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师父撩不动

作者:烬天翼

叹月居内,紫衣的丫头霍然想起什么,扬声道:“对啦,小云子你认识一个叫叶……”

房门兀然被人轻轻推开,蓝衣的少女端了两碗热气氤氲的甜粥踏进来。

阿紫立时忘了前言,与手中的肥雪貂同时转头望向门口,眼儿倏亮:“二师姐二师姐!什么好吃的?!”

蓝衣少女将碗儿端至榻前,放在榻边小几上,伸手轻轻扶起榻上少年。“是给师弟补血益气的红枣小米粥。”

“两碗两碗!有我的!!”紫衣的丫头立时伸了爪儿去端。

手至碗边被蓝衣少女拍了回去。“哪儿有你的,一碗师弟的,一碗雪娃儿的。”

“啊?!”

被阿紫拎在手中的肥雪貂立时伸长了脖子,眼冒红心,满目垂涎。

“那我把雪娃儿掐死就有我的了吧?!”阿紫反应奇快地扬声便道,当即拎起雪貂作势欲掐。

雪白的毛团儿吓得缩紧了脖子死命挣离那碗甜粥,以示清白。

“你……!”蓝苏婉气得一噎。伸手推了小碗过去:“拿去就是。”

“嘻嘻~”阿紫立时丢开雪娃儿喜滋滋地端了甜粥来喝。“二师姐最好了!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蓝衣的人便也再气不起来,瞪了她一眼,叹着气端起小碗,执着勺儿欲喂云萧。

青衣的人笑看她二人一眼,由蓝苏婉扶着倚坐榻上,轻声道谢罢,便强忍伤痛伸手接过了小碗。

放于唇边尝了尝,而后便仰头自行喝了下去。“……确实好喝。”

青衣少年将碗递还蓝衣少女,温然再道:“谢二师姐。”

蓝苏婉怔了一下,而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默声放下了手中木勺。

阿紫脚边,雪娃儿围着小丫头来回转了数圈,圆亮的眼儿巴巴地望着阿紫手中小碗。

紫衣丫头砸吧着嘴,伸脚一把踢开了它,雪白的毛团儿轱辘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儿。

阿紫没心没肺道:“你该减肥了。”

可怜的毛团儿似受了莫大欺侮,趴在地上悲愤嘶嚎,再度凄愤仰天,泪洒长空。

残阳已没,阴云满天,寒夜小雨幽幽然飘落下来,风雪之势。

昏黄的烛灯燃起于屋内,影影绰绰,青衣的人倚坐榻上,怔然望向窗外远处,眼神寥落,恍恍无归。

门外蓦然响起扣指声,少年人转首侧目,哑声未应,木门轻轻被人推开。

蓝苏婉让了让身,一袭墨色长衣的男子抱着女子缓步踏入了屋来。

云萧抬头望见,乌发轻垂,纶巾似雪,男子身形朗逸,眉眼清雅如画,神情温润柔和,有如玉玦。

少年正自怔神,淡淡的轻白撞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垂目往下……

女子束手于腹上,长衣淡色,青丝流散,雪鬓苍白。

被男子抱于臂膀间慢慢走近。

云萧怔怔地望着她。

心下一时平静地异常,而后极慢极慢地涌起无数思潮……磅礴,激荡,翻涌,停滞,而后潮起又潮落。

少年的眼神茫然而□□……久久不能回神。

就那样滞在了思绪里,无知无念,无来无往。

端木似有感少年气息不稳,眉间微微蹙起,轻轻抬头“望”来。

两人四目相对,女子盳目之下竟仍是眸光一颤,不知为何。

少年缓缓移开了双目。

墨然将女子抱至榻边,放在了榻沿一侧。

青衣的人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来,揽腰而护,以防女子摔落榻下。

墨然目色一深,不由抬头看了榻上少年一眼。

云萧回神来,眉间便复肃色,抬头来望向一侧长身玉立的男子,触及双目,两人都是一震。

云萧不知为何脑中一疼。

墨然看着他,眼神深邃而复杂,幽幽然地望不见底。

这样的一双眼睛……

“师弟,他便是云门分宗森云宗主,墨然师伯。”蓝苏婉立于端木身侧,望着青衣少年柔声道。

榻上的人当即回神,低头便向男子颔首为礼:“云萧拜见大师伯。未及下榻跪拜,请师伯恕罪。”

端木闻着他的声音,心头不觉一疼。

墨然望了少年数眼,脸上神色已是柔和,轻柔道:“你嗓子这样嘶哑,便莫要多礼了。”

云萧又是一礼,方回身倚于榻上,尽力坐直。

“小蓝把熔岩灯放下,领你师伯下去歇息罢,我与萧儿看看伤势,之后回。”

“是,师父。”蓝苏婉知她欲为少年行针,怕师伯忧怀,故而让自己带了师伯去休息,以免在一旁挂心。“弟子晚些来接您。”

墨然又怎会不知,轻轻叹了一声,只敛声嘱道:“莫过于勉强,伤了自己。”

女子轻轻颔首,低声应了:“嗯。”

墨衣男子转目再看了一眼云萧,便跟随蓝衣少女身后慢慢走出了叹月居。

含霜院中,细雨如丝,蓝衣少女打伞送墨衣的男子折回药庐小歇。

广袖轻拂,墨衣之人和声道:“冬日雨凉,晚些劳苏婉师侄打伞,还是由我过来接师妹回吧。”

