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待辛越在位置上坐定之后就从一旁拿了个食盒出来,放到了桌上打开来:“这个是我让我们家厨子特意为你做的糕点,甜糯口的。”
说着就取出一块递到她面前,不过辛越没有接过他手上的那一块,而是从食盒里又重新取了一块出来小口小口的吃着。
陈衍在半空中的手略略滞住,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又把糕点放了回去:“你是不是心里还怨着我?”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许失落。
他是昨天在一家成衣店门口见到绾绾的,本来要去给母亲拿首饰的,却意外碰见了她。绾绾当时好像正听着管事的汇报,上前去打招呼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但是碍于旁边还有许多人在场,所以她也没有给他落面子,答应了跟他来一味居坐一会儿。
一开始同她说话的时候,绾绾还是不热情,他耐心的跟她磨了一会儿。从解释当初是不得已才让书棋代她赴死到后来知道她离开之后还在江南找了一个多月,最后又提起当初青梅竹马的情意,总算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点。
慢慢的她也开始聊起自己的近况,老夫人知道她身份后让她去了一趟金陵,再以定远侯府家表小姐的身份回来。其实这个事情陈衍本来就有在暗中关注着,若是没有意外碰见,他过两天也是会下个拜帖去拜访的。
聊得差不多了之后,她比起上一次见面的冷漠已经好了许多,陈衍打算乘胜追击,约她第二日在一味居见面。本来她还有些迟疑,但是他说如果不来就会去首饰店里找她,绾绾才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辛越吃了一点就把手中的糕点放下了,有几分为难的说道:“说不上怨恨,只是有一些生分罢了,毕竟我们自江南一别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陈衍和煦的笑着,体贴的说:“不妨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再熟悉起来。”然后又关心的问道,“是这糕点不合你口味吗?怎么用这么一点就不吃了。”
“才刚刚用过早饭,还不是很饿。”辛越浅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这两年过去你口味都变了呢,”陈衍玩笑似的说,“还好没有变,不然我都要担心自己这竹马的地位要保不住了。”
辛越嘴角轻轻扯了扯勉强笑了笑,那还真是变了。
“听说有不少人上门给你下拜帖了?”陈衍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辛越到了一杯,还体贴的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她。
辛越想了想早饭时徐士景对那些拜帖的嫌弃还有几分笑意,点头说道:“是有一些,老夫人还打算过段时间让我去些宴会上走动走动。”
“老夫人不打算再多留你一段时间?”陈衍微微蹙着眉,他还以为老夫人没那么心急呢,看来要加紧点了。
辛越轻轻叹了口气,“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好,想来是担心自己的状况所以要替我多早些操持吧。”
陈衍探身向前,神色还有几分郑重:“我今日回去就跟父母亲说,让人不日就去你家提亲。”
辛越微微惊愕,不看陈衍而偏头看向窗外:“衍哥哥怕不是说笑了,不说伯父一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不会让你娶一个侯府的表小姐。况且我们现下的感情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
陈衍的神色沉了下来:“怎么没有?我们不过是分开了两年,原本你母亲就属意我做你夫婿,你也是默认了的。”
听到陈衍提到了“母亲”,辛越不自觉就握紧了拳,心口微微有些堵得慌。
“绾绾,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陈衍慢慢的伸手去握着辛越的肩膀,放缓了语气柔声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和喜欢你了。”
把她挪正,让她只能看见自己后,陈衍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是心宜于我的是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辛越过一会儿才轻轻笑了说道:“即使这样,那伯父和伯母那边呢?”
