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杭浩言端着饭盒从食堂里出来,发现对面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时,他以为邢司司故态复萌,又在闹脾气,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来。
他三两步跨到邢司司屋子前,忍不住用力拍门,贴着半张对联的木门被拍的邦邦响,惊的屋檐下筑巢的喜鹊扑棱棱的飞上了树枝。
等了好一会屋子里还是没动静,杭浩言眉头紧皱,正要发脾气就听身后传来邢司司的声音。
“什么事?”
杭浩言转头就见邢司司站在院子前,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脸颊红扑扑的还带着汗渍,显然是刚运动回来,并不是他以为的闹脾气,卡在嗓子里的责备随着喉结滚动又吞了回去。
“收拾一下,要上课了。”知道自己误会后,杭浩言到底觉得有些尴尬,语气生硬的提醒道。
邢司司等他走远后才皱着眉头回想刚刚发现的奇怪反应。
原主是暗恋杭浩言的,恨不得整天粘在他身上,每回见着他都要巴巴的凑过去,然而邢司司在看到杭浩言站在她房门前时,硬生生的把脚步停在了院子外,想走近几步都觉得有种生理性的反胃,厌恶的情绪一直在蔓延。
邢司司回想了一下,不确定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日她刚清醒那会,杭浩言的突然出现确实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不过那时候原主的身体还病着,她没有多想。
但是今日,她喝过了稀释的灵液后,身体健康,不可能还会出现问题。
邢司司又回想了一遍剧情,男主杭浩言除了不喜欢原主以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这种厌恶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
她想了一圈没什么头绪,便把这事先放在一旁。回到昏暗的屋子里擦洗一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等她抱着课本走到教学楼时,铃声刚好响起。
或许是原主打骂学生的事情被女主发现,她新领到的课程表是与女主林妙彤交换过的,低年级的孩子现在由林妙彤负责。
按照课程表上的安排,邢司司早上要教3年级的英语,下午还要教6年级的数学、语文。
不止她的课表如此,红花小学里的老师们都是一人教全科,各个年级穿插着来,因为师资的匮乏,只能把课程安排的紧凑一些。
红花小学算上支教老师也才只有8人,而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各个年级加起来将近300人,这样的条件让他们无法不忙碌。
在邢司司走遍了教学楼,看清教室里的硬软件设施后,才认识到到这里的情况有多恶劣。
不大的教室里满当当的学生,少说也有四十人,课桌座椅仿佛是上个世纪的老物件,脏的看不出原样,轻碰一下就吱呀作响,至于其他的教学设备,已经破旧到可以无视的程度。
邢司司一进教室就闻到了一股酸酸的汗臭味,视线一扫,发现孩子们都是满头满脑的汗,有的还气喘吁吁的和红领巾较劲。
她看着孩子们仰着小脸,崇拜的看向讲台方向,邢司司觉得当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靠着原主的记忆顺利的结束了一天的课程,邢司司提前等在了学校门口,欢欢还在教学楼里就看见了,一路小跑过去。
“邢老师,你要去哪里呀?”
欢欢显然比前一天见面时要放开了不少,也敢直视她说话了。
“欢欢可不可以带老师去田里转转?”邢司司摸摸他的脑袋,语气轻柔。
他像是被委以重任似得,腰板一挺,骄傲的猛点头,似乎想起来什么,顿了一下道:“老师你等我一下。”说完就背着书包转身跑了。
邢司司跟去时,发现欢欢是回了家里,书包一丢,麻利的弄了些烂菜叶子洒进了鸡笼,又把一旁装的满满的小木桶推进了猪圈里。
做完这些他又冲到水缸边洗手洗脸,把自己弄的干净些才跑出来。
欢欢的动作很迅速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些。
“欢欢每天都要喂猪喂鸡吗?”
他点点头:“要的。”
不只是早晚,学校午休时他也会回来,村子里的孩子都这样。
欢欢没觉得做这些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这些就是平常的琐事。
“那欢欢的作业怎么办?”
