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日头渐落,这一天出游倒是结束了,溪水旁的奴婢们才把?随行出来的各种?营帐器皿装在了马车上准备离开,溪水池畔一片狼藉,郑文离开的时候还看见溪水中有一些漂浮的枣类和煮熟的鸡蛋。
上了马车,回城时郑文依旧是和二娘子和六娘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各家大多都是在这时候离开,长队的马车络绎不绝,延绵数里,远远看去时场面格外壮观。
下午宴席时人太多,郑文根本就没怎么吃,坐在马车上不一会就感觉到?了饥饿,在车厢的夹层木箱中找到?了一些蒸饼和温热的酪浆,慢慢吃着,看见一旁端坐着的二娘子和六娘子举了举手中的点心客气地?询问了一句:“你们要吃一点吗?”
二娘子和六娘子看了一眼郑文手中的点心,齐齐摇头。
郑文被拒绝挑了挑眉,自?己低下头专心解决手中的食物,偶尔喝一口热酪浆,把?干涩的点心慢慢吃下去,吃完一大个才感觉有了饱腹感。
想?到?阿苓和雎陪在她身边,估计也没怎么吃饭,郑文挑起车窗帘子递出去两块干饼:“雎,阿苓,你们饿不饿?这里有蒸好的面饼子,你们赶紧吃一个。”
雎看见探出身的郑文倒是想?说?几句,看见女公子明亮的眼神和担心的神色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咽下了口中的话,接过?了蒸饼然后递了一块给阿苓,说?了一句谢谢女公子,然后低着头咬了几小口又放在了怀中。
郑文这才笑了笑缩回身体,重新端坐在马车中开始闭眼养神。
到?达郑府时天色已?经暗了,门前有手持火烛的奴仆们在门口迎接,郑文她们下了马车在奴婢们的拥簇下进了府门,马车被拉去马厩卸下,因?为天色已?晚,蔡夫人吩咐府中的奴仆们明天再卸行李。
郑文进了院子,看见熟悉的树木桩子时才感觉自?己的精神松懈下来,院子里的奴仆已?经点了油灯,表了在侧房里并没有休憩,一直等着她们,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迎了出来,郑文让对方再准备一些热食,车上只?有了一些饱腹之感,现?在回府了她感觉自?己又饿了,吩咐完她径直走进内室半躺在床榻上,滚了一滚,是彻底地?不想?动?了。
“雎,我?累了。”郑文的头埋在松软的被子中。
雎正吩咐阿苓去烧些热水,说?等下伺候女公子洗漱,她听到?这话看了躺在床榻上的郑文一眼:“女公子,先把?衣物换了再上榻,今日出去一天,身上都是些尘土。”
郑文埋头装作并未听闻,等闻到?熟悉的香气后才从榻上爬了起来,表了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夜已?经晚了,厨房里没什么食物,奴随意热了一些,女公子先讲究着吃吧。”
托盘上放着两个小陶碗,一个碗中是肉糜粥,还有一个碗中放着些炙肉,都是热乎的。
郑文跪坐在案桌前手持陶匕慢慢吃了起来。
用完饭阿苓和几位奴仆才把?热水端进了内室的隔间,郑文快速洗了一个澡后穿着寝衣躺在床榻上,雎给她换了干净的春被,闻着就是暖洋洋的。
“女公子快些休息,明天还要去学堂呢。”雎掖了掖郑文身上的被子,温声?道。
郑文点点头,眼睛半眯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用软绵的声?音道:“雎,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整理行李呢。”
雎笑着摸了摸郑文的头:“嗯,奴马上就去睡了。”
屋内的油灯被吹灭,整个内室顿时陷入黑暗中,郑文看着漆黑一片的床顶神智慢慢模糊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床榻上的人神情突然变得焦灼起来,额头上都是细细碎碎的汗,郑文双手紧扣在床被上。
一声?惊叫划破长夜,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神志彻底从梦魇中拜托出来,坐在床上急剧地?大口喘气,胸口处猛烈地?浮动?。
等察觉到?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场梦境,不过?——
“火,起火了?!”郑文垂首看着自?己在黑夜中只?显出模糊阴影的双手喃喃自?语,面色上甚至还有些残余的惊惶但又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疑惑。
是镐京吗?
