝尊在临幸美人就莽撞前来,是臣的不是,还请帝尊恕臣死罪。”

从高榻上传来帝天遥的声音十分不耐,“这已是你本月第三十次坏了孤皇的好事。”

“这不是说明帝尊精力旺盛……啊,臣是说帝尊龙威不减,不论臣何时前来都有美人入怀,是为好事,您若是肯屈尊临幸个女子,说不定就没有法华君和长天君这两个熊孩子惹您不快了。”

帝天遥冷眼微眯,捋去散在额前的银丝乱发,择欢君见状又道:“瞧瞧,这些日子您都愁白了头,臣觉着那俩娃儿属实有错,该罚!”

不等他接下来的胡言乱语,帝天遥一抬手,口若悬河的择欢君就被拖到龙榻前,跪在帝尊脚下,任由那人掐着他的脸,逼着一双空洞的眼与之对视。

“你最好给孤皇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否则损的将不只是这双眼。”

择欢君嬉皮笑脸,“帝尊亲自剜了臣的双眼,给了臣一双看得更彻底的利目,臣谢恩还来不及。”

“哦?巧舌如簧似你,这条舌头在床上的用处如何,孤皇真想一试。”

择欢君被掐着脖子反身按在榻上,感受到裤子正被人拉扯,求生欲极强的孤风氏立刻毫无气势的求饶。

“别别别,帝尊,臣这舌头与屁-股都不好使,而且这次是带了好消息来的!!”

头被拧的几乎断掉,他忍着疼喊道:“苍疏影藏在凡界的那个崽子找到了!他天赋异禀,比您养的那个饭桶不知好了多少,只要将他带回,剑匣不日就可完成!!”

听了这话,帝天遥稍稍松下力道,给了择欢君喘息的余地。

后者才刚庆幸自己保住了清白,就觉一个物什在混乱中坠在地上。

低头去看……竟是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美人……的头颅。

帝天遥声线低沉,扯着他逼问:“方才你说到哪了?”

“臣说把苍疏影留在凡界的那个崽子逮来就能……”

“你已经试探过他了?”

“臣自是要先试探一番,否则扑了个空,岂不是让帝尊空欢喜一场。”

“然后呢。”

“臣遣白虹前去将人带回,可是他失败了。”

“那个时常狂暴的剑灵?”

“是。白虹是被苍唤醒,而非苍天河,但苍天河却有手段将他制服,臣认为他一定掌握苍氏御剑的真谛。”

话至此,帝天遥才放手择欢君,命他处理好残局,转身披上薄衫。

在他将要离去时,择欢君背对着他又追问一句:“帝尊,您爱过苍疏影吗?”

帝天遥驻足,反问:“何为爱。”

“臣以为对帝尊而言,留了他的性命不杀就是爱。”

那人嗤笑一声,只道一声“你错了”,便阔步离去。

走出云光殿,遇见跪在殿外的苍,帝天遥低头看了看那青年。

“你也是来求问与苍疏影相关之事?”

“不,我来求帝尊放过两个人。”

帝天遥居高临下一指他怀中抱着的长剑,“他可不算人。”

“那便是一灵,与一人。”

“你把他放在首位,说明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是高于苍天河。”

苍愣了愣,又笑笑,“原来兄长他叫天河。悠悠天河水,逐游三界间,与我真是相配。”

亲人至死难相见,这种悲情故事固然打动不了帝尊的铁石心肠,抑或是由着对苍疏影的愧疚,帝天遥有些心软。

“只能选其一。”

“那我便请帝尊留下白虹,莫要将他投入熔炉铸成新魂,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想他再死一次。”

“那么,苍天河呢?”

“既然帝尊察觉他的存在,东躲西藏也无济于事,我愿替帝尊说服兄长归顺九重天,只求帝尊能饶他死罪。”

“哦?他尚未露面,你怎知他将背负死罪?”

“我只是希望帝尊将来欲杀他时,能想到今日与我的承诺,放他一次……就一次。”

苍氏的灵魂,真是有趣。

忆起从前的苍疏影,帝天遥准允了苍的请求,放他去往凡界做了九重天的说客。

临行前,他选了一把断成两截的锋刃,作为对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兄长的见面礼,而后抱着白虹下到凡界。

路遇择欢君,那人问他:“为何铸造剑匣一事,你会如此紧张白虹?”

苍沉默未答,其中缘由,他对谁都没有提起。

见到苍天河时,苍大吃一惊,昔日被人踩在脚下侮辱的兄长,如今已成翩翩君子,深居竹林之中,当真有着隔世仙者的意味。

而苍天河在见到身披九重天华光而来的人时满是敌意,不待对方开口解释,剑刃已然朝着那人颈领而去。

幸好他看到苍怀中银光一闪,及时收手才没酿成悲剧。

被利刃划伤脖颈的苍动也未动,平静的与昔日判若两人。

苍天河背对着他问:“为何不躲?”

“死便死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兄弟二人视线相交的一瞬便已相认,由着惊人相似的容貌,由着从父亲继承来的不屈傲骨。

苍天河为苍斟了杯茶,两人相对无言,静看夕阳西下。

直到夜幕低垂,苍才捧着凉透的茶盏问:“为何停手了,当时你若是杀了我……”

“我一定会后悔。”苍天河眼中情绪复杂,“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这话该是我对兄长说的,你流落在外,比我这温房中的宠儿不知好了多少。”

“此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埋怨着父亲与你,直到那日他来,对我讲了苍氏的故事。”

他指了指苍怀里的长剑,后者便知是白虹默默为他做了这些。

苍天河问:“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想到在白虹与兄长间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的自己,苍愧疚难当,一头扎进苍天河怀里,哭尽了这些年的委屈与痛苦。

他说:“帝尊欲打造剑匣驾驭九位至纯至圣的剑灵,只有白虹位列其中才能免去熔魂的下场。当年我以星海陨铁替他重塑剑身,那圣物是铸造剑匣的关键所在,我怕我能力不济,达不到帝尊预想将会使他狠心舍弃白虹……可我天资愚钝,对铸造一窍不通,我怕害死白虹,便只能来求兄长了……求你,求你救救白虹吧!!”

