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士景在书房聊得差不多了之后回屋子里时,就发现辛越捧着个白玉棋在手上愣神。
“怎么,我不在你打算自己左右手互搏不成?”他走过去也在她旁边蹲下,言语中有点揶揄。
辛越看见他有是一阵头疼,她赶紧把心爱的白玉棋给放到了一边,轻轻拍了一下他:“你要不去跟那些将士们说一说最近的情况,严明一下你的军纪。”
徐士景挑眉,这都扯上军纪了?
“最近什么情况?你说说看,我底下哪个兵给你气受了,连你都觉得军纪不严了?”他帮忙把行李收拾出来,走过去就把那个夜明珠摆在了榻边。
“不是给我气受了,”辛越有些难为情,“就是——我来到军营中的情况,你可以规范一下比如说……称呼之类的。”她说出“称呼”的时候还有一些心虚,毕竟当初在平庄大家瞎叫的时候他好像也听到过。
“哦——”徐士景反应过来了,语气不自觉上扬,“他们怎么叫你啦?”饶是猜到了,但他还是很不介意以此来逗一下辛越的。
辛越“啧”了一声,有些恼意的看向徐士景。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就是猜到了的,哪怕没猜到具体的称谓,肯定也是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
“好好好,”徐士景也憋不住的轻笑出声,“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说一声。”他一副拿辛越没办法的语气。
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徐士景准备带辛越出去吃饭,这顿晚饭是他回来的第一顿,白日里一些在外面的副将和虞候们也都回来了,他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你先去吧,待会儿给我带点饭回来就成。”辛越并没有打算跟他一起出去。
徐士景挑眉:“怎么,你害羞啦?”说着,还不忘走到辛越的面前仔细看她的神情,“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当面喊的。”
辛越倒不是在意这个,“今日你刚回来,宴席上也多是谈正事,我去反倒不合适。”再说了,自己不在,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说起事来才不会拘谨。
徐士景看辛越的神情也不像是害羞,加之也觉得她说的有理,点点头到:“也对,你去了,我会分心。”这话说的自然,辛越却有点脸热。
分心可以是因为徐士景需要格外照看她所以不能集中精神,但是最近他一些有一搭子没一搭子的话张口就来,加之说话的时候脸上神情一本正经,就让辛越有些招架不住,总有一种正经说情话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待会儿就让人先送了饭过来。”徐士景说,“若有什么事,你尽管去喊我就成,我就在前面的花厅用饭。”
他走后不久,很快就有小将士把晚饭给辛越送来。饭菜一看就是大锅饭出来的,吃的时候还感觉里面有一些并没有熟,就连米饭都是夹生的。
辛越倒也没有什么怨言,知道边疆的生活肯定是艰苦的,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到底饭菜用的不多,吃了没有一半就停下了。
想着徐士景估计也是吃着这些,她就开始琢磨着以后要不要去厨房单独再开小灶什么的。毕竟,她来这里可不是只想着待在徐士景身边什么都不做的,她有厨艺还略通医术。
这厨艺虽然做不了大锅饭,但是给炒点小菜什么的给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也是好的。至于医术就更不用说了,在战场上受伤的将士们肯定也不少,到时候哪怕是包扎或者煎药,能多帮上一点也是好的。
等徐士景用完了饭回来之后已经不早了,他好像被将士们劝了点酒,但是应该没有特别多,毕竟自己是自己强烈要求走回来的。
辛越打开门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气,还有些意外:“你喝酒啦?”
他这人小心的很,知道喝酒会醉就几乎不沾酒,那一回也是凑巧辛越拿弓/弩逼他,不然她也不知道原来他喝醉之后竟然是那样子。
徐士景撑着门框,看见是她,大咧咧的就往她怀里倒。辛越赶紧侧身避开,用手搀着他往里走。
坐到凳子上之后,徐士景才伸出一根手指在辛越面前晃了晃:“不多,就两杯!”说的语气好像还有些得意,没有超过三杯他就还算能撑得住。
主要是刚才席上有不少嘴快的已经把辛越的消息给透露出去了,而定远军里面还有不少是当年跟父亲一起闯过来的,不少他还是以“叔伯”称呼的。他们听到这消息就打趣自己也知道找媳妇儿了,并以此为借口非得灌自己两杯。
本来他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叔伯们又在那边到谈起到大婚时该给侄媳妇什么见面礼了。他听着,觉得还挺……不错的。叔伯们也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多喊,就正正好好两杯。
他自己还在犹豫呢,资历最老的一个大伯就先开口了:“贤侄啊,多的不说,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按理来说,这又不是大婚,这祝语着实是有些早了。但这时大家正事也聊得差不多了,又开始饮酒,也有那么点酒后胡话的感觉。
不过,徐士景听着这话实在是顺耳,就咬咬牙,喝了第一杯酒。
接着,就有人上道了,开始跟徐士景敬各种祝语——
“小将军,祝你们白头偕老!”
