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知也愣住了。
他在黑暗里,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此刻又紧凑地响了起来。而那个制造了一切混乱的小坏蛋,轻轻亲了他一口,又迅速缩回了被子里。
他叹了一口气,试探地喊道:“舒淼......淼淼?”
舒淼缩在被子里不肯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怎么啦?哥哥。”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向知也把他拽过来冲着自己,屋里此刻漆黑极了,只有几丝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向知也就借着这些月光,仔细地盯着舒淼的眸子。
“你是,哥哥呀。”舒淼经过方才那么一折腾,也不困了,和他面对面,手指头又不老实地描摹着向知也的鼻梁。
“哥哥是谁?”向知也似乎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又去轻轻地捏他的脸颊,“淼淼,回答我。”
“哥哥就是哥哥。”舒淼的小脸蛋被他捏得有些微微变形,说出来的话也开始走音,“呜......你欺负人。”
“嗯,我在欺负你。”
“谁让你今天这么不乖,总是来招惹我。”
向知也纠结了一整个晚上,终于缴械投降,隔着被子紧紧拥住了他:“舒淼淼,你知不知道寿司卷?你现在裹在被子里,就像个寿司卷一样。”
这是舒淼原先和他的经典桥段。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生活美好,万物可爱,什么东西都像眼前的人,就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比喻来。
舒淼不甘示弱地扭来扭去:“那你是什么?嗯?”
“我是......我是寿司卷的哥哥。”向知也这个时候不再纠结冷漠,骚话本质便开始暴露无遗。
“你不是,你刚刚还在嫌弃我,凶我,要把我丢出去。”舒淼想起来旧账,“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看他。
“哦,方才还‘哥哥哥哥’地热乎乎叫着,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向知也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故意说起风凉话:“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只会让我难过。”
他似真似假地扔出来一句话。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舒淼选择了服软。他转过身,又拉了拉向知也的袖子:“哥哥,你不高兴啦?”
“我不是哥哥了。我是陌生人。”向知也故意不理他,这个年糕精今天折腾了他一晚上,让自己又爱又恨,此时便存心要逗逗他。
舒淼看他说着风凉话,以为他生气了,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他的被子里:“不是不是!哥哥不是陌生人......抱抱。”
他穿着宽大的睡衣,纽扣胡乱地系着,冲进了向知也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锁骨上,胳膊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抱抱。”
向知也看这只小年糕终于上了钩,狡黠一笑:“不太好吧?我不可以占你的便宜,你都那么不喜欢我了。”
“没有没有!哥哥帮我挤牙膏,帮我洗脸,还给我喝牛奶,没有不喜欢。”舒淼声音又软又轻,听起来像猫咪叫。
向知也听到他小声地说“给我喝牛奶”,想起之前他们的某些荒唐情趣,又想起刚刚他唇边的奶渍,不由得下//腹一紧。
“不够。”
“......嗯?什么不够?”舒淼又蹭了蹭向知也的锁骨。
“抱抱,不够。还是很难过。”星球上弥漫的浓雾终于慢慢靠近了那艘宇宙飞船,将他笼罩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那怎么办......唔!”还没等舒淼说完,便被一个泛着凉意的唇堵住了嘴巴。两个人嘴里只有玫瑰味牙膏的味道,混着莫名的情愫和不知所起的荷尔蒙,轻轻地纠缠着。
“......唔,你说了,不要我亲亲,现在又反悔!”被向知也吻得密不透风,舒淼只能通过换气的空隙提出抗议,用拳头捶他的肩膀。
向知也沉浸在这个放纵的、急切的、不管不顾的吻里,没有回答。一开始的激烈渐渐变成温柔细密的吻,他用双唇仔细描摹着舒淼的唇瓣形状。
亲了好一会儿,直到怀里的人真的急了,一个劲儿地蹬腿抗议,他才恋恋不舍地舔了一口再分开。
“......你太过分了!”舒淼转过身,迅速滚到床的另一边,蜷着身子不理他。他现在正醉着酒,脑袋发懵,想不通这个吻的含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被身边的大坏蛋欺负了。
“你不盖被子,小心感冒。”大坏蛋此刻心情很好,连说话都带着莫名的笑意。
“感冒了就传染给你!”
