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辛越和徐士景用完了早饭便出门。
徐士景昨晚被老夫人缠了许久,恨不得再从他的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来。从什么时候的来的消息到有没有安排人手去暗地里寻人,后来还伤心了好一阵。
“你说,会不会绾绾已经来候府寻我了,我却不知道呀?”老夫人开始懊悔当年没有让人在琅琊探寻久一点,“我还一直待在灵岩寺,说不定就错过了。”
徐士景心里腹诽着,哪能错过呀,她还留在候府里当起了丫鬟呢。嘴上却安慰道:“老夫人且放宽心,她若真来寻你,知道你在京城的消息肯定会来的。”
老夫人还不甚放心,还想着再指派人专门在琅琊到京城的各大城池还有官道上寻人。
徐士景赶忙劝住,“万不能先乱了阵脚,现下琅琊那边的暗桩都是早年留下的,不容易让人起疑,若贸然加了人手,恐怕就要有人坐不住了。”
老夫人听他如此说,仿佛当头棒喝,顿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不能让人起疑,绾绾不能让人起疑。”手抓着太师椅上的扶手,力气大得指甲都泛白。
如此一来,好歹成功的把老夫人留在了京城。徐士景怕老夫人早上激动的劲儿还没有过去,便留在揽月阁用了早饭,不然哪怕徐士景所编造的是以当初查辛越所得的消息捏造出来的,也经不住老夫人一直追问呀。
两人用完了饭,便套了马车直接去了南斜街。
前两日雪停了,平远便驾了马车回来,今日伤大好了来驾车。
今日出门的马车不是那日去庄子上的简便马车,而是一架四乘马车。内里虽没有富丽的装饰,却也是低调舒适。
两人直接去了粮庄,因着这粮庄不是徐士景明面上的产业,所以铺子管事的直接挂了歇业一天的招牌专门候着。从后门进来后,辛越便发现粮庄的仓库还是挺大的,虽说比不上官仓,但是一方的温饱应该是没有问题。
管事就在后门等着,见徐士景他们过来便迎了上去,双手作揖,“见过世子。”
徐士景点点头就算是应了,跟身后的辛越说道:“这是粮庄的崔管事。”辛越微微屈膝就算是见过了。
崔管事三十岁左右,站在徐士景身边明显比他矮上了一头,不过身形比起平安来说还更瘦一点。行为举止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就连作揖起来也是同读书人一般,倒不像一个商人。
徐士景没有跟崔管事介绍辛越,他便有几分惶恐,眼前的姑娘是世子特意带来的,那还是得行李作揖较为妥当,可是有不知晓她的姓名,贸然问又怕唐突了人家。崔管事便杵在了那边,拱着手不知如何开口。
辛越也不想为难他,落落大方的说:“我是世子身边的丫鬟,崔管事唤我一声辛越即可。”
崔管事便心下有了底,忙作揖说道:“辛越姑娘。”
不过,倒不是徐士景不想跟崔管事介绍辛越,只是自己目前好像也不知怎么向别人介绍她的身份。自己的丫鬟?好像过于刻薄。自己的下属?两人私下心知肚明也便罢了,同别人提起就有些尴尬。更不用说表妹这身份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那就索性让辛越自己说,她既说了丫鬟,有眼力见儿的人也只会当做她在自谦,不会真把她当做一个丫鬟看。
崔管事在前面领着两人进了铺子,一边走向两人介绍铺子最近的情况:“这两日,斜对门的一个小粮铺那一款较为便宜的大米脱销了,是以店里最近生意还算有所回温。如果这样的时日再多几天,那这个月铺子应该有不少的进项。”
他还未说完,辛越便不可思议的问道:“铺子里的收益居然还要取决于对家?”她真是前所未闻,后院有这么大个粮仓,暗地里还有徐士景这棵大树,竟然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崔管事被辛越反问得脸都烧起来,一看旁边世子的神情都凝重了许多,赶紧着急忙慌的说:“辛越姑娘是有所不知呀,这对家是狡猾的很呀?每次我们粮价一变化,他们肯定是比我们少上一些,他们的大米本就没有我们的质量好,价格那是照着我们的一压再压,这大家瞅着便宜,那肯定就去他们家买了!”
