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表妹

作者:锄夕

“姐,到时候要是被我母亲抓回去,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啊!”余季之在马车上第三遍叮嘱道,“我也就那么随口一提,你就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表哥两天没回来了,自己在家被关得也憋闷的不行。于是他便开玩笑似的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堂姐提说干脆去找表哥好了。谁曾想,这个看上去温温婉婉,行为举止再规矩不过的堂姐只是微微歪了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就拍板了。她束冠后还换上了一身合适的男装,乔装成一个翩翩佳公子,然后让人套了马车两人趁着母亲在午休的空隙就出来了。

“自然是不会赖给你的,”辛越微微掀起帷幔看外面的情形,“我都已经给婶婶留信了,只说是我的主意。”

余季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姐你什么时候留的信?我怎么没看见。”

辛越摇摇头浅笑:“你出去找人套马车的时候,不然我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带你出来,婶婶那里岂不是要乱了套。”

“也是啊,”余季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姐你这么有担当,倒显得我有几分窝囊了。”

以往跟那些堂哥们出去,一出了什么事都是让自己背黑锅,所以余季之总是被训的最狠的一个。现在碰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姐姐,倒是十分照顾自己。

辛越开玩笑似的:“你都喊我姐了,不得照看着你。”

“你和表哥真像,都很罩着我。不像我那些堂哥,从来只有让我背锅的份。”余季之侧头看向辛越。

辛越浅笑,你表哥那护起犊子来可是不遑多让的。

“诶,话说回来,姐你怎么跟表哥那么熟呢?”余季之纳闷,“你是岭南过来,表哥是京城过来的呀?”怎么自己随口一提的,她比自己还上心呢?

辛越沉吟了一会儿,只敷衍道:“是在来的路上碰见的,旁的你还是问你表哥吧。”没有告诉他,也是担心他年纪小,玩性大,还藏不住事。

两人到了东水县的码头下了马车往里走。东水县因为有码头,北通京城,南邻金陵,一向是个安居乐业,人杰地灵的地方。

“这里就是父亲说过表哥要来的地方了,”余季之环顾了四周说道,“我们随便找个人问问有没有见着表哥。”说着,就要上前去跟码头边做生意的小摊贩问话。

辛越赶紧拉住了他:“你要怎么问?”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先问问还真怕出事。

“呃……”余季之歪着脑袋,“就问,有没有见过这么高,”他大概比划了一下世子的大概身高,“一副高高在上,不好惹的俊朗男子。”

辛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还是我来问吧。”

她找了个临近海岸的小摊贩,笑着问道:“婆婆,向您打听一下,离着最近的客栈在哪里呢?”

那个婆婆就给她指了指大概的方向:“要说近的,邻近的这条街上就有家,沿着码头走一段再往右拐就是。”

辛越作揖谢过,领着余季之就往婆婆指的方向走去。

余季之见她丝毫不问表哥的去向,反而是问了客栈的位置还有点疑惑。他轻轻拉了拉辛越的袖子,小声的问道:“姐,你怎么只问了客栈呀?现在刚过晌午还不着急找客栈吧。还是你肚子饿了要用饭?”

辛越也不嫌他烦,耐心的解释道:“其实找客栈也是为了找你表哥,他们来了两三天,肯定要有落脚的地方。他在住的地方上一向不挑,为了方便肯定是在家比较近的客栈。更何况,每天码头上人来人往的,直接问婆婆的话,她怎么会记得住那么多人。”

余季之听了这解释深以为然,不过这话还有点别扭。他一脸正色道:“不止是我表哥,也是你表哥!”

辛越哭笑不得:“好,也是我表哥!”

按那位婆婆所指的方向,两人很快就寻到了客栈。

客栈不大,勉强算得上干净。辛越一进去便跟掌柜的要了两件上房,这回余季之不再问东问西了,直接就跟着辛越走,反正她和表哥一样聪明,跟着她就没错!

伙计热情的带着两人上去,辛越环顾了一下上房的数量,打听道:“客栈生意最近可好?看着有点冷清呀。”

“客官这可说笑了,我们生意这两天好得不得了,有位公子带着七八人,直接就订了好几间房呢!”伙计在前面领路,还颇为自豪的说,毕竟这几乎可是开店一来生意最好的时候。

辛越心下有了底,从余家借出去的人手,再加上平安和平远,正好是八个人。

“那他们现下可都在房间里?”辛越扫了一眼,上面的房间都禁闭着,看不出有没有人。

伙计这下有点纳闷了,这客官怎么都在打听着别人的事情。回头看了一眼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还是回答道:“有几个出门了,有几个还在。”

