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久不见?了。
估计要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阿文这次恐怕也不会下山,上次见?面,那人便越发?地不像人了,全身轻飘飘不带着?一丝烟火气,像是要成神了一样?。
阿苓听到这句话却?是向后退了一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警惕和?疏离,完全是对?面前这个陌生男人的防备。
小姑娘说:“我不认识你。”
屈奭笑了笑:“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阿苓抿嘴,想要转过身看一看姆妈和?姑姑的神色,却?看见?面前的男人转身对?着?他?身后的那位青年人说了一句,“齐奚,把你身上的那块牌子给我。”
那位青年看了阿苓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玉无事牌。
屈奭也不回头,只拿过无事牌,放在手中看了几眼,才递给了阿苓。
“算是见?面礼。”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可是阿苓却?觉得对?方并不喜欢她,因为这个男人眼中太冷了,让人觉得太过疏离,就连说话都含着?一股冷淡的气息。
无事牌最终被阿苓身后的郑榛上前一步接过,待在小姑娘的脖子上,三人看着?屈奭他?们一同进了堂中,消失在了视野中。
阿苓摸了摸脖子上的无事牌,温润的玉还带着?一丝温度,不过很快就变得有些冰凉了,就像刚才那位青年给人的感觉,像是冬日的雪,总是冷的,眉眼间的阴郁像是沉寂许久。
郑榛看着?小姑娘还算稚嫩和?天?真的面容,笑了笑,“好生戴着?吧,那位先?生出手的都是好东西。”
“姑姑认识那个人?”阿苓抬起了头询问道。
一直站在身后的那名妇人这时上前了半步然后半蹲在阿苓的面前帮她整理衣领和?无事牌,听到这句话却?也下意识地屏住气息,垂下眼帘,手中动作不停。
郑榛却?是说:“等你上山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其实?也是在山中读过一些书知道了那人的存在,那些书简上记载了一些故事,那些故事就如同幼时长辈们对?他?们讲过的一些故事一样?,虚无缥缈让人猜不透真假,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可能?与先?生有不明关系的男人。
不过他?们小郑家一向与齐家联络密切,两家也有联姻之事,她的确见?过一些齐家的人,她认识的一个齐家人长得就与方才屈奭后面的那个青年人长得很像,可能?是兄弟也说不准,虽是知道,可郑榛却?并没有一点要去打听的想法,有些事情注定是秘密,就如同她虽与那位齐家人要好,可却?从没有说过一件关于先?生的事,对?于对?方来说,那人也是齐家的底线。
郑榛说:“走?吧,先?回去收拾行装,先?生说过,怕你一人在山上孤单,可以带一位少?年一同上山,你可有人选,下去好好想一想。”
阿苓却?是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人上山就可以了,其他?哥哥他?们前段时间回家祭祖后回来告诉过我,山中蚊虫多,而且什么都没有,下了大雨后的路更不好走?,他?们肯定都不愿意去。”
郑榛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们身侧的妇人,笑着?说了一句,“阿苓,你可以回去问一问你那些哥哥弟弟们,他?们说不准还巴不得去呢。”
阿苓抬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郑榛却?并不解释,最后对?着?小姑娘笑了一笑,一人撑着?一把青伞走?在了最前面,慢慢走?入雨幕,背脊挺直,向不远处走?去。
虽是郑文对?阿苓说的是第二日就离开,可他?们还是在郑家又多待了一日,她又见?过郑文一次,她走?在走?廊上,身后不远处就跟着?那个男人,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跟着?,虽然两人中间离得很远,可是那个男人却?并没有赶上去的想法,一直漫不经心地走?着?,时不时地看一眼外面的雨水。
他?们在第三日的晨时出发?,阿苓一大早就被姆妈叫醒了,妇人陪伴她数年,此时面临离别眼中也含着?泪。
“姆妈,等逢年过节时我也会回来看你的。”阿苓感受着?妇人放在她面上的手和?温度说道。
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阿苓来说,她与姆妈相处的时间远远要比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还久,对?于妇人来说,她照顾阿苓的时间也比她照顾自己孩子的时间还长。
妇人说:“山上不比这里来的舒服自在,而且现在正值夏季,山中蚊虫众多,郑苓小姐要照顾好自己。”
阿苓点了点头。
