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景微微蹙眉,赶紧先把辛越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怕她烫着自己,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转向自己。
辛越稍稍缓过神来,看见徐士景握着自己的手腕,一时心中思绪乱如麻。定了定心神,她把手腕从徐士景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起身笑着跟陈昀说:“陈老爷,我对黑木先生的生意很感兴趣,不如我先去跟黑木先生聊一聊?”
陈昀有些错愕,看向坐在下首的徐士景:“世子,这……”
徐士景的目光没有离开辛越,她好像有点回避自己的意思,但是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虽然心里有疑虑,但是徐士景还是冲着陈昀微微点头,毕竟一开始就是打算让辛越去探探那个黑木的底。
得了徐士景的信号,陈昀便笑着说:“余公子请便,黑木先生一向是很友善的,想来也乐意和你交流。”
话音刚落,那边徐士景就接着道:“季之,跟着你哥出去看看。”
余季之兴高采烈的就要起身,跟着表哥在这里聊着弓/弩还不如去会一会那个黑木呢!
“不行!”辛越声音有些拔高。
余季之都起身一半了,整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双眼在徐士景和辛越两人中间来回的瞄着,不知道要听谁的。
徐士景沉默了一会儿见辛越态度没有丝毫要软的意思,只好先退一步:“待会儿让平远跟着你。”
辛越也没有再僵着,余季之性子太跳脱,让平远跟着自己反倒好些,点了点头就要出门了。
“我尽快谈完便去寻你。”徐士景看着辛越的背影还不忘交代了一句,辛越也只是脚步微顿便继续往前走了。
辛越出了书房随便问了一个丫鬟出去的路线,就快步往前走了,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到前面有一个家仆。
“你跟我保持点距离。”转头吩咐了平远后,辛越便上前喊住了那个家仆,“我要去花厅找黑木先生,你能给我带路吗。”
靠近了这家仆,辛越隐隐感觉到了压迫感。他又高又壮,比起世子来说恐怕还要略高一点,站在辛越面前就像是一座山一样。
“花厅就在前面。”这家仆指了指右前方的小路,“穿过垂花门便是。”
他的言语之间说不上恭敬,只是冰冰凉的没有掺杂着情绪,和平远没有起伏的话语不一样,这个人说话的声音让辛越不自觉的喘不过气,就好像每每在噩梦里听见的那个声音……
辛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自觉皱了皱眉。这花厅有点太近了,恐怕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
家仆已经走在前面带路了,辛越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能来套他的话了,若稍稍也不一不小心就很可能先把自己暴露了。
在上花厅的台阶前,辛越不动声色的落后了几步,在上前时就自然的走到了那家仆的右侧。及至上台阶时,她便用脚尖轻轻的勾着台阶,又因为她往前走的趋势,整个人便被绊倒往前扑。在她身侧的家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让她不至于完全趴在地上。
饶是如此,辛越还是半蹲着。家仆原本掩在衣袖下的右手因为下意识的扶她此时正暴露在眼前,黝黑的皮肤上,在大拇指根部有一小块浅粉色的胎记。
平远见辛越摔倒,已经快步上前,扶着辛越的另一只手臂让她借力站起。
再起身的辛越有几分说不出的疏离,原本时刻都嘴角含着浅浅笑意的人,现在就连一双眼都带着几分寒意。她盯着眼前的家仆仔仔细细的看着,就好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下来一样。
那家仆也有几分尴尬,连忙放下了抓着辛越的手腕,里面低头道:“冒犯了。”说完了话后,见辛越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轻咳了一声就先进了花厅,跟花厅里等着的黑木转达了陈昀的意思后就按原路从垂花门退了出去。
辛越在花厅门口站了许久,一双眼放空的盯着垂花门,神色有几分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贡子,莫桑心。”奇奇怪怪的口音在身旁响起时,辛越整个人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人约莫弱冠出头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脸庞,身形还有几分瘦削。衣服着装和街上的普通公子并无区别,但是头上的发型却是与旁人格格不入。
“黑木先生。”辛越对他作了个揖。
黑木笑了:“贡子知道我?”
