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战乱年代后

作者:两言三拍

车子开进了山下不远处的一个村镇,这个村子名叫关山川,起源于?唐朝,村中有有一座寺庙,传闻其鼎盛时期非常繁花,有不少文人骚客来此礼佛,村中民居皆为明清样式,修葺过多次,不过有些依旧保留了先秦遗风。

这里现如今住的大部分?人都是郑家一族的旁支,郑文一般是从这座村子出?山,也是从这座村子进山。

村中村长安排了人来接他们?,郑文没有出?面,让阿榛去安排,她带着阿苓去了她常住的那座宅院,这座院子常年无?人,只有一位老人看守,每任村长也会安排人定?时修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能感受到没有主人的寂静。

屈奭一直跟在郑文身?边,一路相随,沉默异常,就连眉眼处那些积郁都沉静了不少,郑文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不同与往的气息。

“什么时候进山?”在走过了又一道院门后?,屈奭出?了声,声音很淡也很轻。

郑文跨过门槛,没说话。

屈奭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他不再跟着郑文向里面走去。

夏季的雨停了,日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洒落在依旧潮湿的青石地板上?,男人的眉眼深沉了下来,眼睛黑的看不见底。

他看着地上?的倒影突然嗤笑了一下,呢喃了一句,阿文,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呢仿佛要被抛弃一样。

这种感觉自从九年前小郑家出?生的那个女?孩开始,就像是笼罩在他心中的一层阴翳一样,经久不散,也许从很久很久之前,这种感觉就有了,只不过那日好多年没下山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小郑家,只是为了给一位新生的女?婴取名。

他这千年仿佛真是为了她活着一样,屈奭站在日光下,抬起了头,看向站在被房屋阴影笼罩住的女?人。

人活久了,不止秘密会变多,还会因为永远不变的长生和看不见的尽头而变得倦怠,他一直知道很多年前在曹国死去的少女?和死去的郑家人是郑文心底的一道伤口,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磨灭,于?是这千年以来,被一片大火燃烧过的曹国东坡有了一个被叫做郑的村镇,那里种了一大片槐树林,林中有无?名碑位数百座,每一棵槐树和碑都代表着一个郑家虎贲,往生咒笼罩在这片槐林数千年,只求这些惨死的人求得一个好来生。

如今那些人应该早就已经转生了吧,那名死去的少女?也在当年的那个年纪来到了她的身?边。

很多事情变了,又仿佛并?没有变。

郑文走了许久,听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她忍不住转过了身?,看向身?后?。

屈奭依旧是很多年前她见过的模样,就如同她一样,容貌未曾变化过,只是时间过去,身?上?终究是带了一股不同的感觉,这种感觉被称之为苍老。

不过屈奭因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越发显得皮肤白?皙,在阳光下要被晒化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沉沉的眉眼看着到真像一位青年了。

这次她站在阴影下,他站在日光下。

谁也没有动。

很多时候,郑文其实十分?享受与屈奭相处的时光,虽然她大多时间都不说话,偶尔也只有屈奭开口说一两句话,可是,在与对方相处的片刻,她感觉心很静,很舒服,就如同老友会面,因为知晓彼此底细,也不必多遮拦。

可是,这种相处之后?可能也少了,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累,自从在两千年前的一位少年身?上?看见了阿苓的身?影后?,她便?一直在等?待,有时候自己都会怀疑这千年只为看一个转生的人一眼是否值得,是否有意义,可是在九年前见到那个初生孱弱的婴儿时,郑文许久未波动的心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她在那一瞬间与自己达成?了妥协。

她终究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千年前南方大疫一场,数座城池都因为这场不明来由?的疫病而变成?了鬼城,眼见着这场疫病要穿过淮河度过长江,她不得已下了山,却也因为一时慈悲造成?清陵山丘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郑家出?了叛徒,那任山君惨死,她也被囚数年,尽管后?来被救,可她因为失血太多也修养了许久,在山上?睡了好多年才缓了过来,从那次以后?,她就很少下山了,不过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下山,就连去赴与屈奭的相约也是在山下村庄。

她站在门槛后?许久,最终只是看着站在日光下的男人淡淡笑了一笑,然后?自己转身?慢慢走进了重重院门。

屈奭没有再跟上?去,等?到郑文的身?影消失在了一重又一重的院门时,他才抬头眯眼看了一下天空中的太阳,好像一下子天就放晴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出?了宅院,一路走的很慢很松散。