“贤侄,祝你们早生贵子!”
“小将军,祝你们……像对鸳鸯!”
……
徐士景最后到底是没招架住,用第二杯就敬了所有的祝语。没错,就是这么贪心。
辛越有些好笑的把他的手指拍了下去,虽说还没醉,但是离迷糊也不远了。
“我打水来给你洗把脸就睡了吧。”辛越边说边去洗帕子。
徐士景倒是安静,等洗完了脸也稍微清醒一点了,他让辛越在正屋睡,自己就准备去旁边小书房的榻上睡。辛越还担心他喝了酒之后不利索,跟着他去隔壁,见了他上榻躺下之后才打算离开。
“怎么,还准备发酒疯?”辛越看了看扣住自己手腕的人,有些揶揄的说道。自己刚刚正准备离开,谁知他一把攥住自己的手腕,不过,也是知道他没有醉狠了才敢这样子开玩笑。
徐士景没有回答,而是探身向前,睁着有些迷糊的双眼尽量让自己看着辛越:“甚是喜悦。”说完了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他就脱力一般躺在了榻上。
无奈浅笑,辛越把他的手收到被子里面,掖好被角之后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徐士景开始着手处理燕云城内的事务,一天内有半天都要去城外的驻扎营地里待着。辛越也不怎么粘着他,自己有时就在燕云城内逛一逛,了解这个定远军一直在守护着的地方。等到了饭点,就会回去帮忙做几个菜,也不多,有时候就只能每天做个两三碟轮流给底下将士们改善伙食。
而徐士景只要在衙门内,饭都是由辛越亲自送过去的,不时还得盯着他用完饭。不然他一忙起来就往外面跑,到时候又回忘了用饭。
日子还没过去半个月就出了意外。
辛越白日里出门去了燕云城中的医馆,医馆里有不少受伤的将士们在那里修养,她平日里没事就去帮忙换些绷带什么的,同医馆里的大夫和将士们也都熟络了。
快到饭点的时候辛越才回来府衙。刚一进门就觉出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了,几乎所有人都是形色匆匆,见了她好似有话要说却又都转身就走了。
心底的不安正慢慢的扩大,吴仲就从书房横冲直撞过来了。
“辛越姑娘!”他人还没走进,就隔着游廊喊了一声。
“这是怎么……”辛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吴仲的摆手打断了。
“来不及细说了,匈奴好像已经派了军队过来了,前面驻营的塔楼已经吹了号角了,我现在必须得马上过去。”吴仲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但是小将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按来回的时辰的来说已经晚了。”
辛越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今日他不是和平远出去外面视察防线的修见了吗?”
“是,”吴仲点点头,也有些焦急,“那个地方有几户人家好像不愿意搬,所以小将军今日过去想办法,但是已经过了本该回来的时辰了。”
辛越看到了外面的马匹,沉沉叹了口气后立即做了决定:“你先去营地吧,我想想办法。”
世子不在,很多事情都要吴仲拿主意。现在四部还在路上没有到,就算整个燕云城所有的将士都去迎敌都不一定够。而且世子不在的消息也不能大肆宣扬,若是一不小心还会乱了军心。
吴仲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就先去城外的营地了。现在这个情况着实棘手,他必须去前面主持大局,而且目前还分不出兵力去找小将军。
送走了吴仲,辛越就先回了后院的屋子,从箱底找出压了许久的男装,束起了头发,再带上当初徐士景送给她的匕首就去了隔壁徐士景住的小书房。
书房的案上有一张小堪舆图,是燕云城最简单的一张堪舆图。辛越展开后仔细看了前往那个地方的路线,昨日她在用饭时大概听世子提过那边的地势特殊,而此前他分析堪舆图和兵防的时候不曾避着自己,甚至还会带自己去看看近一点的兵防。
把路线牢记于心后,辛越就把堪舆图放回去了。这个图虽然简单但是也不能随意带走,若是到外面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担心堪舆图落入敌手。
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辛越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往外面走去,出了府衙就直接上马往堪舆图上的地方奔去。从燕云城的西门出去后一路向北,越往北就越荒凉,辛越还能从周遭一些地方看出这里曾经作为沙场的痕迹。
顺着兵防线,辛越不久后就找到了堪舆图上的那个地方,那里似乎曾经是个小村落,除了一些破败了的屋子还有几乎人家住着。可是现在却什么动静都听不见,没有孩童的玩闹,没有大人的身影,倒是有一家好像在烧着午饭,上面烟囱的炊烟袅袅升起。
辛越驾马到那户人家的门口,思虑一阵后就先从有缝隙的窗边望去。当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她立马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的惊呼传出去,但饶是如此还是克制不住身躯的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森薰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