他仰着头道:“在学校里就写完啦。”
家里光线昏暗,不适合学习,大多数孩子回家了还要帮忙做家务,在学校完成作业是最好的选择。
邢司司边走边和他聊起这些日常,说起学校里的事情,欢欢变的活泼了不少。
学校在半山腰,两人用正常的速度走到山脚下时都出了一层薄汗,别说每天在家里做完农活再跑着来上课的学生了,难怪教室里总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邢老师,那里就是我们村的水稻,那个是王秀秀家的,可是王秀秀她不和我玩,老师我们去看别的吧,我家的田就在下面呢。”
欢欢从小就和其它孩子们到处疯跑着玩,对雪浪村了如指掌,一会指着这片树林说是哪家哪家的,一会又指着对面山上的梯田介绍一番。
小孩子说到兴奋时,经常没逻辑,说着说着就要跑偏到别的地方,邢司司都快对他的交友情况了如指掌了。
他像个小大人似得带她在村子里转悠,看他兴冲冲的样子,路上遇到同村的都要过来问两句,一听说邢司司是城里来支教的老师,热情的都恨不得把菜篮子也塞过来。
欢欢别看年纪小,但是很会照顾人,看到邢司司脚上的凉鞋,就没带她去泥泞软烂的土路,两人只绕着村里有水泥的大路,走走停停,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另一片田。
“这里是菜地,那边的茄子是小叔家的,这个青菜和大蒜都是我家的,后面还有一片田也是我们家的。”欢欢说到自家田地,头头是道,熟悉的很,显然经常帮家里做农活。
邢司司发现村子里种植的蔬菜瓜果种类还挺多,林子里有樱桃还有柠檬橙子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贫瘠。
“这些菜你们是留着自己吃吗?”她指着地里面被挖出来,摊在地面上晒的蔬菜。
欢欢摇摇头道:“姨姨说,这些都是卖给别人吃的,要赚钱的。”
说完,欢欢张望一圈后,拨开藤蔓,一低头就钻进菜地里,没多一会,再钻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西红柿,他用衣服擦了擦,把最红的那个递给了邢司司。
“邢老师,我姨姨种的西红柿可好吃了。”欢欢捧着西红柿,眼巴巴的看着她,等邢司司收下了,他抿着嘴角偷笑,而后拿着小一点的西红柿,一口咬下去,含含糊糊的说道。
邢司司笑了笑:“好,老师回去再吃,欢欢能不能带老师再去水塘看看?”她一早就注意到老榕树边上的大水塘了。
雪浪村家家户户都用那里的水浇灌菜地,欢欢不晓得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老师想去,欢欢就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唠叨着水边危险,不能去。
故作成熟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邢司司没忍住又捏了一把脸颊。
她绕着水塘转了一圈,偶尔和路过的村民打听几句,搞清楚水塘的用处后,邢司司趁欢欢不注意,在水塘里放了几滴灵液又投了一颗下品灵石进去。
天色擦黑时两人才从村口往回走,路过水稻田她先随便挑了个隐蔽地方埋进去一颗灵石。
整个村子转下来,邢司司对雪浪村的优劣有了大致判断,将欢欢送到家门口,邢司司从身侧的小包里抽出一盒巧克力递过去。
有着精美外壳的包装让这盒巧克力看上去很贵的样子,欢欢看着捧到他面前的东西,忽然间就不说话了,舔了舔唇看向邢司司。
“这是给欢欢的,是谢谢欢欢带老师熟悉村子的礼物。”
他又低头看看巧克力,随即扭过头,一副不想收的样子,可是眼神总是不经意的飘过来。
“欢欢可以不要礼物的。”
这个巧克力和过年时吃到的一点也不一样,一定很贵。
他不安的搓了搓手,想尝尝它的味道但是又不敢收。
邢司司一把将巧克力塞进他的怀里:“欢欢不喜欢吗?”
欢欢摇摇头,像个拨浪鼓似得,犹犹豫豫的道:“那……老师……我只要一个就可以了。”
说着,欢欢比划了一下,然后就要拆开盒子拿出一颗,只是包装过于精美,他小心翼翼的,不想破坏上面的装饰。
“欢欢今天表现特别好,这些都是奖励你的,以后欢欢再帮老师一点小忙好不好?”
邢司司说了一大串,让欢欢这个8岁大的孩子还反应不过来,只听见了奖励和帮老师忙。
他圆溜溜的眼睛因为欢喜而变的亮晶晶的,
欢欢笑着点头应下了,他看了看巧克力,和邢司司挥了挥手,然后抱着盒子乐颠颠的往回跑。
看着欢欢进了院子门,邢司司才继续向山上走,快到红花小学的校门时,隐隐听见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邢司司又走几步才听明白,争吵的男女正是杭浩言与林妙彤。
基于原主的关系,不管是他们哪一个,邢司司都不太想理会,偏偏她刚绕过前面的石墩,李校长好像遇见救星一般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