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派了几个人把后院的那几位伤者抬到了两间屋子,屋子里的床够大,可以躺两个人。
之后郑文得知那名年轻汉子叫郑玄,因为躺在床上是三个大男人,郑文不方便行事,直接让客舍的人准备了几件干净的衣物,让郑玄先给田几他们简单地擦洗一?下。
倒是七娘子不太好办。郑文看?了对方几眼,目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就只能让她先去照顾一?下三位伤者,现在关键时刻,她也顾不得许多。
客人派人去请的疾医老头也很快被人带了过来,上楼的时候还在急喘气,但看?得出身子骨很好。
他进了屋,问过大致的情况才后用匕首把把几位伤者的伤口处的破布割开,仔细地查看起来,待在一旁的几人都忍不住小幅度地皱了皱眉,郑文几乎是有些惊讶地看着田几胸口处的刀伤,斜着划过了胸腹处,血肉模糊,因为长时间地不干净处理,伤口处的皮肉都翻滚了出来,里面还可以看?见一?些烂肉和细碎的脏东西,说实话老头也很少看?见如?此重的伤,这明显是被刀器一刀砍下的,刀尖部分尤其重,甚至能看见白骨。
疾医老头准备直接用湿巾去擦洗,却被郑文拦住,她让对方稍等片刻走到外面叫了一?位小子,让对方去后厨端一盆开水过来。
对上老头的眼神郑文只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话:“这样更洁净一?些。”多余的话她也并未多说。
老头皱了皱眉,也没多说,等开水端上来后才仔细地清洗伤口,在这个过程中田几一?直没有醒过来,只有中间几次发出不明的哼声,应该是疾医动作有些重了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一?些烂肉必须要刮下来,要不然伤口无法愈合。”疾医老头只略略地清理了一?下,他把沾满了血迹的湿巾扔在陶盆里还有些担忧,同时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位郎君倒是位真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咬牙坚持这么久,看?来求生欲望很强。
郑文面色虽苍白,却还算得上平静:“那就割。”她现在看见伤口已经不期待很多,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在这个时代任何小伤都可以要命,更别提这种几乎顷刻就要了人命的刀伤,田几此刻不过只堪堪吊着一?口气在。
可是疾医来的匆忙,手?中并未带相关的刀具过来,只能找郑文他们接了一?把刀,就是郑文常用的那把青铜匕首,因为见过血杀过蛇虫,在山林中不知道割过多少东西,她怕这把刀上细菌太多引起感染,在滚烫的开水中烫过好几遍才递给疾医。
疾医让他们找了一?块厚实的粗布塞进田几的口中:“别让他等下咬了自己的舌尖。”
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麻药,在郑文的记忆中,她所熟知的历史中也是到了东汉末年才出现了麻沸散这种药物,就连医术也没有后世的那么先进,如?同这般用到刀具的已经可以称地上小手术了,而一?般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伤者只能自己硬撑下去,所以战争死亡率才会异常的高,在如今这个年代,在战场上被砍伤了基本就半条腿入土了。
郑玄把一?块粗布卷了起来塞到田几的口中,疾医把匕首在火上燎烤几下,手?在空中停留一?下,一?刀下去。
剩下的场面郑文没有看?下去直接走出了屋子,阿苓要跟着她一起出来却被郑文阻止了,“你?在这里看?着田几他们,等下疾医有什么事你?也好帮忙。”再说对方的脸上也许要让疾医等下看?一?下,以现在的医术疤是肯定去不掉的,她这话没有说出来,只是私底下和那位疾医说了一?声。
在她走出房间站在楼道后不久,公子奭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聪明的没有说话,静静地陪她看?着下面吃喝谈笑?的人群。
那些走南闯北的游侠儿谈笑?着被犬戎人吓着逃出城的周天子,说一把火把周王室几百年的王室尊严都给烧没了,祖宗基业也被一把火给烧了大半,不知道周天子到了地底下会不会被祖宗唾骂一?顿,说完这些话又忍不住讨论起天子先前宠爱的那位虢媤妃子,女子美的倾城,得当权者宠爱十分,无数隐晦的传言总是让人们好奇那个永远活在朦胧幕后的女人到底有多美。
昔日周王为逗美人一?笑?多次出游骊山,甚至废除太子伊皁和曾后,罔顾礼法立庶子为太子,如?今令国都败落,自己惨死,也不知那位倾国美人如今流落何处了。
郑文面色平静地听着下面那些游侠儿的各种荤话,回顾历史上多次王朝更迭总是有关于美人误国的传说,不管如何一?国朝政的败落最后终会落于女子的身上。
