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表妹

作者:锄夕

翌日,半晌没睡的徐士景一大早便起来了,往常只是在院子里打打拳的他今日叫了平远来同他过招。平远没说什么,直接就上去和世子比划,反倒是旁边的平安有些担心。

昨日世子可见是气急了,不仅把刚拿回来的簪子都给摔了,而且一个人在二楼书房一坐就是许久,现在还要和平远过招!找人打架一向是世子气急了的行为之一,当初燕云城失守和军中粮饷被吞时,世子在军中轮番跟人打架,足足把半个军营的人都打趴下了。

平远一开始还招架的住,毕竟徐士景心浮气躁,出手的招式单一而且暴力,只要巧劲抵挡就不成问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士景似乎不知道疲惫一样,出手照样狠戾且丝毫没有迟疑,而平远在这么长时间的抵挡下坚持了一个时辰就招架不住了。

最后平远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徐士景才收了手。他沉着脸,回房间换了套衣裳准备出门,平安赶忙让人去套马车:“世子,今日休沐,可还要出门去哪?”

“去马前司,”徐士景随手拽了件外袍,“找人打架去。”

平安:“……”

嗯,那就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徐士景去马前司打了一圈,所以人都被打趴在地上连连求饶。往日里这些纨绔子弟学了些拳脚功夫,就多是沾沾自喜了,现在被徐士景挑了个遍,一个个就都现了原型,真的理解了原来世子平日所说的“手下留情”不止说说而已。

马前司这些弱鸡不够看,徐士景索性上了一趟隔壁的禁军营中。一开始以为他是来挑衅的,禁军将士们一个个都上前要跟他比试,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直到营中的将士们趴了一半,禁军首领才不得已出来阻止说,“世子,你再这样打下去,我们就没人能外出执行命令了。”

京中其他机构听说世子今日的行径,纷纷把他拒之门外,像送佛一样把他请了出去。无奈,徐士景最后冷着一张脸又回了侯府。

*

陈衍今日来侯府里找辛越,在老夫人的存善堂略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了,照常由辛越送他出去。

已经快到垂花门了,陈衍见一路上辛越都不怎么说话,问道:“你今日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辛越担心垂花门那边来来往往内外院的人太多,索性就在旁边的树下驻足:“你怎么又登门了?你每次来,老夫人还得费心接待你,估计午歇都没歇息好。”

“这不是昨日听那媒婆说徐士景回来了,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陈衍也没有在意辛越的冷脸,照常说道:“我今天也是抽空过来的,陛下回来后听说太子监国时的行径,正大发雷霆呢。”

辛越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丝毫着急,反倒是心情不错。

“那看来你是二皇子一系了,”辛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最近若贵人事多的话,那就不用一直登门了。”

陈衍对辛越的揣测不置可否,反而有些亲昵的去拨辛越耳边的碎发:“再怎么不得空也是想来见见你的。”

偏了偏头躲过他的手,辛越一向对他这种旁若无人的行径很是反感,微微蹙眉说道:“走吧。”

陈衍的手还没收回来呢,就听见一道让他微微僵住的声音。

“哟,这未婚夫看来也不像是那么回事啊。”徐士景看上去漫不经心的靠在垂花门边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两人。

陈衍嘴角扯了扯,挑衅似的说道:“表哥说笑了,‘未婚夫’可不能只用来看。”

两个人在旁边暗暗较劲,辛越也丝毫没有理会,直接就往垂花门外走去。陈衍一脸宠溺的样子,上前两步就和辛越并肩走出去。

眼见着两人走远了,徐士景才收起他脸上的漫不经心,磨了磨后槽牙,随手把垂花门边的几个石头一脚踢飞,才往揽月阁走去。

其实他也知道辛越嫁给他肯定不是出于喜欢,从今日他在垂花门前“不小心”听见的对话来看,恐怕两人现下的关系也没有很好,还不如那次在首饰店被他碰见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一次的突然成亲不过是陈衍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动的心思,可是辛越没有拒绝也让他有些烦躁。

离开前,她明明还会同自己解释,也一如既往的帮着自己调查黑木,一副同陈衍套近乎只是权宜之计的样子,结果现在跟陈衍定亲之后就只会拿冷脸对着自己!

