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作者:两言三拍

雨下的并不大,扑在面上润润地,很舒服。

郑文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她也?并没有再多想,六百年了那些她认识的人大多都已经化?为了枯骨,入了土,怎么可能会有认识的人还?活在世上。

那种熟悉感稍纵即逝,她的记忆力自从醒来后就不大好,感觉自己忘了很多事,不过郑文一向是?顺其自然,能忘记的也?就说?明不太?重要。

于是?她的目光只在对面轻轻地掠过,就看着郑林和惠小郎君道,“还?不上车?”

郑林看了郑文一眼,却说?道,“先?生,对面站着的那个人一直看着这边。”

郑文并没有放在心上,“也?许是?来投奔汉王的谋士吧。”

她知道这几天府中来了不少人,皆是?来投奔汉王的名士,大多都并没有名气?,只不过只为了赌上一把,想要拼一个锦绣前程,可刘夫人却并不能把那些人赶出来,只能安置在前院好好养着,要不然汉王的名气?可就不保。

这位白衣郎君一表人才,浑身?气?质不像平常人家出生,说?不定也?是?一名世家子弟,要在这乱世里搏一个从龙之功也?说?不准。

郑林和惠小郎君点了点头,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郑文手持娟伞走?到了马车旁,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对面一眼,那位白衣郎君站在伞下,目光一直落在这边,清清冷冷地,准确地来说?,郑文觉得自己心中有点奇怪的感觉,她忍不住的把目光放在了对方那双眼眸中,总觉得熟悉的厉害。

似曾见过,可到底在何处见过,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她还?是?垂下了眼帘,收起绢伞交给一侧的仆人,然后上了马车。

然后就看见已经上了车的郑林推开了车窗,和惠一起看着路边的奇怪主仆,他们两个人都觉得那位白衣郎君有些奇怪。

好像有些认识先?生似地,不过看见郑文面上的平淡神色,两位少年也?不敢多问,生怕是?自家先?生身?上的情债,那问了该有多尴尬。

郑文看了一眼看见她进来后就端坐起来的两位少年,面色不变,视线穿透他们从车窗看见雨幕下的白衣郎君,脑海中忽然有些熟悉而陌生的画面闪过,她动作停顿了片刻,指尖颤抖了一下,片刻后垂下眼帘坐在了一侧,覆在白纱后的眼底情绪不明。

马车渐渐行驶了起来。

郑这才林询问:“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去市。”

郑文看向两位少年,“你们了解过如今各地物价吗?”

郑林和惠小郎君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一人是?最近到处流浪,根本?接触不到,而惠小郎君是?身?在后宅,事务皆有专门的人负责,也?并不用为这些碎事操心。

郑文这才道:“这次带你们出来可不是?没有课业的,市中临街有店,到时候你们去一家,就要在心中记录下你们看见的城中居民主要衣食方面的物价,回来后我有问题询问你们。”

郑林和惠小郎君一起点了点头,神情兴奋的趴在车窗让,看着外面。

车外的那两位主仆渐渐也?被扔在了后方。

公子奭一直看着远去的马车,他手握紧地青筋暴起,最终还?是?一步都没有踏过去。原来期待已久,也?会近乡情怯,他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以何种神情面对郑文,也?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

一旁的齐奚上前了一步,把娟伞撑在公子奭头上,可依旧有纷飞雨丝落在了郎君的身?上,渐渐地晕染开来,慢慢地像一副水墨画一样。

公子奭手握成拳状,放在唇前小声地咳嗽了一下。车辆已经出了坊门,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马车远去的地方。

齐奚见此忍不住开了口,“公子,我们为何不上去与夫人相见,她见到你一定会很欢喜的。”

公子奭笑?了笑?没回答齐奚的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有些苍白。

也?许吧。

不过此时阿文应该是?生气?的,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对他视而不见,六百年前因为他要娶宋姬联姻,阿文便突然失踪未跟从他的人来鲁国?,接着便是?在曹国?出了事,身?边的人都出了事。