“好了好了,不闹了。睡觉。”向知也伸手给他捞回来,捞进自己的被子里,把手搭在舒淼的腰上。
他不知道明天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如同窗外疏疏朗朗照着死无对证的月光,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彻底消弭。第二天再睁开眼,这个静谧又慌乱的卧室里,将看起来仿佛不曾被月亮照耀过一般。
想到这里,向知也竟莫名地有些释怀。他对怀里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的年糕精说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睡吧,淼淼。”
......
第二天一早,舒淼是被快要爆炸的脑壳疼醒的。
他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在指责自己昨天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他躺在床上,抱着枕头,仔细回忆着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什么,现在在哪里。
嗯。
完全想不起来了。
舒·逢喝酒必断片·淼起身穿上拖鞋,晃晃悠悠站起来准备出去喝杯水,刚推开门,便听到楼下的厨房里隐约传来开火的声音。
舒淼肚子应景地“咕噜”了一声,准备蹭个早餐吃。他穿着歪歪扭扭的睡衣,脚步虚浮地走到餐桌边上,哑着嗓子跟正在做早餐的人打了个招呼:“......Hello?”
向知也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而后又迅速变成一贯的冷淡表情:“你醒了?”
“向知也?!我怎么在你家啊?”舒淼看到他,心里一惊。
“昨天你喝醉了,不肯回家。一提回家就要跳车,我就把你带过来了。”向知也转身继续煎荷包蛋和火腿,没有看他。
“......咳,真的?那先谢谢你了。”舒淼听到自己喝醉了耍酒疯,脸上有些发热,心虚地咳了声。
向知也自顾自忙活着,提醒道:“去洗漱一下,洗手间绿色的那支牙刷是你的。洗漱好了过来吃早餐。”
“哦哦,好!”舒淼闻到早餐的香味食指大动,抬脚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问他:“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
“你喝多了。”
向知也的背影一僵,动作停住了。他沉默许久,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什么也没有发生。”
“哦哦,那就好!我还怕给你添麻烦了。”舒淼呼出一口气,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向知也听到他的脚步声,心里漂浮的那块陨石终于撞上小行星,在浩瀚的宇宙中破碎解体。他忽然感到一丝“早知如此”的释然。
有人天生被人爱,有人天生要爱人。
还有人只能反复地承受着爱的折磨,痛苦不堪。
舒淼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还有刚刚煎好的荷包蛋和火腿,觉得面前这人真的是样样都好。就算是之前脾气冷淡,那也情有可原嘛,毕竟人家现在是当红影帝,顶级流量,当然要有点架子。
宿醉之后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他心里感动极了,冲向知也双手一阖:“谢谢铁子,抱拳了!”
向知也:“......”
这不是脑瘫是什么。
向知也这十几个小时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此时气笑了,没跟他计较:“好好吃你的饭。”
年糕精此时暴风吸入这碗煮得又稠又软的粥,一边喝一边冲他伸大拇指:“向知也,了不起!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向知也放下碗,看着他的眼睛:“舒淼,我说真的,对于以前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前的啥事?”舒淼夹了一个荷包蛋来嚼,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之前在英国躺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失忆了,所以以前很多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你说什么?!”向知也闻言脸色一变,眉头紧皱,“你失忆了?!你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对啊,没开玩笑!我上个月刚从英国的一个疗养院里醒过来,四肢都快躺退化了。”舒淼看向知也这幅表情,以为他不信,又给他解释了一下。
向知也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子里一片阴翳。过了一会儿,他才喑哑地开口:“所以,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舒淼点点头:“这几年的事都不记得了。刚回国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舒家的儿子呢,下了飞机直奔舒家,尴尬死了。”
“向知也,你怎么啦?怎么这幅表情?”
向知也垂着眼皮,不知是悲是喜:“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