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身未罢,云萧长发披散身后,单衣亵裤,襟口敞落,额上嫣红的樱花纹烙印在雪雕玉刻的一张脸上,眉若飞檐,目似寒月,绝艳慑人。
“再不走,我便不客气了!”云萧冷冷言罢,长剑往前一送。
彩衣少女挑眉勾唇,还欲开口调笑,转目间忽是面色一变,直直地看着少年手中长剑。“麟霜华骨?”
云萧目色一震。
下一瞬一道白影自林中迅捷扑出,张口就向彩衣少女侧面扑咬而来。
那少女眉间微蹙刚欲闪避,云萧出口叫住了纵白。“纵白。”
白狼落地,退至云萧身侧,不解地看了一眼少年人。
云萧微微蹙眉看着面前身着彩绦垂丝裙、雪白大腿若隐若现、少女模样的人,肃声问道:“能一眼认出麟霜华骨,你是谁?”
彩衣少女此时抬眸,半是调笑半是恣然,幽声媚然:“我是你们的二师伯花雨石~我可爱的小师侄们~”
云萧、蓝苏婉面色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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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白衣人凝眸望着窗外虚无墨色,安静地坐在木轮椅中。
“以血元喂养过之后,又断其血元压制少予……病蛊难以忍受,不时应会有强抑噬元食血而来的周身痛楚……且会将痛楚反噬与蛊主……”
端木垂目望着自己左手腕间的银针,指尖触到,向榻边正和雪娃儿嬉闹的紫衣人儿轻言问:“阿紫……可是?”
紫衣人儿不知可有听清听懂,又揪了揪雪娃儿肥肥的短耳,抬头便嘻笑道:“没有啦!那蛊好着呢!阿紫也好着呢~”言罢抱起雪娃儿转了两圈,又道:“师父可不能想着拔针哦!小云子走的时候已经怪着阿紫了,师父要是拔了针,小云子回来肯定更不原谅阿紫了!”
端木微微垂目,抚在银针上的手慢慢蜷起,静默许久。
“阿紫……”
“阿紫在啊!”紫衣的小人儿咧嘴嘻笑一声,又伸手去揪雪娃儿毛茸茸的尾巴。
吓得肥雪貂四处乱钻。
却仍是被阿紫一把揪住。
紫衣的人儿正玩得开心,下时看见叶绿叶推门而入,又欢喜扬声:“大师姐来了!有大师姐看着师父~就不怕师父拔掉银针了!嘻嘻~阿紫要去找小蜜桃玩了~!”言罢“呱唧”一声丢下肥雪貂便又窜出了屋去。
雪娃儿被她摔在榻前木板上,炸毛痛叫,委屈地“咯咯”叫个不停。
端木回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眸中慢慢萦上怜色。敛目而静。
“呃……”夜深处,毒堡院墙外,虞韵致紧紧抱着怀中痛苦挣扎的人,一面流泪一面咬牙。
“小姐……小姐……忍着点……一会儿就过去了……马上就过去了……”
紫衣的人儿身子微微抽搐,紧紧咬住虞韵致肩头不放,嘴里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涕泪皆下,言辞模糊。
“我……我也不能……一直让师父……保护着阿紫……小蜜桃你说……对……对吧?”
“嗯……嗯……小姐长大了。”虞韵致泣声道:“已经长大了……已经……已经懂事了。”
长夜寂,月暗,风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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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
青石崖壁连绵数里,料峭山岩之上,一个个洞窟隐约可见,高约百丈,常人难上。
云萧、蓝苏婉跟随花雨石身后飞身而入,彩衣的人回头望着两人,勾唇一笑。“不错。我那师妹虽残,教出来的弟子身法倒是都妙。”
蓝苏婉将将收回手中助力的天蚕丝,闻言目中现了忧怯,无声低头向云萧靠近了一步。
青衣的人听罢面色顿寒,冷冽慑人又清霁如月的双眸在花雨石面上扫过,复又微敛。
花雨石笑一声,转身行入洞中。青蓝人的两人跟随而入,只不言。
洞窟内里相通,曲折蜿蜒,入口干燥闷热,越往内越觉潮湿阴冷。
闻得一阵绮丽缠绵的软香,青衣人眉头立蹙。又行少许,跟随彩衣人身后入了石窟主洞。
这时立即有两名容颜秀丽的女子上前来向着彩衣之人道:“宗主。”抬头之余瞥见彩衣人身后的青衣少年,都是一呆。
花雨石复又勾唇,径直从她们面前行过。
云萧与蓝苏婉亦快步而入,并不多言。
花雨石一旋身在洞内铺就薄衾软甲的偌大石床上恣意落坐,抬头回看两人,以手指指了指石椅下方位于主洞中央的石桌石凳。示意云萧二人落坐。
云萧与蓝苏婉依言而坐,肃面沉眸,双唇皆抿。
“陪我睡。”未待云萧二人安坐到一刻,石床上的人仰首微微一笑,便对着二人悠声道:“你俩各陪我睡一晚,我便答应去益州为我那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的师妹取出药蛊。”
手自身下石床上抚过,彩衣的人斜眼挑眉望着他们,唇角轻轻勾起。“如何?”
