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作者:两言三拍

今夜的月亮出现的很早,半轮弯月,影影绰绰地悬挂在天空中。

郑文到达厅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就连郑勷和卫夫人也已经坐在上方,她见卫夫人脸色有些沉色,心道不好赶紧上前几步叫了一声阿翁阿母后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卫夫人见此脸色反而愈发不好。

郑勷心情倒还不错,差使一旁的奴仆上菜后笑着询问郑文:“娥姁今日上课时如何,可还习惯?”

郑文在郑勷询问的时候就观察到下桌的七娘子神情不太好看,其他几位娘子神情平淡,似乎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她抿了抿嘴唇才道:“只是有些时日没上课,不太跟的上陶先生的进度。”

郑勷面色关心还想再询问,门口走进来一堆端着陶器的奴仆,卫夫人直接出声道:“菜上来了,用膳吧。”

话音被哽在喉咙中,郑勷尴尬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为什么郑文突然有种身处现代婆媳大战场面的错觉,最后她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全程埋头低调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卫夫人先行回了后院,郑文一直磨蹭到了最后,等众位姐妹走离开后才拉着雎向郑勷离开的方向追去。这应该是去前院中堂的道路,一路上未看见郑勷的身影,郑文只能一路上提裙小跑,后面的雎惊地连声低呼女公子慢些,注意仪态。

经过的奴仆莫不侧目而视,露出惊讶的目光,在郑文从身边小跑过去时,全都被吓得垂目跪在路上不敢出声,他们看见家中娘子如此失礼事后肯定少不了要受责罚。

一路上雎已经追的气喘吁吁而郑文气息却全无变化,要不是身上绊脚的曲裙和着软鞋底,她觉得自己跑起来会更方便,只能说这段时间的锻炼还是有用的,经过一个拐角郑文一抬头就看见了郑勷和几位仆从的身影,她赶紧停了下来,双手放下拎着的裙摆,在原地跺了跺脚,检查一遍身上的衣服等发现没问题后,才大声叫了一声阿翁。

前面臣仆率先听到郑文的声音,回头看了一下,和前方的人道:“主君,是三娘子。”

郑勷也听到了声音,转身看见身后不远处跑的脸色红润的郑文也有些惊讶:“娥姁?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郑文察觉身后的雎已经追了上来,才缓缓向郑勷走了过去:“我找阿翁有事。”

郑勷目光在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雎面上轻轻掠过,对面前的小女儿微微一笑,伸出手亲昵地摸了摸郑文干燥的额头:“有事派人来前院找阿翁不就行了,还自己疾跑过来,阿翁又不会跑。”

郑文看着面带微笑的郑勷心里吐槽,你是不会跑,你明天就去王城上班了,那我岂不是要再等五天。

不过因为此处恰好正处风口,偶尔一阵冷风吹来,直往袖子里面钻,说话间郑文跑步产生的热气顷刻间就没了,她没忍住哆嗦了一下,郑勷瞬间就发现了,脱下自己身上还带着热气的皮裘,整个罩在郑文的身上,宽大的皮裘甚至已经拖到地面上,郑勷不知是不是恶趣味作怪,还把郑文面前的布绳子际系在一起,包裹的严严实实。

从远处看去,郑文现在俨然就是一个会滚动的灰扑扑大圆球。

郑文抬眼看向认真系完绑带的郑勷,对方对上郑文明亮的眼睛却收回了手又是一笑:“这里风大,有什么事回阿翁的书屋再说。”

郑文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郑勷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了不少的风,郑文藏在裘衣中的手摸了摸内侧的皮毛,似乎还带着这个男人身上的热气,最后她也只静静地垂下眼帘跟在郑勷身后,等走到书屋前时,郑文一张脸硬是被热的红扑扑的,额头上都要出了一层细汗。

雎和那位家仆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等要进屋时,两个人才走上前来,要帮着两位主子脱衣,只不过雎摸了摸郑文的额头就轻轻地蹙了一下眉,只脱了外面那件厚的皮裘,里面那件稍微单薄的还是披在郑文的身上。

看见自家女公子皱眉,轻声劝说:“女公子出了汗,裘衣一下子全脱了等下见了风受了凉就不好了。”

郑文只好带着一身热气跟着郑勷进了屋子,而雎和那位家仆留在外面,并没有跟着进来。

等进了屋子,郑文顿时感觉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放了不少炭盆,她一进门就看见不少的木架子,上面放着一层层垒起来的竹简书牍,转过一角,就看见一个矮小的长桌,上面也放着一些竹简还有笔墨砚台。

她很快意识到这里应该是郑勷在家里平时处事办公的地方,怪不得雎留在了屋外并没有跟进来。

两人在一处小案前跪坐下,很快就有仆人端着热茶进来,郑文把目光从那些书牍上移开,看向面前正垂目饮茶的郑勷,直接开了口:“阿翁,我想学习射御之术。”