辛越无奈叹气,“这么大的粮仓,怎么会打价格战打不过他们呢?不说压价比他们低,单就和他们持平,一样的价格,我们质量高上许多,那大家都来……”
“这,这辛越姑娘就说笑了。价格那是最低了……”
崔管事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一直没发声的徐士景便“嗤”了一声。
“插什么嘴,认真听她说完!”徐士景不耐烦的扬声道。
一旁的崔管事被他这么一喊,整个人直接就像霜打了茄子一样,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说。
辛越也有点无奈,看着欲哭无泪的崔管事柔声说:“你接着领路,待会儿了解铺子的运营后我再跟你细说。”
崔管事感激的看了一眼辛越,赶紧默不作声的在前面领路,徐士景抬脚走路的时候都给他吓得一哆嗦。
辛越在后面看着有些无奈,压低了音量跟徐士景说:“世子,你好好说话,别这么吓唬别人。”
徐士景:“……”
合着帮你说话还帮你倒打一耙!
一转眼的功夫便进了铺子里,辛越扫了一眼便知道铺子是好好装潢过一番的。铺子一共有三格店面,打通了隔断,店面便显得敞亮了起来。第一间店面是主要是结算银钱的地方,有一个长长的柜面。第二间和第三间便都是顾客选购的区域,不止有大米,还兼售不少五谷杂粮,成色也都是过得去。
辛越粗略看过一番便让崔管事把铺里主营的大米和价格都报一下。
“铺里的大米主要有四个报价,最低档的也是最近卖的最多的。在往上走有两个中档价位,相差不多,就十五纹银子。然后最好的一款卖的最贵的,比之还多上半吊钱。”崔管事一边看徐士景的脸色,一边跟辛越介绍道。
辛越按着他的介绍依次把四款大米都看了过去,又指了指一边的五谷问道:“那这些是怎么卖的?”
“这些五谷基本上穷人家买的少,都是嫌贵的。要么自己种,要么就去庄子里问有没有更便宜的价格。买的人多是富贵人家,或者生活宽裕的人家会买回去不时尝个鲜。”
辛越点点头,经过来店里这么一看,在加上昨日研究的账本,她心里也就有底了。
“这两日,若对家开始上货了,你就跟着他们的价格压,每次都比他少上一文钱。然后在门口明明白白的立个告示,把每日的粮价标上去,再找几个城中的茶馆和饭馆大肆宣传一番,务必要掀起一股风浪来。”辛越指了指最低档的粮价说。
崔管事刚才被徐士景呵斥过,现下哪怕辛越说完,他也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辛越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样卖肯定是亏本的,但是你放心,亏本只是暂时的。对家的粮仓和资金周转肯定是不如我们,这样的价格战打上一个月,他们肯定就会入不敷出。况且,后续还有其他的回转方式,不用急于一时。再说了,铺子亏损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了,不差再亏上三个月。”
崔管事:“……”
无力反驳的他默默的点头应是。
“每一旬你便给我第一次账本,记好店里的各项收益和开支,还要再额外记着对家的粮价调整。”辛越交代完这些,也不像他多透露后续的行动,和徐士景便准备回去。
坐在马车上,徐士景才对辛越说:“这家铺子很重要,你务必要给我救回来。”期间的语气仿佛当下就要让辛越给他立下军令状。
辛越无奈的点点头,世子发号施令起来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呀。“这铺子底子不错,救回来的问题不大。”
徐士景得了她这句保证,便也不再追问,挑起帘子望了望窗外。
辛越却没忍住追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后续要做什么。”刚才崔管事满腹的疑问,却是不敢问。徐士景不可能一点问题也没有。
“问什么?你都说了问题不大。”徐士景理所当然的说。
辛越嘴角微微扬起。是呀,谁让这是用人不疑的世子呢,能放心让自己折腾。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崔管事看着像个读书人呀?”辛越说起着还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对于铺子还有生意来说,他还有些欠火候,“就连账本都有些死板,完全不懂应变。”
徐士景点头,“好像是前一任管事推荐的吧,我看着人还算老实就留下了。好像考到秀才,后来就再没考上,就来了店里。怎么,觉得他不好用,你可以换一个人。”
“再多观察几天,看他秉性不错。若还算个可造之材便留下,左右现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辛越思量了一番后说道。
马车停下,辛越还有些讶异,“这么快?候府少说还得再走上半盏茶的功夫。”
“不是候府,”徐士景催促着辛越下车,“是成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