蓝苏婉呆愣愣地坐在石凳上,张着嘴,直着眼,傻了一般。
主洞门前左右分立的两个女子望见,皆是手捂唇偷偷一笑。
云萧手握麟霜剑身,牢牢按在面前石桌上,五指一点点蜷起。
“如何?”
“除了这一件……”青衣的人咬牙道:“二师伯有其他要求,云萧都尽全力应下。”
彩衣的人望着他抿唇一笑:“若我说,只有这一件呢?”
云萧垂眸凛冽,握剑的手微微抖。
蓝苏婉“唰”的一声突然站了起来。“你……你好歹是我们的二师伯……”蓝衣少女喑哑着语声道:“怎么能提出这样无耻……又不堪的、的话来?!”
彩衣的人立身而起,望着她便笑:“二师伯怎么了~你想说乱了辈份?还是乱了伦常?”
两步走近蓝衣少女,花雨石伸手欲抚她的脸颊:“那是别人的道德桎梏,与我有何干系?我想不听,就不听;想不理,就不理。又碍着谁了?”
蓝衣少女慌乱地避开她的手,眼中已有泪:“你……不能这样强迫我和师弟……”
花雨石被她躲开手也未生气,复又轻笑道:“床第间的事讲究你情我愿,否则谁也不开心~师伯也不逼你们,你们大可住下来,好好考虑一番。便是拒绝,也无妨。”言罢转身垂手,当真走了开。
“家师病危,一日也不能耽搁,若被病蛊吸尽血元便将命不久矣……”青衣的人抬头看着花雨石背影,凛冽道:“二师伯与家师毕竟同门,当真半点情分也无么?”
花雨石驻步一瞬,偏了偏头:“若说有,我自己便觉虚伪矫作得很。那女人一直以来便是我最看不惯的……这样说,云萧师侄可明白了?”
蓝苏婉含泪忧急道:“师父性情平和从不与人结怨……你……你作为师姐应当更知晓,却因何会讨厌我师父?”
花雨石一声轻笑:“死水一样的人,是不值得我讨厌的,只是我也永远看不惯她的做派……把自己弄得跟圣人一样,衬得别人都成了小人。”
蓝苏婉闻言一愣。“你……你这分明是……”
“是什么?”花雨石回眸一笑,语声悠而冷:“她为武林可亲尝剧毒、为天下可中毒不治、为徒弟可下跪求蛊、为不相干的人亦劳心碌力,十数年如一日,不知苦不知倦不知厌……这样的人,还算人吗?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花雨石眸中厌弃之色不加掩饰,“清云鉴传人又如何?到底还是个人,到她身上,就活成了半人半圣……这样只为天下只为别人活着的人,就像一滩死水,没有半点生气也无自我,一眼便叫人看透了。”冷冷勾唇一笑,她摇头道:“我也真是不懂,怎么还会有人崇拜她、仰望她、靠近她、被她吸引?难道还会有人想要跟她一样?真是可笑。”
“住口!”云萧执剑立身,拧声道:“我师父的心境你又如何会懂!你不过是个淫(yin)乱无耻、只知伺蛊玩乐之人!”
“哦?”花雨石回身看着青衣人,面上恣意而又冷媚:“我淫(yin)乱无耻又如何?伺蛊玩乐又如何?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与旁人有何干系?你又能奈我何?”
云萧看着她,冷冷道:“被人称作蛊妖也是你想要的?”
花雨石一声冷笑:“蛊妖蛊仙又如何?不过是旁人的看法罢了,我缘何要在意?”
“旁人的看法你不在意,但若所有人都如此作想,又如何?”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人,花雨石的面色忽是变了变,“若所有人都如此作想?你所谓的那些‘所有人’,我都不放在眼里。被我放在眼里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他想也不想。”
云萧忽是凛眉。
石洞内下时静默。花雨石驻步一瞬,转身离。
“二师伯!”蓝苏婉忍不住咬牙唤住她道:“除了……除了……当真没有其他……其他……”
花雨石扬声而笑:“挣扎什么呢?你们若是不愿意,拒绝便就好了~所有人都觉得你师父是对的,崇仰钦佩;我是错的,淫(yin)乱无耻。可就像我此前说过的,我不会逼迫任何人。只是你们有求于我,想救你们师父,便就考虑;若是无求,自然不用付出这代价。”花雨石冷嗤一声道:“因着你们师父无欲无求,便要别人也助人为乐?天下间可没有这样的理。”
彩衣之人复又行出。
“我可以答应。”青衣人上前一步,十指紧握,语声冷硬。
“师弟?!”蓝苏婉瞠目惊声。
花雨石驻步回眸,便是一笑。
青衣的人垂目低声:“但我师姐是女子之身,早有婚约在身,关系清白,望师伯能放过……云萧可代她陪二师伯两度。”
作者有话要说:小云子决定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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