等她上车时,阿苓才发?现郑文与她同乘一辆车,而且后面似乎还跟着?一辆车,她透过车窗看见?了那天?见?到的男人坐在了后面那辆车上。
郑文看着?小姑娘,目光穿透出去停留在屈奭的身上,她收了回来,看着?坐在她身旁有些坐立难安的女?孩儿,最终大发?慈悲地笑了一下,“你不必与我同乘了,和?你一起进山的那个男孩在后面的那辆车上,你们小孩子一起吧。”
阿苓眨了眨眼,有些紧张地看着?郑文。
郑文让外面的人打开了车门,想要摸一摸阿苓的额头,目光落在对?方那一双眼睛上,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温和?地说,“不是赶你走?的意思,我昨日没睡好,要在车中睡一会儿,你去和?后面的小伙伴乘一辆车吧。”
阿苓看了郑文一眼,才下了车,向后面走?去。
等到身边彻底安静之后,郑文才靠在后背上,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听到了咔嚓一声,她顿时睁眼看向自己的身侧。
副驾驶座上的郑榛也有些惊讶,看见?坐在后座的男人发?出一道声音出来,想要唤人,却?不知如何?称呼。
她转头看向已经睁眼的郑文,叫了一声先?生,用目光询问她的意思。
郑文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屈奭打开了车窗,看着?远处被细小的雨水给笼罩住的宅院,轻声说道,“我过几天?就要出一趟远门,今天?送你一程。”
郑文看向前方:“阿榛,你来开车。”
郑榛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让司机下了车后,自己坐了上去。
车内恢复寂静,后座的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自己,郑文闭眼靠在椅背上,呼吸浅浅,就像睡过去一样?。
他?们现在是从宝鸡郊区出发?,去往秦岭也需要三个多小时,一路要过渭河大桥后再上川陕路,在西安下潼关,然后进入绕城高速,因为走?的都是高速公路,所以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不过在过潼关时,屈奭看着?收费过道突然开了口,“阿文。”
郑文没出声,依旧闭着?眼。
屈奭说:“我前段日子遇到了一个人,听了一个很新?奇的故事,他?说他?好像总是偶然间想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问过寺庙中的大师,那位大师说,人有来生也有往世,上辈子执念太深的人在死后也会记着?那些事。”
郑文睁开了眼,看向一旁的男人。
屈奭眉眼浅淡,似乎还带着?笑说:“我问他?为何?执念,那个人却?说不出,他?说脑海中的记忆算是碎片化的,也记不清了,只是记着?一座山,高的看不见?山巅的大山,山巅终日白雪皑皑。”
“你说,莫非那个人的执念是一座山不成?”男人的话语中似乎真有一点疑惑。
郑文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有关山神的故事。
这世间山川众多,可有灵的山脉和?河川却?是很少?,至今估计也就秦岭、昆仑和?阴山山脉有山灵,一河一江有水灵,多年前途径长江的一条支流时,郑文于一水畔看见?过一身着?蓑衣的老者雨中垂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就化作了云烟,消失在水面上,时人常言,水中有灵爱幻化河边垂钓老翁,寒江独钓,为人惊就会化作烟雨消失水上。
于是故事越传越广,水中的灵被人常称之为水神了山灵常被人称为山神,两者都不过是山间精物有了灵智,因心底纯真所以被覆上了□□义,一代代被君王将相祭拜供奉,也就真有了神格。
秦岭也有山神,在千年之前,对?方的叹息拂过石棺中的女?子,把她从长久的睡梦中唤醒。
那位山神也有一个故事,比她的故事还久,郑文经常在一座山巅的高石旁看见?对?方在云烟中端坐,面容被水汽模糊,让世人看不清他?的模样?,郑文在很久之前突然有一次没忍住出了声,她很好奇,对?方在这里等什么,在她的记忆中,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地,这位在这里坐了很多年了。
那位山神却?是安静了很久,在山间的云浪都翻滚了一圈后,他?才回答,“等一个人。”
山神的声音随着?长风白云传到郑文的耳中,也许是她的错觉,风带过来的声音竟然有一丝迷茫和?怅惘。
也许,祂也不知在等什么,只是坐在此地久了于是成为了习惯。
也是那时,郑文在山石让的那道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瞬间便会被风吹跑的身影上看见?了一个人影,秦岭的山林绿了又白,一场大雪下来,一位面容不变的少?年从山下爬到山巅上供奉一位神灵,神情真挚。
从年少?到白发?苍苍,从千年前到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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