门外?停着一辆车,齐奚站在车外?正在打电话,眉头微皱,屈奭走过去自己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闭眼靠在后?背椅上?养神,前段时间他本来在西南那边处理一桩事,是听齐家来信说郑文突然下了山,他才连夜订了飞机赶到了宝鸡,昨天几乎下了飞机一落地就去了郑家,那时他已经有几十个小时没闭眼了,这刚松懈下来,就感觉到了头疼。

过了一会儿,齐奚挂了电话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转身?看向后?座的男人。

“先生,北方那部分?人手中的东西被看的太严实了,我们?的人拿不出?来,不过关老已经看过,那东西是真的,应该是从那座皇陵中的棺椁中被拿出?来的,保存的很好。”

屈奭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在昏暗的车中暗沉了下来,他看向那座宅院,日光渐渐撒了下来,屋檐上?的四角挂着一些青铜铃铛,墙上?依旧还可以看见斑驳陆离的青苔,脱落了一层又一层。

“那就把他们?都引去西北。”他淡淡道,“我记得南疆那边有一小群齐家人,让他们?去青海等?着,试着把那些人全都引去格尔木。”

数千年前布下的局也可以开始落下最后?一枚棋子了,这世间总是不缺少被各种欲望所支配的人,帝王得到了权利就开始渴望长生,那些世家们?被权欲之心蒙蔽地太久了,放不下手中的东西,于?是开始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奢望。

齐奚却说:“除了从那座皇陵棺椁中拿出?来的东西,那群人似乎之前还从别的地方找到了一些书简,结合从那座皇陵中带出?来的东西,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看样子过几日要去青海那边一趟。”

年轻人说这句话时,眼中有些讥讽,“先生,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让人把那座皇陵给毁了,要不然怎么就留下了这害人的东西,那些人死了还不安宁。”

屈奭也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何尝不是呢。当初他不过少有的心软了一下,想不到就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患,果然他这人就不能做好事。

最后?他轻轻嗤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声音冷淡,“不过这倒也好,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先别让他们?上?山,告诉那边的人,让那群人在西北之地多转几圈再说。”

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人收起手机笑了笑,“那可好办,西北那块地方可大的很,南疆的那伙齐家人在那里就是活泥鳅,生活了数百年,对那块地方熟悉得很,让他们?在沙漠里晃悠三四年都不成?问题。”

屈奭这才闭上?了眼,在车子驶离宅院时,感受到车子行驶在青石地板的震动,他的手下意识地开始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阿文,我以自己的命为赌注来和自己来打一个赌,就赌你会不会心软。

用过了午食,在宅院重要休息了半个时辰,阿榛过来敲门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山了,剩下的几日天气都较为晴朗,虽然有些炎热,可在山中也不是不可以忍受,这样的天气比起大雨天,进山也安全的多。

“阿苓他们?呢?”

阿榛说:“在前门处呢,两个小家伙都没怎么出?过门,第一次来这边,中午吃完饭就在外?面逛,现在才消停下来,等?下估计会叫苦。”

郑文笑:“都是这么过来的。”

阿榛点头,她拿过来一双平底鞋让郑文换上?后?,才推开了房门,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

进山的地方立着一小块石碑,上?面雕刻着篆体字,不过多年风吹雨打过去,那些字也变得模糊起来,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阿榛交代过,不让村中他们?过来,于?是这处也并?没有送行之人,只有屈奭带着齐奚早早地就在了石碑前等?待,他们?到的时候对方垂眸正看着上?面已经变得光滑的石板,似乎若有所思。

阿苓和那位少年站在一起,比起阿苓,那位少年明显羞涩内向许多,一直跟在小姑娘身?后?,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看的出?来感情很好。

“来了。”屈奭面容浅淡。

郑文点了点头,“不用再送了,就到这里吧,你身?体不好,现在山中的寒气大,你进去容易发了咳嗽。”

屈奭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没说话,最后?他抬起了手,虚空放在郑文的面上?,并?未落下,在郑文的目光下,他突然问了一句,“阿文,你能看见我的未来吗?”