他涕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哀求,手中的白虹泛起微光,轻颤着发出剑鸣。

那声音清澈,回响悠远,是把好剑。

苍天河握着白虹剑柄,能感受到剑灵的痛。

或许在此之前,他的确由着自私想拒绝苍的请求,独求一片自由天地。但在这一刻,那种逃避现实的怯懦彻底消弭,他意识到替自己背负沉重命运的那人才是真正无辜,该还的,他一分都不能拖欠。

“我还有一事想问。”

“兄长请说。”

“他对你如此重要,你又何苦对他隐瞒真相?你大胆对他讲说被熔魂的可能,他会明白你的苦衷,就不会后悔汲取你的灵力。”

苍天河抚着苍的手腕,感受到他本就不充沛的灵力所剩无几。

“兄长,这是他对你说的吗?”

“我不听人言,却能懂剑声。苍,白虹在后悔。”

苍笑的很难看,“他,后悔被我拐上床,被迫吸收了我的灵力吗?”

苍天河神色黯然,“他后悔不该醒来。”

竹影摇曳之处,择欢君无奈长叹。

后来,苍带着苍天河回到九重天,引导兄长修复断蛇,以自身血肉赋予断蛇魂灵,还在白虹的交涉下令断蛇打消吞噬苍天河的歹心,在长久的相处间逐渐生出近似于人的灵性。

如果苍氏族人还活着,或许这一对唤灵后尚留得命在,并与剑灵和平相处的孪生兄弟就要成了传奇人物。

不过苍说了,“我不稀罕,与苍氏有关的任何我都不稀罕,除了我的父兄。”

苍天河总是宠溺又惆怅的望着他,从来不曾透露心底所想。

苍知道,他是在唏嘘父亲死的太过轻易,毕竟在他的叙述中,父亲的一生都被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没能保护好父亲的他不是个好儿子,他不会让父亲在死后还将伤疤展露人前,那样太残忍了。

而苍天河也小心呵护着他心底不愿被触碰的禁区,不曾多问,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思。

一日,苍天河打发苍回昆仑取来寒泉水淬剑,特意留下白虹助他熔炼陨铁。

苍以为他对家族的过往终归还是好奇,便偷偷留下听了许久,谁料兄长开口便是:“你对他的感情,很不一般。”

“或许吧。”

过了一会儿白虹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追问道:“为何你要说吾对他,而非他对吾。”

苍天河笑道:“这该问你自己。”

他身上有些古人的固执与倔劲,居然真就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苍天河没有追问,细细打磨断蛇的剑身,过了很久,连窥听的苍都犯了困,白虹却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吾或许……是喜欢他的吧。”

苍天河磨剑的动作一滞,望向他的眼神没有质疑与讶异,反之是一种早在意料之中的欣喜。

苍捧着自己滚烫的双颊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兄长问:“为何不是爱?”

白虹反问:“吾对他的感情,该是爱吗?”

苍天河突然笑了,放下断蛇,语重心长。“不该,所以你在自欺欺人我在人间看了太多潮起潮落,花开花谢,自认比谁都看得清,若你对他的感情是真,我只求你一件事。”

“何事?”

“带他离开九重天,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何止是白虹,连苍都觉着无语。

且不提他们要如何逃离这恢恢天网,就算真的跳出轮回依旧在死局之中,永远不可转圜,兄长还是天真了。

苍叹着气转身离去,又听白虹幽幽道:“你很天真。”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定是能让你们脱离困境才会如此,若不这样做,你的结局只有被投入熔炉,铸成帝尊的剑匣。毕竟帝尊不需要一个魂魄不全,还时常发狂的剑灵,你懂我的意思。”

苍天河拍拍白虹的肩,对视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后者明白,他想说苍就是自己缺失的那一魂,如果没有吞噬他的决心,只有离开才是上策。

看似已经心如明镜,可苍回来后等了很久,也不见白虹对他开口。

他突然开始好奇,在白虹眼中自己究竟是值得信赖的主人,还是随时可以吞吃的口粮?

若是前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应该开心。

要是后者,他往后的前途无忧,不再是帝尊欲除的破铜烂铁,更值得高兴。

他就这样矛盾着,煎熬着,越是看兄长与白虹淡然处之就越是着急。

终于有一天,他先按捺不住了,一把九阳真火将帝尊的兵器库燃成焦土。

背靠着足以将昆仑寒谷融化的冲天火舌,苍神色黯然,又怀着难掩的激动。

“世间宝器付之一炬,白虹,你永远会是帝尊重视的剑灵。”

三界再无苍氏铸剑师,所剩不多可唤醒剑灵的名器也毁于一旦,若帝尊执着于他的剑匣,就只能走上苍铺下的死路。

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引来帝天遥震怒,他大发雷霆,将苍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寒谷深处,终日只有呼啸的冷风与刺骨的寒意与他为伴。

此时,他才真正明白父亲跳下悬崖时的心境。

原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篇幅开始变长了,有点着急收尾了,希望小可爱理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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