公子奭虽没有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带着说不出的暗讽,这种情绪的传递并不明显,很多时候这个男人的内心都平静的像一面深潭,郑文之所以看出还是因为对方这副表情有些奇异的熟悉,这是一种冷眼旁观,某种程度上只有高傲的觉得自己看?明白一切的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他看?不上这群人,又或者是因为对那些游侠儿口中的周天子表示不屑,郑文无从得知,她也不太关心,她心中在想些另一件事。
不久后她和公子奭一起下了楼,那位商人还等候在大堂内,显然是知道公子奭还会下来,此时郑文面上的罩布已经取下,商人对上郑文的面容还是惊讶了片刻,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们商人走南闯北,各国游历,总会看?见一?些美人,也是有过见识之人。
公子奭与那位商人说了几句话,郑文和客舍中的一?位小厮留了话说自己去往何处,说如果楼上下来人问她行踪便如?此告诉,一?来是为了留消息,二?来也是为了预防不测,郑文现在做事只要能有条件都会留一?后手。
三人一同外?出,穿过街道很快商人就带着公子奭和郑文来到了一?处宅院,这处宅院的墙面也是用三合土做成,现在大多院落都是用泥土夯实而成,烧制的砖石用的很少,毕竟工艺还很落后,就算用石头也是用天然石头敲击成规整的形状,后世的长城中的许多大石头都是如此采制,极其耗费人力和时间。
院落是一处很平常的宅院,并未有什么形制,大门进去便是堂,两旁是仆从护卫居住的地方,堂后面也是后宅,一?般为起居之所。看?着并不大,但住下他们几人应该是够用的,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找房屋了,他们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且阿苓他们的伤势也需要静养。
俗话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确切地讲,在周朝,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周天子一?个人的,天子分封土地给诸侯和合贵族,贵族可以再传给下一?代或者分封给士族。
但严格来讲,在周朝之始是禁止土地买卖和交易的,后来到了穆王时期,国力衰退,一?些小官和富商开始用朋贝、金银和财物来买卖土地。
要知道在古代的任何朝代都有一?个特点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不管他们如何富裕他们发现这些财物都会有耗尽之时,也一?直被别人瞧不起,而有些贵族虽有世袭土地,可一代不如?一?代,家中被子弟坐吃山空钱财耗尽,所以要长远发展还得要有私田才行,类似于现在的人们如?果有钱的话总要买几套房子,于是这些小官和商人通过各种渠道找上急需钱财的贵族买卖私田,而对于贵族来说这无疑是乐意之至雪中送炭。
虽说现在商人有买卖土地的行为,但这毕竟只是小部分,土地交易时的主顾大多是一些小官和贵族,这些大宗土地交易都会有三有司和内史这些官员在场,司徒管理土地户口,司空管理土地度量,司马管理军赋,而内史是负责文书撰写的职务,所以需要他在场,这般算下来,到场见证人员可能就有十几名。
房屋建立在土地之上,买卖房屋基本上是连着地一起买卖,归根结底还是土地交易。
但当郑文决定要买下这座宅院时,旁边的商人就有些为难的说了一?句话,“小娘子,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这房屋主人有一?条件,要买下这房屋,必须还要同时接下他手?里的三百亩田。”
按古代的算法,三百步一?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亩,公田居一?。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井田制,她在心中默默地换算了一?下,三百亩加起来六万平方米,约等于现世的九十亩田,不算太多,她知道这些田地大多应该都是低等田,就连种粮食都很困难,甚至有些还需要重新开荒,能真正派上用场的不过一?半不到。
她估摸着算了一?下,她身上金银还有不少,尤其两个金镯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的,含量格外踏实,这应该可以抵上不少,而且她身上也还有几块玉和宝石,这些东西远远比金银还来的贵重,价值不菲,买下这些田地绰绰有余,她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此时正好可以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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