辛越点了点头,右手往里举,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正事还是不能忘的。
黑木和辛越两人先后走进花厅,平远因为刚才辛越的交代就守在花厅的门口。
“贡子知道我,我还不知道贡子呢。”黑木温和的笑着,这样柔弱的外貌加上如此温和的笑容很难让人拒绝他。
“黑木先生唤我辛越即可。”
“辛越贡子对陈康感兴趣?”黑木指了指那家仆离去的方向转头问辛越。
辛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含糊其辞的回答道:“只是觉得他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黑木重复了一遍辛越的用词,似乎还有些不能准确的把握其中的意思,侧着头同辛越说:“陈康是陈老爷身边很器重的人,不过从来都是只待在陈府内的,所以不一定是你的故人。”
“这话可有些矛盾了,既然陈老爷器重,怎么会只在府内活动呢?”辛越心下明白现在同黑木讨论这些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却忍不住去探听得更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黑木微微耸了耸肩,“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陈老爷,他一向是个坦诚的贡子。”
辛越听着他别扭的说法和奇异的口音却没有多少笑意,及时的打住了关于“陈康”的话题:“黑木先生缘何跟我透漏了那么多的消息?”
一开始自己进来的本意只是按照世子的意思去探探黑木的底,却被他有意无意的引诱着谈起了陈康的事情。这个黑木先生很会洞察人心,抓住了自己在门外的一点点情绪和好奇。
黑木听了辛越说的话后,有些伤心的垂着脑袋:“我以为你想知道,我一向乐善好施的。”
这副有些委屈的样子倒让辛越有几分过意不去,自己怕不是和世子待久了,也如此多疑起来了,确实是她想要知道才有后来的追问。
“是我多想了。”辛越带着点歉意,也温和了起来,“不过,你想说的应该是‘乐于助人’吧。”她冲着黑木笑了笑。
黑木稍稍一愣,歪着头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乐善好施,乐于助人。”后才恍然大悟似的朝辛越点点头,“原来不一样呀。”
“听说黑木先生在做丝绸的生意?”辛越看现在气氛还好,也不迂回了,直接开口询问。
黑木温和的笑着:“你们的丝绸真的很棒!我家乡的人都很喜欢!”
“不知道黑木先生的价格高不高呢?”辛越探身向前,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实不相瞒,我手底下有一间成衣店,最近因为上游的丝绸价格上涨了许多,所以已经渐渐开始亏损了。”
黑木双眼微微发亮:“辛越贡子有成衣店,在哪个地方呢?”
“在京城。”辛越直接就把世子的成衣店的情况真真假假的掺杂着说出来,“光是铺面就有三个,地段也是不错的,所以成本总是高出许多,就想在衣料上面压点价格。”
“辛越贡子放心,我的丝绸一向是价格公道的,那料子比起你们那些商人那是好了很多的!”黑木信誓旦旦的说,“在京城的话,我还愿意帮你们把丝绸送过去。”
辛越挑了挑眉,这笔买卖他可是稳赔不赚呀。她状似好奇道:“那会不会太麻烦黑木先生了,这租船的银两也不少呢,会不会让你亏本呀。”
黑木听她如此说,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就连耳朵都有些红了:“其实,我真正赚钱的都在我的家乡,你们的丝绸我运过去都会高了很多再卖给别人的。”
“那为什么在我们这便宜了那么多呢?”辛越继续追问。
“因为丝绸在你们这卖的太高了,你们就没有人买了。”黑木不好意思的咧着白白的牙笑道。
辛越赞同的点点头,同样的价格很多的商家并不会选择黑木这样的异乡人,不仅有骨子里下意识的排外,还有因为做生意也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而对比黑木这样在中原没有根基的东瀛人,还不如选择有根有底的商户。
“那这租船也是一笔开销呀?”从黑木刚才的讲述来看,他对于生意还是很有几分把握的,就是船只一事让辛越还有几分存疑,毕竟一条船的费用可不低,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船既送货又载客了。
说到这,黑木就有几分得意了,他唇角微扬,探身向前附在辛越的耳边说:“我偷偷跟你说,我自己有船。”
辛越这才有几分惊讶,一条船的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造出来的,就像下金陵的那些大船都不是船夫他们自己的,而是通过有司衙门的市舶条例租用的,每年还要交一定的银两给有司衙门。而他居然能有自己的一条船!
“聊得还挺亲呀!”熟悉的声音响起,辛越一回头便见到黑着一张脸的徐士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啦,今天因为网课上到了六点,所以更新晚了。
谢谢镜相像和腱小宝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
昨天获奖的小可爱:yyq811,爱在心中,泡芙小姐,腱小宝
哈哈哈哈哈那些猜是哥哥的脑洞很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