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鬓染霜华的儒雅男子坐在软榻一侧,子袊和不闲一左一右探着脑袋挤在他两边。
两人同时开口:“他怎么样??”
“这小公子内伤不轻,外伤颇多,受寒、受怆、身中毒蛊、心绪不稳、左腕静脉需续、膝腿有伤需养……”
那名为不闲的男子张口打断:“结论!”
“情况不佳但有救。”
“那他老婆呢??”
被两人围在中间的齊逸才思索半晌,有些为难道:“其实这女子比小公子年长许多,或许不是夫妇……”
不闲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谁听你这老顽固说这些!不是自己老婆会抱这么紧!你就说她伤怎么样、几天醒、能不能助阵打人妖的脸就行了!”
“你你你!”那坐在两人中间的儒雅男子吹胡子瞪眼道:“竖子敢尔!”
“哟~闲哥哥好凶哪,那么想打人家的脸,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美,气不过呀?人家好怕怕呢~”
凑在榻侧站立着的男子浑身掉下一层鸡皮疙瘩,回头看向门口道:“算我求你,这辈子能不能别开口说话……擦!这么多人?!”
榻侧的三人一齐回头,看见满屋子美人堆在身后,全部盯着他们、盯着榻上。
“私带非奇血族人入樱罗绝境可是重罪呢,小子袊你说本境主该怎么罚你俩?”美人最前首,那美人中的美人娇滴滴道。
“村长,其实我和不闲发现时他们已经在境内了……”
话音未落已被打断:“说了多少次叫境主!!”
不闲双手环胸:“人妖村长总算有点男子气概了~”
“你-他-妈才是人妖加村长!!!”
不闲两眼放光:“哎,你要是一直这样说话我就不会想着打你脸了~”
那美人中的美人一根纤长如玉的手指指过来:“云绫舞!夭夭夭!给我……给我……”
“给你怎样呀?”不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末世繁花玉白玉白的牙间一咬,狠狠道:“给我弄哭他!”
“……”
“……”
一位额间有着芍药花纹的女子上前了几步:“好了别闹了,我都说了是血樱家来人了,境主你就别吓唬不闲和子袊了。”
末世繁花掩面抹泪:“连初雪都凶我……人家不要做境主了……人家虽然长得最美但是只想退居在丑人身后了……”
“你不做最好,快滚!”
“不闲三九!”
那为榻上两人把脉的儒雅男子颔首道:“原来是血樱家的人回了,都五年多未归过境了,还以为……”
美人堆中有一人接口道:“还以为已经没了。奇血族人入世而居总难长久,当初血樱家之主执意要去做这个尝试,我牡丹家是劝过的,可惜并不听从。”那人额间正生有一朵艳色牡丹。“樱罗绝境本以他家为首,也没人能拦得下来。”
一言罢众人便不吱声了。
过了半晌,子袊问:“那这血樱家来的两人……”
众人看向为首的美人。
末世繁花正好奇地打量过来:那榻上的小子真有我美?
半晌察觉到众人视线,方咳了一咳,娇声道:“就请齊长老先好好照顾着,醒转之后请出三君来接客。”
咳?!
不闲三九简直要跪:“你-他-妈能不能不要丢我们红莲家的脸!!!”
“就是就是!”子袊咐和。
“接待?”末世繁花咬着手指试探道。
众人皆叹气。
……
樱罗绝境以奇绝阵法隔绝外世,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常人难入。
其内皆为侍药之家,古来皆以药材为食,千百年下来后世子孙即便不再食药,其血中也天生含药,称为奇血族人。
可能与长年食药有关,奇血族人天生姿容过人,从未见过长残的。最多就是美的不突出罢了。
他们自古便会择一药材为家纹常食侍奉,以此划分。以药材清身之垢,增己灵性。
故奇血族人除却相貌,无论天赋、骨骼、悟性,往往也都远胜常人。尤对医药、阵法精通了然,其布于境外的护法之阵,千百年来无人能破。
云萧醒来的时候一名长相极为柔美的儒雅男子正在为他的双腿扎针。
“别动,你的腿受冻受累太久,需要活血。”那人认真施针,头也未抬道。
“你是……?这里是?”云萧怔怔地问出声,下一刻霍然惊醒,忙去探看身边。
“你在找那名女子?”
“我师父何在?!”
“原来是你师父。”那人轻叹:“我就知道。”
云萧微蹙起眉,语声急凛:“阁下可有见到?!”
门外霍然有脚步声靠近,齊逸才抬头来道:“这里是樱罗绝境,不收奇血族以外的人,你不可说她是你师父,只还让他们以为是你娘子就好。”
云萧怔了一下。
下一瞬便有人推门而入。那榻边施针的男子并未起身,只向来人方向微欠了身,口中唤道:“三君。”
有两人先行跨进了屋内,第三人小心地抱了一个女子进来。
“师……她!”