蓝苏婉抿唇而笑,轻轻点头:“那便有劳师伯。”

繁复的流云纹络在男子长衣上涌动轻叠,墨然眼望远处,行路间脚步轻缓,几无声响。

他蓦然道:“云萧师侄性子温谦有礼,像极师妹,是个好孩子。”

蓝苏婉闻言心下一暖,不觉微笑道:“师弟心细,聪慧敏识,待人接物确实像极师父。”

墨然脚下未停,步履始终从容宁淡:“他入归云谷五年余,受师妹教导,相像也是常理之中。”

蓝苏婉温然点头:“是这样,五年下来,师弟性子越发沉静,颇有师父之风。”

墨衣的人眼中流光一闪而过,神情仍旧柔和,语声轻缓。“当年收下他,师妹必是费了不少心力,现如今云萧师侄能不负师妹教导,确实令人欣慰。”

蓝苏婉闻言不由恍然,脚步慢慢变得凝滞:“当年谷中初见时,师弟一身血衣……心性桀骜满身是伤……身心都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师父后来封了他的……”

记忆么。

少女虽即时回神止住了言语,男子却仍是猜测到了。

望着自己的眼神无一分波澜。

识不出他,也记不得他的眼神。

衣摆云纹轻轻流动,男子仍在往前慢行,深邃的眸中晦隐无波,幽然如潭。

可他却不能识不出他。

那样的一双眼睛。

那一夜……见过太多。

幽魅,皎然,又澄澈,清如水,净如璃,明如月。

胜过世间最美的星辰。

见过,便难以忘怀。

神情始终温润的男子微微闭目。

和那一人如此相像。

“原来如此。”墨然轻轻喃了一声,负手于后,慢慢抬步走入雨中。

“师伯?”蓝苏婉不知为何心生忐忑忧惶,回神来见男子走出伞下,忙撑伞跟了上去。

墨然回首望她,极温柔地笑了一笑,眉目温宁,和如春风。“无妨。师伯喜欢雨……这样无心无意地一直落下……好似能涤净人的肮脏污秽、满手血腥。”

蓝苏婉闻言一愣,莫明地怔在了原地。

细雨中,墨衣云纹的男子负手而立,乌发慢慢蒙上雨雾,纶巾朦胧。清逸的身影融进雨幕中,影绰寥然。

一眼望之,便如明月蒙尘……光华淡灭间隐约如是,却再难看清。

师伯?蓝苏婉于心底唤了一声,执伞立于原地,一时竟不知上前。

幽雨如帘,慢慢染湿男子衣发,幽谷深院中,墨影孤色。

……

窗外的雨声细细绵绵,轻轻落于屋檐窗棂之上。

烛芯微烁,昏黄的光影于屋内轻轻曳动。

叹月居内。

端木静坐于榻沿一侧,转目“望”向榻上少年。

云萧亦望着她。

白衣的人不知为何轻滞了一瞬,而后伸手执向少年左腕;几是同时,青衣的人抬手把向女子右腕。

指尖同时触及。

两人都是一愣。

“师父……”

“师父想看看你的伤势。”

青衣的人不觉一笑,眉稍眼角皆染上温意,晕染化开,轻柔如水中涟漪。“……萧儿也是。”

端木点指于他腕上,语声见柔:“为师的伤已无大碍。”

少年人却并未放开手,手指仍旧号在了女子右腕处,指尖随着女子看脉的动作而翻转往上。

“师父体内尚有余毒……”

“再调理些时日便可慢慢除去。”

“膻中穴仍有损伤,还未复元……”云萧言罢眉间便凝了一分肃色,嘶哑着声音道:“银针刺穴渡力之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经脉寸断,沦为废人,师父往后还是莫要再用了……”

“此为无法之法……”端木放在少年人左腕上的手收了回来,轻轻叹道:“师父心下明白……你且放心,现下你的伤势远比为师要重得多。你却……”言至此处便又是一叹,禁不住喃道:“萧儿……”

青衣的人面色温然,轻轻望着她:“弟子即便受怆深重,也只为一时,休养之后便会痊愈;不比师父本有寒疾,若有伤损只得慢慢调理,且会损耗多年修行的元力。”

端木闻言而怔声,一时竟无言。

少年人忆起什么,又道:“只是岭中之时,弟子分明察觉师父左手掌心似有异物,今日看脉却丝毫未见……”

端木回神过来,眸色温浅,宁声与他道:“只是无碍之物,萧儿不必忧怀……只是你体内这一味毒蛊,颇为阴损罕见,毒性虽已消散无多,却仍当警醒于心。为师于蛊所知尚浅,待绿儿回来嘱她与你细看。”

青衣的人目中忽是深深的寂然与伤恻,久久,哑声应:“……好。”

“你内力劳损太甚,内伤着实不轻,我与你行针纾一纾,可助长内息,令你早日复元。”

云萧当即摇头:“不劳师父,此霜月寒天,师父还是多蓄力为好,弟子的伤不日后自会愈好。”

端木伸手一拂,白衣广袖于少年人面前摊开如绫舞,数十支银针并排于其上,微微反射出银光。“且听师父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算有一点点小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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