她想?起自?己刚在梦到?的那一幕,一座城被大火覆盖住,熊熊的烈火照耀了半边天空,让蒙蒙的天空像是染了一层烟霞,而城门上的镐京也被火焰吞没,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屋内突然亮了起来,雎披着一件深衣点燃了屋子内的油灯,才急忙上前走到?床榻边,俯身担忧的看着床上坐着的郑文:“女公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郑文说?不清楚,大火在梦中袭来时带给他的一瞬间惊悸让她觉得这不仅仅是一场噩梦。这是隔了数月后她第一次做起了那个大火的梦,比起上一次,这次的梦境显然比上次更加清晰,她甚至看见了城墙上的镐京二字。
雎上前摸了摸郑文的额头,皱了皱眉:“怎么全是汗。”
郑文回过?神来,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上,果然都是汗,她勉强笑了一下:“雎,我?没事,应该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你继续回去睡吧。”
雎不太放心。
这时房门被敲了一下,外面传来轻轻的询问声?:“女公子?”见没人回复又问了几句,“女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阿苓的声?音。
雎走出去把?门打开等阿苓进来后又快速掩上,轻声?吩咐:“女公子刚才做了噩梦被惊醒了,现?在身上全是汗,你去打一盆热水过?来,让女公子擦擦身子。”
阿苓看了一眼最里面的床榻后,慢慢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现?在已?经是深夜,厨房里根本没有热水,要用的话现?在只?能用釜装了水放在炉灶上用炭火烧,她们院子里有一件小房间,专门用来平日的煮食食物。
雎在内室中也没有去睡,把?床边的烛台也点燃了,整个房间也明亮了不少:“我?让阿苓去烧水了,女公子等下还是用湿巾擦拭一下再睡,要不然容易着凉。”
郑文点头,抱膝坐在床上下巴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陷入发呆,双眼渐渐失焦。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阿苓端进来一盆热水,表了也醒了过?来披着短衣进了内室,不过?郑文只?留下了雎,让阿苓和表了都回去睡觉。
郑文把?身体擦拭一遍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雎此时已?经离开去了侧间,内室的油灯也已?经熄灭,她的思绪却还是停留在那个梦境中,冲天的火焰下她似乎能感觉到?那股灼热的温度。
是第六感知还是真?的单纯地?只?是一场噩梦。
她依稀记得在庄园时她做过?一场别的梦,只?梦见过?一次,似乎是在上元灯节,她被人劫持,因?为第二日醒来她便忘了很多,具体的也记不清了,只?是那场梦境带给她的感觉尚在,就和今晚的这场梦境带来的感觉一样。
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悸感。
而在回府后参加去逛灯街,她果然差点被人给劫持了。直到?现?在,郑文也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某种?说?不出的缘由,或者那就是一场预言梦。毕竟在她身上发生的一些事用她目前所知道的科学也解释不了,她上次受伤后伤口快速愈合这件事她可没忘记。
郑文躺在床上,双眼盯着上面的床帘,似乎在一瞬间隔着重重夜色她能看见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和这个王朝不可知的命运轨迹。
一夜未眠,第二日天刚一明郑文就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早晨清醒后的迷茫,十分清亮。
她侧了侧头,听见院落中有了声?音,应该是早起的仆隶在整理昨日的行装,这个时间点雎也还没起来,郑文找了衣服穿上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堆着一些箱笼还有青铜器具,正在收拾东西?的奴仆们看见郑文还有些惊讶,之后才连忙行礼,郑文只?围着院子里一步步慢走起来,每当这时她的心底都是安静的,什么都不用想?,她喜欢这种?安宁的感觉。
雎起床后进到?内室就看见床榻上并无人,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里穿着一件单衣围绕着院子慢走的郑文,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回去吩咐过?来伺候的表了和阿苓去准备朝食和洗漱用具。
郑文在围绕院子里走了几圈后,觉得脑海中各种?思绪平复下来后才返回了内室。
雎正在整理昨日带过?去的一些器具,有些东西?是不常用的,清洗一下晒干后要收入箱笼中,还有一些平日惯用的也要擦拭一番。
“女公子怎么今日起这么早?”平日里可是起床颇为困难的,都要她去叫上好几遍。
郑文用温热的湿巾擦了擦脸:“有些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觉得闷,就出去走了几圈。”
阿苓端来了朝食,托盘上放着一碗白色的浆饮,应该是新鲜的羊乳,这东西?郑文贼不爱喝,有股子祛除不掉的腥臭味,她每次喝都要作呕,可雎觉得这东西?对她身体好,进入春日后府上也养了几头母羊,每日都有些奶,雎每天都要看着她喝一碗。
“女公子,今日刚好蒸了你爱吃的蛋羹,过?来尝一尝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评论和收藏的小天使们。。。
顺便再求一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