“带路吧。”辛越冲伙计微笑。

伙计看着言笑晏晏的辛越,心里有些打鼓:这看上去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公子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一旁的余季之看伙计磨磨唧唧的,不耐烦的冲他吼道:“没听见我……我哥的话吗!带路!”那骄傲狂妄的样子很有几分他表哥的影子。

伙计被唬了一跳,赶紧带两人往前走去:“从这往后的这几间都是他们住的,不过……我也不清楚有谁出去了。”

辛越也不为难他,取了几枚铜钱当做消费了,然后自己上前去敲门。

第一间房里就有人,里面的人应了一声就把门打开,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还有些惊讶:“小公子好。”他是余家的家丁,喊的自然是余季之。

辛越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继续去敲下一间房,而余季之则跟那家丁摆了摆手:“没你的事了,进去吧!”然后快走几步追上辛越。

之后敲了几间都不是,到第六间时,辛越才笑了,而门里的人面无表情:“辛越姑娘。”

辛越先开口问道:“他可有出事?”虽然心里知道世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问出来后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还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平远摇了摇头。

辛越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出事应该就问题不大。

“东西拿到了吗?”辛越又问。

平远点了点头。

旁边的余季之迷糊的看两人在打哑迷,焦急的问道:“表哥在哪里?”

平远:“出去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平远摇头。

“等他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在房间里等着。”辛越交代了平远,跟他指了自己的房间,“我在拐角处的那间房。”

*

徐士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知道辛越过来了连房间都没有回就直接去找她。

到拐角处,他本来要直接推门而入的手有了点迟疑,最后还是规矩的敲了敲房门。现在这是她的房间,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的房间了,不能像以往那样随随便便就进去了。

“是我。”他敲完门后说道。

辛越听到敲门声便知道是他来了,开门让他进来:“正好在用饭呢,你也还没吃吧。”

两人两三天没见了,徐士景最近这两天因为弓/弩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心思去多考虑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情。刚才听到平远说她来了的时候还有几分喜出望外,现在一见到她整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这两日微微烦躁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就淡了许多。

他嘴角轻扬,坐到了面前摆放着碗筷的凳子上,正打算好好跟她说一下这两天的经过。

辛越轻轻拉了拉他,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这里是季之坐的,你坐那里吧,我再给你拿副碗筷。”

徐士景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合着他们两三天没见,就有别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还“季之”,她整日“世子,世子”的叫着,转眼就这么叫别人!虽然这是自己表弟,但是还是怒不可遏。

他正黑着一张脸呢,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余季之风风火火的直接推门进来:“姐!我回来啦!”他刚刚用饭到一半回房间添了件外袍,现在一推门看见坐在凳子上的徐士景,还有几分惊喜:“表哥!”

他表哥沉着脸,大声喝道:“出去!”

刚踏进来的余季之被表哥莫名其妙的凶了一顿,满腹委屈还不敢声张,侧头像一边的辛越小声求助:“姐~~”长长的尾音比起澜姐儿也不遑多让。

本来就耳尖的徐士景:“……!!!”

辛越看着一脸委屈的余季之,也有几分无奈。

“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刚才不还好好的。”辛越拿了副碗筷走到徐士景旁边。

徐士景看她还向着那臭小子,更气了,索性起身直接动手把余季之扔出去。

余季之哪里能和他哥的手劲抗衡,像只小鸡崽一样被他哥提着后领拎到了门外。

“哥,我错了!”余季之对待徐士景的唯一的一招——认错。

徐士景双手环抱胸前,冷冰冰的俯视他:“哪错了?”

余季之:“……”

他真不知道呀,一进来还没坐到桌子上呢,就被劈头盖脸的凶了一顿。

“我——哪都错了!”余季之低垂脑袋,认命了。表哥他变了,不是那个会站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扛黑锅的表哥,他变得翻脸无情,喜怒无常了!

“哼,”徐士景冷哼一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人根本没有丝毫悔过之意,“你长这么大,知道什么叫敲门吗!”

说完,他还惩罚似的用力拍了一下余季之的脑袋。自己刚才规规矩矩的敲门,这小子倒好,二愣子似的横冲直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房间呢!

余季之其实还有几分委屈,他这点礼貌还是有的,知道这是姐姐的闺房,但是这不是吃到一半回去添了件衣服嘛,那也不会有什么旁的情况。他伸出颤巍巍的小手稍微把徐士景往里推了推,然后“啪”的一声关上门。片刻,就想起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笃笃,笃笃笃”。

徐士景冷哼一声,也不开门,直接就会到了凳子上。

“笃笃笃”的敲门声持续的想着,辛越无可奈何的笑,转身去给余季之开门。

余季之没心没肺的,刚才被他哥训了一顿,现在就又是一张灿烂的笑颜:“谢谢姐!”