三人看到云萧警惕忧切的表情,开口道:“我们无能为力。”
第三人将女子抱到云萧身边,轻轻放下:“外伤、内伤、经脉之伤皆已疗过,有好转之向,可是她所中的墓蔹花毒需要境外的一种草药才能解,解开才能恢复五识。我们帮不了你。”
云萧目中一紧,心如被窒,小心地将女子移近自己,把了把脉,见女子的伤势果然有所好转,原本于体内动荡冰冷的元力也温顺很多,不由心生感激:“在下知晓,谢过诸位。”
此时原本在为云萧扎针的男子正好将他腿上银针悉数收回。少年人便快速翻身欲要下榻。
“你伤的不轻先勿妄动。”齊逸才道。
云萧凝声:“我要带她去解墓蔹花之毒。”
“你自己呢?”三君之首的那一人唤作日月昌凰,突然开口道:“你身上的蛊,解还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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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连天一片翠色,溪涧流水潺潺。
岸边一幢木屋建之以竹,门前一株硕大的樱木横枝万千,繁如冠盖,铺满粉色樱云,一眼望之,如雾如霞。
木屋墙上爬满藤萝细植,浅粉色的小花稀稀簇簇,点缀远去,一片盎然生机。
清新如野境,宁然如世外。
木屋内,撑立在榻上的青衣少年闻言一愣:“我身上的蛊……?”
霍然想起阵宫之时,师父所言:“……且为师把脉,你体内似有异物,应为蛊毒。毒性虽不深,却也小觑不得,你心下应知。”
是情人蛊……
只是终究不知自己是如何中蛊……
少年自顾愣神,立于榻前的三人便也静了少许。
长衣淡色,衣上额间皆有菖蒲花纹,正中那一人,面容清俊湛然,眸似流光,以为少年人并不相信,便直视青衣的人道:“若然不信,可自行察看你左臂肘间。”
云萧震了一下,蓦然想起当日灵堂之上为公输云剔蛊,有感异物窜入手背伤口……
之后询过梅大哥,却道并未中情人蛊。自己便未再深究……
少年人依言捋起左臂……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青衣的人玉一样莹白细腻的臂上匀称光洁,皓腕似凝霜。腕间缠缚着一道又一缠布缠,白无纤尘,渗出少许未凝的血,其下伤口隐约可窥,繁多而深长。
少年人看着腕间被包扎过的伤口,已知是有人为自己处理过,不由转目看向坐于榻侧、乌发掺白的儒雅男子,温言道:“多谢阁下。”
齊逸才回了一礼:“小公子客气了。”
少年人续把长袖上捋,青衣推陈往上,露出肘间。
云萧不由微震:左臂肘间赫然有一“十”字,横竖相交,隐于肤下。色为灰。
“它便是你所中之蛊。”榻前三人中,为首之人再次道。
怔忤间恍然如是,青衣的人默然。
思及当日剔蛊时的情境,已然明白确是自己代替风朗朗成了被移蛊之人。少年人心下微沉,不由得想起当时参与移蛊的另两人:公输夫人与郭帮主。
禁不住感叹梅疏影叮嘱自己小心郭小钰之事,自己虽有所警心,却仍未能防备得了。不免心惊骇然。
想到她与阿悦十分亲厚……不知是否存有祸心,便又忍不住轻轻拧眉。心下只觉阿悦姑娘心思澄明,坦率真挚善良,应是不知郭小钰此种行径……不免有些为她担心。少年人慢慢抬头来道:“此蛊可是唤作情人蛊?有顺心引意再添深情之用,据闻是药非毒……”
三人之右那一人,便是先前将女子抱入屋内的那名男子。闻言眉间蹙起,摇头便道:“如你所说,情人蛊是药非毒,中此蛊者右臂肘间会有一横线,可顺心引意再添深情。但你身上蛊痕乃存于左臂肘间,有横竖两条,成一‘十’字,并非那一味境外苗疆之地常见的情人蛊,而是极为阴损罕见的一味毒蛊,唤作情人泪蛊。”
情人泪蛊?
青衣的人下意识地怔了一下,因此前并未听闻过,目中一时极惑。
不由想到当日清风阁内,梅疏影察看过自己右臂,观之无横线,因而告知自己并未中情人蛊……
其实并非误判或虚言。
只因公输云所中并非情人蛊,而是这一味蛊痕存于左臂肘间的情人泪蛊。故而未能察觉。
而师父当日提点,也只道中蛊,并未提及是何蛊。
云萧沉然一刻,问道:“此蛊与情人蛊有何不同?又有何种效用?”
作者有话要说:效果就是让你以为自己爱的人是阿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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