郑文隐藏在白?纱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没说话。

屈奭笑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低声说了一句,“我以前希望你看不见,现如今却盼望着你能看见。”要不然这个赌注,他又失去了一分?胜算。

说完这句,屈奭一双黑如深潭的眼一直看着她,可神奇地是,在这一瞬间的对视比以往任何的一次对话都较为更有力量,在心猛烈跳动之时,她觉得不安,可是却不知道为何不安,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以往每一次不幸来临之前都会有征兆,可是这次的感觉来临地如此突然,突然的她不知究竟为何。

屈奭浅笑,神情罕见的柔和了下来:“阿文,我等?你。”

阿文,我等?你。

男人的声音并?不高,很平淡地在说一句话,却更像在发一个誓言。

郑文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次下山,她已经和郑家的这任家主说了关山川她恐怕许久都不会再下山,恐怕要长睡一场,山中进山出?山的一些通道到时候也会封闭,昨日郑家动作并?不小,住在郑家的屈奭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而且,郑文想到此处不由?垂下了眼帘,她在离开郑家时放了一件东西在郑家家主手上?,那件东西等?她上?山后?才会被送到齐家,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么多年来,她和屈奭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能再用简单的几句话能说清,那之间牵扯了太多也太复杂。

她最后?对着屈奭笑了一下,如春日野穹下盛开的路边野花,少有的娇俏,要说一个两千多岁的人身?上?有娇俏恐怕是无?稽之谈,可郑文面上?的笑容在屈奭看来真有一种属于?少女?时代的娇俏,他还在愣神时,那人已经转过了身?,消失在了视野中。

屈奭很久才把目光从那片被参天树木笼罩而显得阴暗的山林中移开,重新放在面前的这块石碑上?。

他摸了摸上?面的凹凸不平,眼中翻滚着不明的情绪,过了好久他才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说了句,“明天我们?就去青海。”

齐奚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说自己去安排一下。先生每次出?行都很麻烦,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屈奭出?门要避免一些露面的场面。

郑文这边的进山之行也并?非很顺利,阿苓和那名被叫做嘉木的郑家少年身?体虽然经过训练,可还是不如成?年人,在前进中走了一天一夜后?就完全走不动了,毕竟娇生惯养,特别是阿苓,这孩子因为自幼境遇不凡,被身?边的人精心照顾一身?娇嫩皮肤,到了这山间,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身?上?就起了大大小小的疙瘩,都是蚊子包。

唯一值得夸赞地是小姑娘性情还算好,这般境遇下也没有大哭大闹,还能咬牙坚持。

阿榛手中拿着药把小姑娘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涂抹了一遍,阿苓摸了摸,感觉一片清凉,不再像之前那么痒了,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郑文并?未注意这边,才低声询问,“姑姑,我们?之前在山下看见的那块石碑上?写着什么啊?”

她当时看那个男人的神情那样,便?很是好奇,结果上?前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上?面的字迹都没了,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板。

阿榛瞥了眼小姑娘,笑了一下,让嘉木也坐过来涂一些防虫的药才说,“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阿苓有些惊讶:“没了?”

“没了。”阿榛把药涂抹在嘉木的小腿上?,等?涂抹好后?让对方把裤脚扎进,小心被虫跑了进去。

阿苓不放弃:“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那为何那个男人神情是那般。

阿榛把药放进自己的背包中,还没来得及说话,阿苓就听见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句话可不简单。”

三个人抬头,坐在一根枯木上?休息的郑文已经站了起来,笑着对地上?的少女?少年说,“那是一位郑家先辈对自己的审视,是为了克己慎独,也是对自己出?世之后?的一生要求,后?来郑家弟子出?山时皆会看见这块石碑。”

不过是后?来这块石碑上?的内容估计大多数郑家人都不清楚了。

阿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郑文看着阿苓和嘉木说:“既然还有闲情想些旁的,就说明你们?已经休息够了,我们?继续赶路吧,速度快一点太阳落山前应该能赶到。”

阿苓看了一眼阿榛,才和嘉木一起站了起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手中拿着一根木棍子,走在郑文的后?面,阿榛护在两人的身?后?,以免出?了意外?他们?也不知道。

这般不停歇地赶路爬山,才在太阳已经落下时,才赶到了山上?的住所处。

住所是一座很大连绵建起来的木楼,依山而建,恐怕有不少年的历史了,也许因为没有人,整个木楼都是暗的,只能在月光下看见依稀的轮廓。

不过尽管看不见,阿苓和嘉木在来到石台上?时依旧因为惊讶而张大了口,他们?居住在郑家也看见过不少古物?遗迹,可在这样的深山中建一座这样庞大的古楼可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光是他们?赶了这两天的路多么劳累就可想而知了。

这边是山腰处一处平台,海拔还挺高,也有千米,视野广阔,郑文很久之前发现了这处地方,于?是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一住就住了很久,木楼前的那棵古柏树恐怕都有二三十米高了,起码有六七米那么粗,整个树冠扩散出?去恐怕都有半亩田,在日光散去的傍晚,看着就像一片阴云积在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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