陈衍看她并没有否认和抗拒才慢慢放下心来,他总是对那个定远侯府世子有莫名的敌意。虽然知道绾绾一向是看不上那样傲慢和嚣张的人,但是上回见到绾绾和那世子在一起的情形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你放心,我父母亲那边我会处理好的,”陈衍又恢复了那个和煦的笑容,似乎刚才面色阴郁的人不是他,“如果他们不同意,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娶了。”
辛越笑着摇摇头:“你这是在威胁他们呢吧。”
陈衍半开玩笑似的说:“也是在威胁你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衍还打算软磨硬泡让辛越陪他用午饭,不过辛越说要回去服侍老夫人用药便作罢了。陈衍也知道老夫人在辛越心里的地位,只好一脸遗憾的约了明天出来的时间。两人分开前,陈衍把食盒给了辛越,还特意说让她带回去多用一些。
陈衍把辛越送上马车才径直回府,一回来还没有换衣服便先去了前院书房找父亲谈话。
“你说的那个女子可是琅琊韩家的小姐?”左相放下了手中的狼毫,冷冷的抬头看着陈衍。
陈衍没有隐瞒,点头应是。他上回去寺庙前找老夫人就没有特意瞒着,还跟母亲透过口风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凭父亲的能力要查到根本不难。
“当初韩家失火你带走她时我就不赞成,后来她自己走了,我能容忍你在江南寻她一个月才回来已经是开恩了。”左相越想越恼火,陈衍是三个儿子中最出色的,如今却屡屡为了一个女子跟他对着干,“现在还想让她进门?你怕不是忘了当初失火和追杀的事情了。要是她有所察觉……”
陈衍已经不是当初只能带着姑娘逃离的少年了,他丝毫不惧,抬头跟父亲对视:“除了绾绾,我不会娶任何人,父亲你是知道我的。”稍微顿了顿,他嘴角浅浅有了点上扬的弧度,“至于当初的事情——我会给她用忘忧草的。”
*
辛越在存善堂里和老夫人用完晚饭,并看着她喝完了药之后就早些回来了。除了侯爷和世子休沐的时候,晚饭一般是她和老夫人一起在存善堂用,澜姐儿跟夫人在主院用。而世子因为每天回来的时间晚,所以都在揽月阁用。
回了挽星斋,辛越便说要沐浴。书言和书语准备着中衣和胰子,她就先去温泉了。在温泉旁宽衣的时候还朝揽月阁的方向瞥了一眼,确定揽月阁二楼是看不见这里的才放心了。
今日早晨世子说起温泉的时候可把她吓得不轻,心下稍安,她才褪下里衣缓缓步入温泉。温热的山泉水一点点漫过身体,辛越闭上了双眼,背靠着院墙舒坦的把双手搭在一旁的鹅卵石上。
“你今日倒是听话呀,真这么早来沐浴了。”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揶揄。
辛越原本被温泉蒸的热乎乎的手臂上瞬间寒毛倒立:“啊——”她短促的喊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缩在水中。
书言端着胰子正走过来,还有些纳闷:“小姐,怎么啦?”
身后又响起一声轻咳,似乎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吓唬谁。
“咳咳咳咳咳——”辛越赶紧更大声的咳了起来,试图掩盖刚才低沉还有点沙哑的男声。
“小姐是着凉了?”书言走到了温泉前,穿过屏风把胰子放到了辛越身边。
辛越生怕隔壁那人又起了什么坏心思作出惊人的举动,赶紧对书言说:“你先回去吧,让书语赶紧把衣裳送来。”
书言有些纳闷,但是还是照做了。
等书言走远了,辛越才轻轻松了口气,但是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她气急败坏的转身拍了拍墙:“你!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刚才她什么声响都没有听见,世子肯定是比她更早就来泡温泉了,但是刚才自己下水前他完全都没有吭声,非得等到她安全放松下来才出声。她就不信了,以他那耳力,一墙之隔的声响还听不到了!
“我刚才泡的太舒服了,睡过去了。”徐士景平静的回答,然后冷哼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你可轻些拍,这墙啊,还真不一定结实,到时候真被你拍倒了……”
“书语!”辛越气急,赶紧喊人,“你快些把衣裳拿来!”
屋内书语连忙应声,而身后的人还不消停:“你这都还没洗呢,这么快就走呀?”
辛越脸都要烧起来,也说不好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也不再回他的话了,只一个人默默的缩在水中。
徐士景察觉到她的抗拒,连忙补救道:“好啦,我又看不见你,就当是背对背唠嗑了。再说了,我好不容易早点回来想泡一会儿,谁知道你今天倒是听话,这么早就来泡了。”
辛越也知道这事也没法怪他,但是还是有些微妙的感觉,尤其是这两日刚跟陈衍又碰面。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良久,辛越渐渐放松了一点问道。
徐士景在隔壁懒洋洋的回答道:“后日要跟着上面那位去皇陵祭祖,到时候要去个五六天,今日就先回来收拾了。”
“嗯。”辛越听了他的话,心里稍安,等到他回来估计事情也差不多能见分晓了。
不过,他接下来的问话又让辛越提着一口气:“听说这两日你都去铺子了,你是不是又在动什么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忘忧草呀忘忧草
谢谢镜相像小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