徐士景回了揽月阁,也没什么用饭的心思,随便扒拉了两口就上了二楼书房。

——

成婚那天,按照习俗,由徐士景这个当“哥哥”的把辛越背上花轿。跟着众人一起到了陈府喝酒,父亲还事先警告自己待会儿别出洋相。可惜他没听,喝了五杯酒就开始嚷嚷着要去闹洞房,当时席上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哪有大舅哥去闹洞房?

洞房没有闹成,据说是因为新郎官心疼新娘子,早早就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回房了,他被拦在了新人的院门外进都没进去。徐士景便继续回到席面上喝酒,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喝,以往三五杯微醺,一坛酒上头,接着昏睡过去的他足足喝了两坛。

第二天再醒来时已经在揽月阁了,听平安说他在陈家昏睡过去后由人送回来的。不想看见她回门时的样子,徐士景借口有事便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等回去后却又忍不住问澜姐儿她看上去怎么样,他想知道那人是不是欺负她了,想知道她过的开不开心。

澜姐儿哪里晓得那么多,只回了他一句话——“好看!”

这话徐士景却是不信的,毕竟当初自己背她上花轿时听见了她压抑的哭泣。一个哭着的新娘子,怎么会好看呢?他突然开始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自己稍稍多帮帮她,或许辛越就不用嫁人了,可惜没有如果……

再之后,他上了战场,匈奴来势汹汹,这一次他足足在燕云待了一年半。接到那封从京城过来的信时,他正在因为击退敌军而庆祝,拆开信封的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让他整个人僵住。

陈府出事了,一场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灾。除了大部分的下人,陈府的主子们全都在这场火灾里丧生了,包括刚刚嫁过去不到两年的辛越。不到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恰好能让辛越追查的差不多,还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弄一场火灾出来。

徐士景半蹲在地上,刚刚喝了烧酒的他却觉得如坠冰窖,从心底里发出一股寒意。原来后悔是这种感觉呀,恨不能把心撕裂,把命交付也想回到当初。

他痛苦得用手在心口处攥紧,恨不能伸进去看看它是不是碎了,不然怎么那么疼。身边有将士注意到他的异常,忙问他怎么样了。

徐士景把手中的信揉了揉,只说道:“我想解手。”

——

被一股尿意憋醒的徐士景不自觉蹬了蹬双腿,看见面前熟悉的桌案还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就是想找那封信。一阵从后山刮来的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他才迷迷糊糊的意识到刚才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迅速起身走到书房的窗边,现在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是揽月阁旁边的挽星斋还亮着悠悠的灯火。什么也顾不得去想,徐士景直接飞身下去,两脚在温泉水边轻点借力就从挽星斋的二楼敞开的窗子进去了。

辛越今晚上睡得有些不安稳,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时更是不自觉微睁着眼睛看过去。这一看可把她给吓出了冷汗,隔着朦朦胧胧的床纱她看见有个黑影正朝着榻上的自己走来!

而且那人身形高大,根本不是给自己守夜的书言和书语。辛越赶紧后退,刚想开口喊人,就被那黑影倾身上前给捂住了嘴巴。

借着在自己床头的蜡烛,辛越看清了来人的样貌之后更是又急又气,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用力的捶打着捂着自己嘴巴的大手,沁着半后背的汗还只能低声怒道:“徐、士、景!你做什么!”

半夜三更,居然就这么直接擅闯她的闺房!之前她以为这人踹门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跟现在这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她只着薄薄的中衣,还被吓得瞪大了眼睛的模样,徐士景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就连她连名带姓的喝着自己都有些难得的舒坦。

“我只适合来确认你在不在……”徐士景的回答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混账,可这是实话。

辛越一时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见他无辜的看着自己,双眼微微泛红,眼角隐隐有泪水的痕迹,她有些狐疑,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回他了,毕竟这个和平日里高高在上,理直气壮的世子相差甚远。

徐士景倒是先开口问她了,指着床头的蜡烛:“我送你的夜明珠呢?”