后来,在等候她醒来的时间里,他去了很多地方,最开始的五十年,他还?有理智,后来因为漫长的等待也?发过疯,他去了晋地,在最开始时他的心中就恨极了晋地的公子晞,嫉恨最开始对方在上元灯节救过阿文,那原本?应该是?他出手相救,阿文求救之人也?是?他,如何来一个外人来插手,而阿文最终也?是?死在了送嫁之路,这几乎成了他心中的一个心结。

当年郑勷背地里和晋地结亲他并非不知情,于是?他挡住了来往虢城的虎贲,挡住了齐地公子宜究派过来的人,并不想让晋地找到郑文,要不然晋地强大起来,对鲁地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这个人利益至上,走?一步算十步,从没有后悔过,可是?在阿文沉睡后,他却觉得那些缠绕在公子晞和郑文身?上的牵连让他很是?厌恶。

当初上元灯节之事更是?成了他一块心病,更别提郑勷还?想把郑文嫁入晋地,郑文也?死在了送嫁的路上,这些都让公子奭感觉到嫉妒,他在午夜沉睡时会忍不住地怀疑自己,如果当初在上元灯节提前开口那么一秒,也?许他和郑文的结局会不会有一些不同。

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便就是?后悔了,悔意一旦开始,便如同迸发的岩浆一般,于是?他日日夜夜都做着同一场梦。

上元灯节,那位少女走?过重重叠叠的花灯,笑?着唤他一声公子奭,那才应该是?他们的未来。

等郑文几十年如一日的沉睡,让那种恨和嫉妒也?开始蚕食他的心,于是?在晋景公年老体衰之时,他还?是?没忍住带着人去了一趟晋地。

凡人不过数十年的人间时光,他到达晋地时,当年的那位如骄阳一样的公子已经年老色衰,脸上都是?皱纹和老人斑,一双眼睛混浊不堪,都已经神智不轻,说?话都含糊不清,国?中几位公子为争位内乱不止,这位昔日扬名诸国?的公子也?如一块清透的美玉变成了低劣的玉石。

那时,他心底甚至有些恶意,如果让阿文看见公子晞这副模样,可还?会心生欢喜,这样的凡夫俗子如何配的上阿文。

这样的人,他甚至都不想再看一眼。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最终陪在郑文身?边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不过他出宫之时还?是?不小心撞见了晋景公的那位夫人,也?就是?阿文的嫡亲阿妹,比他印象中,那位娇小笑?起来一双眼睛月牙一样的小姑娘也?变老了,脸上有了岁月的纹路,眼睛不再清透纯真?,里面都是?身?处高位的深沉,一眼看过去都看不见底。

看见他时,愣了一会儿,才有一些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公子奭。

这声称呼让公子奭不由陷入了短暂的回忆,已经有很久没人这样叫过他了,这样叫他的人大多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对面的夫人目光慢慢落在了自己的面上,还?有裸露的皮肤上,那股震惊散去,女人的眼中多了一层沉思和打量。

几乎是?在片刻,那个女人就反应过来,向后退了几步,大声呼叫有刺客来袭,让身?旁的那些仆从们向公子奭这边涌了过来,想把他抓住。

公子奭当时没忍住笑?了一下,为对面那个女人的行为,那个昔日里怕他怕的要死的小姑娘也?敢对他动手了,果然权力和地位会给人勇气?,不过也?有一点像阿文了,阿文可是?当初敢在马车上对他挥匕的人。

这一次入晋地,最后损失了不少人他才从晋地逃了出来,一路也?颇为狼狈,自从那次见面后,晋地便开始派了不少刺客前往鲁地探听消息。

公子奭知道那些都是?那位晋公夫人的手笔,想到这位是?阿文的亲妹,算起来也?是?他的妹妹,如果等阿文醒来,发现他对她的妹妹如此不好,怕惹了郑文生气?,他终是?没下死手,就是?让晋地的争夺公候之位更加热烈了一些,免得总是?惦记着他。

而往后数年,他都隐居在后,大多时间都在秦岭山中,阿文身?体特殊,他不能老是?带着对方四处奔波,只能找一个安置的地方。

等晋地传来晋公夫人身?体不好的消息时,他才下了山,等赶到晋地时,对方已经几乎没了气?息,他好不容易才进了宫殿之中,走?到七娘子的身?旁时,那个女人脸色已经有些泛青了,脸上的皱纹比上次见面又多了一些,整个人都枯败地如同一根朽木。

可似乎在看见公子奭后,有些回光返照一样,笑?了笑?,“公子奭,是?你啊,我的阿姊呢?”