书屋里静了一瞬。

射御之术向来是贵族郎君们才会享有的权利,贵族女子在出嫁前只能在家中接受女师的教育,而这些教育并不包括六艺,她们只需要在二十岁出嫁以前学好缝纫、酿造、祭祀等技巧,知道如何更好地管理家院即可。

郑勷却没对郑文的请求表示责难,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看向跪坐在对面面容尚显得有些稚嫩的女孩,询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学射御之术?”男人脸上带着微微打趣的笑容道:“阿翁可是记得你从前连书牍都不想翻阅的,后来请了位女师,你也给气跑了。”

而且闹得动静可不小,最后那位宫里出来的内傅气地直接对他道:“你家女公子脾气可比宫中的王姬们还大呢,婢子可教不了。”然后当天就雇了一辆马车进了王城,听说为了此事,连续好几天伺候王姬都带着脾气,弄得不少镐京人家都知道了郑家三娘子的大脾气。

郑文抿了抿唇:“前些日子女儿住在乡下庄园里,一日夜里有难民推门闯入,幸得田几他们几个帮助才制住暴民,可女儿房中却还藏了一位贼人,如果不是仆从护主,让女儿得以逃脱,说不定今天阿翁就见不到我了。”

她情真意切地说完话抬起头正想再煽情一把,却发现郑勷神情丝毫不意外,似乎早知此事,遂眼中有些惊讶。

郑勷把女孩眼中神情看在眼里,笑道:“难道阿翁真会让你就带着几个仆从去乡下,田几几个人都是阿翁精挑细选过的,在军中也是好手,保护你一个小姑娘的安全是搓搓有余的。”

郑文听见这话起初一怔,然后就想翻一个白眼,心中满满的吐槽欲望,只想说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反应迅速自己一条小命恐怕就不保了,哪里来的搓搓有余,最后还是理智尚存知道对面坐着的人是自己以后的衣食父母才把心中的无语努力压制了下去。

不过,这件事也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田几竟然是原身父亲派过去的人,她还一直猜测田几实际上是原身舅父那边的人呢,毕竟看雎偶尔的话语流露出来的意思,她还以为这位姑娘在府上被谁也不待见,是个有了后娘,爹也不疼的小可怜。看来现在她得重新更新一下信息,事实上是小姑娘虽然中二且正处于叛逆时期,后娘不爱,也不受姐妹待见,但至少还有一个“无脑宠”的老父亲。

可能那晚的情况田几早已经报告给了郑勷,也许是郑文身上的无语气息还是不可抑制的外溢出来了一些,太过明显,面前才刚说完大话的老父亲少有的俊脸一红,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下后道:“你的要求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让布吉把西边的那个练武场给收拾出来,你平日里以后就去那里训练,至于先生的话,就还是让田几接着教你吧,他的箭术和骑术在整个虎贲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郑文听到后脸上顿时绽放笑容且得寸进尺道:“阿翁,我身边有一位叫阿苓的仆从也跟着我一起练吧,她的天赋可是连田几都夸奖过的,而且就算以后女儿发生了什么危险,阿苓身为女子也好贴身保护我。”

郑勷手放在下颌处垂首略微思忖。

郑文赶紧上前移动了几下,抓着郑勷的衣袖道:“阿翁,好阿翁,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这次绝对认真跟着先生们学习,绝不像以前一样任意妄为,惹您担心。”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儿和他如此亲近,他自从娶了卫夫人后与娥姁说话时,小姑娘就是脸不是脸的,时常因为与卫夫人关系不好与他也赌气,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吵起来,父女之间的关系也冷了下来,哪里像是这样还向他撒娇,而且他家娥姁长得还如此好看,撒起娇来直让郑勷一颗心都软了几分。

男人一高兴,直接挥手决定道:“阿翁准了,明日再多让布吉给你们准备一匹马。不过你不可耽误了每日的功课,只能下了学再去练武场练习,阿翁每日休沐时回来会考察你的进度,可不能只说却不干事。”

“一定,一定,女儿一定认真向先生们学习。”郑文赶紧点头,脸上的喜悦不死作假,看的郑勷也开心几分。

他家娥姁已经好久没这么对他笑过了。

而达到了自己目的的郑文又在书屋里磨蹭了一会儿,和郑勷讲了几句话才从书屋里面走了出来,等看见侯在外面一脸喜悦的雎后,她的脸上所有神情顿时散去只剩下一片复杂。

雎还以为自家女公子又惹主君生气了,连忙问怎么了。

郑文一言难尽地看了眼雎,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望着已经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说了一句:“不,就是想不到我也有装嫩的一天。果然,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想象不到自己会为了它多没下限。”

要在一日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心理二十四岁的她会向原身三十多岁的老父亲装嫩撒娇,这场面放出去简直是社死现场。

而雎听着郑文的这一句话硬是没听明白,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自家女公子又发了什么疯,以前在庄子里时,女公子也会捂着被子躺在床榻上乱叫,疯狂乱踢,第一次她还受了惊,生怕女公子出了什么事,又过了几次,就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