辛越微微哽着:“就……收起来了。”

徐士景冷哼一声,却只脱口而出:“我先去解手,你等着!”

辛越:“……”

辛越见徐士景急匆匆的进了左耳房,有些无奈的起身,从一旁的木施上取过了外袍披在身上。等过了一会儿,徐士景出来了之后,她才示意他往二楼走去。书言就在右耳房值夜,担心两人在下面说话会吵醒她。

“你这么晚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辛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问道。刚才被他这么一吓,她一时也没有心情再把自己伪装成冷漠的样子,反正看这样子是得好好谈一谈他才能消停了。

徐士景解手完之后,神清气爽,也有心思好好捋一捋了。“你先跟我说说,你嫁给陈衍到底是为了什么?”

叹了口气,辛越有些头疼,他果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也知道陈衍向来谨慎,不假意应允,我又如何能深入探查韩家当初灭门一事?”辛越道。

徐士景轻轻挑了挑眉,虽然早就料到了但还是冷哼了一声:“是呀,你可真聪慧。”

辛越懒得听他在这里嘲讽自己,转身就要下楼,没走两步就被他抓住了手腕。

“如果——我帮你,”徐士景轻轻咳了一声,才有些心虚的接着往下说,“你就别嫁了吧。”

他可做不到好声好气的哄着她说别嫁,光是这样带着些命令似的口吻都有些让他不自在了。当初自己可是口口声声说过不让她影响到侯府,结果现在人家倒是做的干干脆脆丝毫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自己反倒主动开口提出说要帮她。

辛越可没再深想别的,单是他提出说要帮自己就够她操心一大堆了。

“你出面?那万一影响到侯府怎么办?”辛越的第一反应可不是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担心起来,“若他们真有这么大的权力,本来明哲保身的侯府和你势必要受牵连的。”

徐士景还没来得及插话,辛越就继续滔滔不绝:“听陈衍今日的意思,太子是要倒台了,而他或许是二皇子的派系。陛下最近身体不好,等二皇子一上位,那可真的是……”

看她说得秀眉微蹙,徐士景赶紧收了收一直握着她手腕的手,把她带到身边。

“我就问你,什么都不用你操心的话,你还嫁不嫁?”

辛越说的这些,徐士景也是想到了的。能说出这话,他自然是有了一定的打算,不过是要他拿什么去换取和下一个天大的赌注罢了。因为目前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而不想跟她细细阐述,省的待会她想操心的事情更多了。

辛越沉默了,有些茫然。打心底来说,她自然是不想嫁给陈衍的。若说年少时两人还算有过情意,可这份情意在她认清出谦和温润不过是他表象就断了,更不用说在他后来自作主张的帮她做了许多决定后就更是厌恶了。

可是,就算徐士景说了什么都不用她操心,那她也忍不住去想。她自己一个人受点委屈总好过让整个侯府跟她一起冒险……

徐士景一看她迟疑就有些着急了,要是真放手不管,他完全相信辛越真能把陈府一把火烧了,连带着她自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徐士景不打算让她想旁的了,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什么都不考虑,你还嫁不嫁?”

“不——”辛越一开始只是低声说着,后来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不嫁!”

得了她的话,徐士景才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抓着她了。

“可是,就算我现在说不嫁,也无济于事吧。”辛越有些气馁,两家都走动的差不多了,媒人也已经完成了纳采和问名。

徐士景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双手环于胸前道:“怎么会,有我在。”

媒人问名之后,是要把写着两人的生辰帖给放到祠堂里上供三天三夜来请示祖宗的。这其实不过是走个流程的事,不过也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天色已经不晚了,徐士景让辛越回去睡觉,他走到窗边就准备离开了。

当初的问题再度萦绕心头,辛越在他准备翻窗前总算问了出来:“你之前为什么这么生气?还有,为什么说要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没来的有奖问答:世子要怎么回答辛越呢?

主观题,回答的前5个小可爱有小红包!

为了不让世子被尿憋一天,特地多码了字嘻嘻

经常我自己做梦醒来就是尿急,今日就让世子体验一把哈哈哈哈

谢谢猫眼石和镜相像两位小可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