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郑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等话出口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震惊的看向公子?奭。
“周王死?了?”她不确定她语气中的惊讶多还是疑惑多,亦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不明情绪。
公子?奭转身看向郑文,面上带着郑文看不懂的神情,他似乎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另一种情绪——压抑的兴奋感抑或是因为这个消息带来?的危机感。这位屈姓诸侯王孙毫无一点对周王晏驾后的悲伤或者尊敬,看来?此时礼崩乐坏,诸侯不敬周王室已经成了诸侯间一种的惯例。
郑文看不透,不过,她更为好奇地是另一点:“公子?奭,你怎么知道周王死?了?”
公子?奭看了郑文一眼,说了四个字:“荧惑守心。”
这是属于星占、术数的知识。荧惑是指火星,因为火星光芒莹莹如火,在天空星相中一向是行踪不定,被古代人认为是战争、不详和死?亡的象征,一般代表着帝王驾崩凶兆。一向为帝王所?不喜,郑文都记得历史?上发生过数次荧惑守心,帝王企图转移罪过都把它?推到臣子?的身上导致卿臣自杀谢罪。
不过,令郑文惊讶地是:“你对星占学有研究?”而且这根据星象看福祸真的准吗?她表示怀疑。于是这条消息带给?她的那点惊讶也瞬间消失不见,不过想到自身穿越和身体特殊性这点,她还是决定保留一点这方面的敬畏感。
公子?奭没有回复,慢慢往回走似若有所?思,对郑文道:“我们必须接着赶路。在往前走应该就是虢国属地,虽在厉王时期在虢仲领导下东迁三?门峡,可在虢镇城依旧留有虢国属地,有一部分屈姓王族仍旧住在这里。”
郑文后来?才知道公子?奭这人喜欢异闻传说,也许是先天不足幼年?多病,求医无果后就寻求术士方士的帮助,听了不少鬼神故事,对这方面颇有研究。简单来?说,要是这位王孙当了皇帝,保不准也是如同晚年?的秦始皇一样是位求长生不老药的昏君。
不过,此时她明显感觉对方的身上多了些急迫的情绪,似乎有事超过了他的掌控,她随着他的步伐疾步走到墙垛旁,把自己的青铜剑重新背在背上,就像背着一根长木棍一样。
大部分难民还在村庄四处搜索,并没有现?在就远行的打算,公子?奭等不及那些人的动作,决定先行出发,郑文没有发表观念,在某些时候她觉得对方是靠谱的。
“不过,我们两?人行路,会不会太危险?”
公子?奭道:“这里离虢国很近。”
这时的郑文天真地相信了公子?奭的话,却不知道古人话语中的近和她这个灵魂是现?代人的近不是一种概念。
郑文看了眼缩在墙边的女人,蹲在对方面前说了几句话,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在心中,跟着公子?奭就离开了。
行走百步后,郑文回首,身后的那个被烧成废墟的村庄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
公子?奭走在她面前,明明沦落到如此境地,衣衫褴褛,却偏偏背脊挺直,如朗朗清风,光风霁月,这是世家大族用?锦衣玉石才能?养出来?的气度。郑文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境地,一路背着她的那把火棍子?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烧火的丫头?。
两?个人沿着路向前面走,比起?之前的迷茫,公子?奭像是突然有了方向,郑文在他的带领下走了两?日的路程,在路上还遇见了不少逃亡的难民。
这一路走起?来?并不容易,中间并未再看见湖泊。郑文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感觉自己说话嘴皮都会被撕拉的疼,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灼热的太阳,眼睛被刺的发疼,很快又埋头?走在公子?奭身旁,把脸隐藏在阴影下中继续赶路,公子?奭应该比她更难受,这人走了两?天,脸上的鞋子?都已经磨破,之前包裹脚上水泡用?的布条也变得脏乱不堪都露在外面,后来?还是郑文看不下去,去找了一些树皮缠在两?人的脚上,也算是保护措施,不过数小时后这些树皮已经被磨损地不成模样。
他们已经这样赶路赶了两?天,途中遇到了几次抢劫,不过都是几个人,郑文和公子?奭拿着刀剑一出手就吓退了对方,虽受了一点小伤,倒也无碍。
“我们的食物不多了。”他们虽然已经尽量节省,吃的不多,但从山里带出来?的肉还是在这两?天之内已经吃了大半。
公子?奭没说话。
郑文也不再多说,埋头?赶路,相信对方听在耳中。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在临近傍晚黄昏时,公子?奭终于停住了脚步,郑文有些愣愣地差点踩到对方的后脚跟,前方传来?淡淡声音,公子?奭眉眼间泛起?清清淡淡的弧度:“虢镇城,到了。”
郑文茫然抬头?,向前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了一个用?夯土砌起?来?的土墙,远远看上去很高,似乎是建在一个高坡之上,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城墙外面有一个很深的护城沟,而护城沟外躺着很多人,还有一些人已经散发着臭味,这种味道她很熟悉,之前在那个村子?里闻到过,这里的一些人已经死?了。
这些难民应该是饿死?在了这里。