“你们要来接我了吗?”

她可能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公子奭没出声。

可是?很快她又像是?反应了过来,“不,阿姊,才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面上带着笑?容,“我的阿姊,是?天底下最为要强之人,她不信任你,公子奭,她不信任你,你娶了宋姬,一辈子也?别再想见到我阿姊。”

公子奭的面色这才变了,他疾步走?到床榻跟前,正要再询问,却发现说?完这句话后,七娘子眼眸慢慢的失去了焦距,她的口中话语凌乱,开始颠倒因果,不管他如何问,对方都像没听见一样。

“阿姊,当公候夫人、太?难了……霍仲因为我也?死了……”

“我当初没找到你,阿姊,雱雱当初没找到你,阿姊,你知道吗?我找到了郑山,他们都好厉害了,可是?他们又走?了。”

“阿姊,我好想你,可是?我没完成你的心愿……太?难了,雱雱好累,好累。”

她要好好地睡一觉,不用担心她地位不保,不用担心那些庶子夺走?她大子的地位,不用担心失去夫君的宠爱……原来,当初阿姊那句话说?的很对,她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她终于要去见阿姊了。

七娘子在公子奭难看的面色下渐渐闭上了双眼,面上带着纯真?如年幼时的笑?容,陷入了一场不可醒来的美梦。

南郑是?大城,有传闻说?是?在周时是?郑桓公的封地,南郑便是?其古邑,不过那时候南郑并不叫南郑,而是?周末诸侯战乱,战事而起,城中居民为了生存大多难逃,于是?才改名为了南郑。

不过这个说?法可能也?只是?谣传而已,这个在周朝末就已经存在的古邑后来又经过了多个诸侯国?,现如今已经发展地颇有规模,城中大小闾里上百,毕竟现在诸如长安那样的大城闾里足有百余数,而南郑也?不甘落后,城中每三百步为一里,周围设有高墙,还?有专门的吏员和市令看守里门,全城都要实行宵禁,只有等打更人的第?五道梆子声响起后,各个坊和市的四道门才会开启。

郑文他们的马车出了坊门就到了外面的大街上,整个城中的规划很合理,讲究中轴对称两边皆是?坊市,中间是?十字型大道。

她带着两位少年在街市逛了大半天,才回到府上,等进门的时候,她没忍住下意识地回了头,却没在那处看见那位白衣郎君。

无来由地,郑文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何。不知为何,在那位郎君的眼神下,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对方情债一样,心头发麻,要不然以之前她的性格,看见如此俊美的郎君,怎么也?会多看上几眼不可。

不过翌日的同一个时辰,她带着郑林他们出门时,看见侧门对面同样的地方又站了那位白衣郎君,今日依旧是?雨天,比昨日的雨势稍微大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郑文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幕,觉得那位白衣郎君的脸色比昨日差了一些。

郑林他们也?看见了,咦了一声,不由说?道:“先?生,昨日的那位郎君又来了。”

“先?生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来当汉王谋士的。”郑林对郑文和惠小郎君说?道。

而且,他总觉得那位郎君是?为先?生而来,先?生一出来,那位白衣郎君才抬起了眉眼,目光一直落在先?生的身?上,眼睛都不舍的眨一下,他心里大胆猜测,说?不定那位郎君还?是?先?生的爱慕之人呢。

郑文瞥了少年一眼,没说?话,惠小郎君却没忍住,小声地询问了一句为何,“阿林,我阿翁很厉害的,为何那位郎君不是?来投奔我阿翁的。”

郑林装模作样地笑?了笑?,才道,“阿惠,你见过到侧门处来投奔的谋士吗?前院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被你阿母从正门派人恭恭敬敬地迎进来的。”