话音刚落就听到坐在凳子上的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余季之吓得都僵住了,生怕是自己地砖踩错顺序了。

辛越也看不下去了:“你别一直吓他了。”平时见他对澜姐儿是千好万好,怎么对表弟这么苛刻。

徐士景的火气还没完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过来,把你的碗筷挪走。”他以往可都是坐这个位置的,没有这小子后来居上的道理。

余季之这才轻轻缓了口气,走到徐士景旁边,把自己刚才用过的碗筷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想了想,又挪了一个位置——还是离今天的表哥远一点吧。原本这桌子就是个园桌,有四个凳子。现在如此就是徐士景和余季之面对面,辛越夹在了两人中间。

辛越把新的碗筷给徐士景摆好:“快用饭吧,菜要凉了。”

徐士景伸手拿起筷子,转了一圈后就又放下去了:“你倒是说说,这不过才两天,怎么就“姐啊姐”叫的这么亲热,你也这么叫你那些堂姐的吗!”

余季之微微咽了下口水,果然今天的表哥很不对劲。他想了想自己平常叫二房,三房那边堂姐的方式,轻咳了一声后,歪头看向辛越:“越姐姐~~”长长的尾音再次出现。

徐士景:“……”

以前听他喊别人也不觉得奇怪呀,今天不管怎么听都这么娘们唧唧,这么刺耳呢?

“你还是按刚才的叫吧。”徐士景懒得理他了,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一顿饭,徐士景满脸不爽,余季之担惊受怕。

吃完了饭,不等表哥催,余季之就麻溜的走人了,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被眼神凌迟了。

辛越送走了余季之,转身看见坐在太师椅上黑着脸的徐士景:“怎么啦,是不是弓/弩的事情很棘手?”

说起弓/弩,徐士景也有几分头疼:“今天如果你不来,我估计明天也要让平远带你来了。”

“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辛越泡了一杯清茶过来,“平远不是说弓/弩已经找到了吗?”

徐士景点点头头:“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那日我在海上找弓/弩的时候,碰上了一个从东瀛过来的商人叫做黑木,他话说的不利落,颠三倒四的。大意就是我在偷海里的东西,要把我送去官府。”

辛越微微蹙眉,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异。“后来呢?”

“我心有疑虑,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顺着他的意思去了公堂。接着才知道,原来他和东水县的县丞关系不错,现在更是借住在东水县的县丞家里。县丞听了他一番陈述,竟觉得他颇有道理,要扣下我的弓/弩。”

“这个县丞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辛越哭笑不得,一个天/朝的县丞,不仅留住东瀛的商人,而且还如此偏听他的意见。

“这个县丞你或许认识。”

“谁?”

“陈昀。”

辛越一时愣住了,后才反应过来:“陈家长子,陈衍的大哥?”

徐士景点头。

辛越沉吟了一会儿后给出结论:“他……性格是有些憨厚。”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你是想说他傻吧。”徐士景直接拆穿,“看来你和他也熟呀。”语气冷飕飕的,一个青梅竹马还不够,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大哥。

“大了以后男女不同席,就不怎么见面了,倒是听说他科考落第了几次,一直在埋头苦读。”辛越道。

徐士景挑眉:“那他应该认不出你吧。”

辛越点头:“应是不认得。”

“那明日你和我去一趟陈县丞的家里。”徐士景喝完了最后一口茶起身。

“是为了拿回弓/弩?”辛越有几分疑惑,世子的手段也不少,拿弓/弩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小事,用不着自己。

“非也,弓/弩我去讨便可,你帮我探探那个东瀛人黑木的底细。”徐士景往外走去。

辛越这下懂了,于经商一事上,世子只略懂皮毛,看不出那个黑木有什么问题,所以才需要自己来。

徐士景已经走到了门边,又转身问她:“你什么时候和余季之走得那么近了?”这件事梗在他心头一晚上了,不过才两三天而已,那余季之就姐姐长姐姐短了。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心性,在婶婶面前帮他说点好话他就感激的不得了。”辛越浅笑道,“再说了,难得有人叫我姐姐。”

她在家里是老幺,却像个长姐一样是个爱操心的,原本是操心澜姐儿,现在又多了一个余季之。

徐士景冷哼一声,推门出去,回去后让澜姐儿天天围着你叫姐姐,看你烦不烦!

作者有话要说:受气包小鸡崽余季之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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