大片大片,触目惊心。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死?人。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死?人?”郑文站在外面都不敢迈动步伐,鼻尖萦绕着一股子?恶臭味道,她甚至还看见尸堆里有一些人还在动弹,只不过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突然她的腿部似乎被什么抓住一样,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差点就一脚踹了出去,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一个人,瘦骨嶙峋的孩童,看着模样才七八岁大,此时倒在地上,应该是从旁边爬过来?的,身上的布料都裹不住身体,整个人就像黑心煤矿里的小黑工一样。
小孩的眼睛看着她,黑白分明,一张黑糊糊的脸上也就那双眼睛还算的上清亮,什么话也没说,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裙摆,可郑文就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祈求。
他在向她索要食物救他一命。
郑文的心收缩了一下。她在这几天以为见到了这天底下最为悲惨的画面,可事实上,历史?史?记上描述的饿殍千里可能?不只是夸张之语。
怀中还有三?块肉干。是她这些天攒了很久也不舍的吃,好不容易留下来?的。
于是她的心在挣扎,看着对方很久没有动作,在那个小孩的目光慢慢暗淡,手从她的裙摆下松开后,郑文看到那双枯枝一样的手却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很悲伤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两?天前被吃掉的那个婴儿,看向一旁的公子?奭,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那个婴儿真的死?了吗?”
这是自从那个孩子?被吃了之后,她一直都在心中反问的,在这几日的深夜里,郑文有时候都会梦见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婴儿,在悲泣。心上沉重的道德感和怜悯压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公子?奭静静地看着她。尽管看见了如此多的尸体,他眉宇间依旧没有任何一丝动容,反倒有一些对她反应的不解。
郑文却不需要对方回答,喃喃了一句。
也许就如同那个女人所?说她的孩子?根本就没死?。
她此时因为一系列惊变神经已经有些错乱,开始怀疑一切,就像最开始她才来?到这里时也不太相信,从那个院子?里跑过几次,但都被人捉了回去,连门也没出去,后来?就慢慢适应了,有了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脑海中各种思绪错杂,慢慢地向外面走去,她需要一段时间去说服自己。
“我以为你会救他。”公子?奭跟在少女的身后道,就像当初上巳节在溪水河畔搭建了一个粥棚来?施舍给?那些难民。
郑文面色苍白,没有说话。
公子?奭垂下眼帘,却看见她一双手半笼在衣袖中,正在微微颤抖。
不是不救,而是她突然知道了,这世道如烈火,熊熊燃烧,一捧水是灭不了这烹油之火的,徒费力?气。
救了,她可能?就活不了。郑文不是蠢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她拿出一根肉干,食物绝对到不了那个孩子?的口中,而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会被那些难民给?扒了皮。
郑文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也许是泪水,她刚才有没有哭自己也不太确定,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这里刚好是一棵树,不过树皮已经被扒没了,裸露处里里面浅白的树心。
“我们怎么进去?”城门虽是开着,可城墙和城门后站着不少兵士,明显这些难民是进不去的,而她出行急忙身上又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
公子?奭却看着神情平淡的郑文,皱了皱眉头?。
而坐在树旁的郑文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凡是妇女、孩子?、仆役、没有力?量的、贫困的和没有知识的人的过失,统统都是丈夫、父亲、主人、豪强、有钱的和有学问的人造成的。
大多数人的悲惨都是由?少数人造成的。
如果要挽救大多数人的命运,你就必须要成为那少数人,而很显然,公子?奭和她都属于那少数人,不过因为周天子?的晏驾,她可能?也会沦为大多数人。
这应该是她来?到这里明白的又一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章写的怎么样,感觉有些混乱,写的很困难,就像郑文生活在现代数十年,已经有了特定的价值观,就如同她收到的教育一样,要乐于助人,或者说现代的价值观和古代的所见发生剧烈碰撞。
她的整个人也是混乱的,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内心道德感不停地压迫着她自己。
看明天要不要再改改,我先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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