惠小郎君摇了摇头。

郑文却是?收回了放在对面的目光,依旧视而不见一般,把两位少年赶上了车,然后带着人去了街市,今日主要逛的是?另一个市,这里多是?一些奴隶人口买卖,因此南来北往的商人也?会多一些。

这种地方最好打听一些事情。

他们依旧在下午时分回到府中,不过,等郑文下车时,却发现那位白衣郎君并未离去,一身?衣裳都湿了大半,似乎一直都站在那处。

这下,郑文也?确定了,那位郎君的来意并非这汉中王,要不然为何选择这么一个偏僻的侧门,平日里出了她也?没旁的人出来了,如果对方要在这里等待一些权贵之人,那真?的是?怕要落空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停住。事不过三,等明日那位郎君还?在的话,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府中。

第?二日,郑文并不准备再出门,而是?在院子里教?导郑林和惠小郎君数术,要不然再出去几次,刘夫人都得有意见了。

结果在教?书之时,郑文就发现郑林和惠小郎君不知为何,今日都有些神思不属,注意力不集中,等到门外出现了一位仆从时,郑文就看见郑林暗地里撞了撞惠小郎君的胳膊。

然后惠小郎君面红耳赤地就站了起来,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外出更衣。

郑文听闻此话却并未应允,目光平静,看着惠小郎君,面色不变。

她什?么话也?没说?,惠小郎君就在这渐渐安静的气?氛下率先?低下了头,“先?生,学?生有错,阿惠撒谎了。”

惠小郎君性情柔和内向,这还?是?第?一次撒谎,压根抵不住郑文的目光。

郑林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站了起来,“先?生,阿林错了。”

郑文这才说?道:“君子行事,应克己自持,明朗如清风,你们年纪虽小,可也?是?学?的君子六艺,怎能出口成谎,落人口舌。”

郑林和惠小郎君齐齐低头。

郑文并未罚他们,见两个人都认真?地认错了,才询问,“说?吧,你们两个人为何从晨时便神思不属。”

郑林看了惠小郎君一下,这才对着郑文恭敬道:“我和阿惠好奇外面那位郎君今日可否还?在,于是?让阿惠派了仆从去查看。”

外面的仆人还?候着,并未离开,郑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看了看郑林和惠小郎君,才走?出去,把那位仆人叫了进来,询问,“你们主子让你去干了什?么?”

那位仆从看了里面垂头丧气?的两位小郎君,才唯唯诺诺地回了话,“回郑先?生,小郎君让奴去小侧门外面看看有没有一位白衣郎君。”

郑文面不改色地询问:“那……那位郎君可在?”

“在的。”仆人又瞥了一眼小主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奴一出去就看见侧门对面站着一位白衣郎君,气?度不凡,应该是?一名世家子弟,只是?不过不知为何,一直看着侧门这处。”

郑林和惠小郎君对视一眼,郑文却叹了一口气?。事不过三,这白衣郎君恐怕还?真?是?为她而来,看来她心头的那股熟悉感真?不是?她的错觉,只是?不知这位郎君是?否与秦岭之事有关。

想到此处,郑文放下了手中的书简,吩咐郑林和惠小郎君继续温书,然后自己一人带着那位仆从就走?了出去。

侧门处有门隶看护,不过郑文因为有刘夫人的口令,一向是?随意进出,她跨过了那道门,就看见白衣郎君就站在不远处的高墙下。

今日是?一个艳阳天,她走?近了才发现那位郎君的脸色极其不好,眉眼间都带着病弱气?息,但因为那双雪狐似地眼眸,让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并不矛盾的清冷感。

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她走?近了,在对方复杂且不平静的目光下,在心中斟酌了片刻,才慢慢地询问了一句,“这位郎君,我们可否相识?”

郑文询问完,心中觉得这句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等待对方的回答,却发现对面的郎君在听闻她这话后,不知为何脸上的气?色一下子变得很差,目光一直落在她的面上,然后当着她的面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把她吓得都后退了一步。

这是?跨时代碰瓷?她想了一下,在后世这种行为,是?叫碰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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