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淼已经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成年人了。

在向知也乐此不疲的言语骚扰下,他已经从当初的脸红心跳进化到可以面不改色地剥小龙虾吃了。

“淼淼,淼淼,舒淼淼。”小龙虾也不吃了,小动物管理员一心只顾着逗小动物。

“有事就叫淼淼,无事连名带姓,呕。”舒淼发现跟他不熟的时候,这人起码还能有个高冷男神的样子,现在谈起恋爱来跟个大型犬类似的。

“多喝点多喝点,喝醉了一会儿哥哥带你回家。”向知也彻底暴露本色,开始给舒淼倒酒,还贴心地把冰的换成常温的,“不要喝冰的,胃会痛。”

“......”

舒淼彻底无语,感觉自己找了个老流氓。

想起什么似的,他又问向知也:“我们过几天,是不是有个访谈节目?”

向知也点点头。

“所以,到底要怎么营业啊?”舒淼想起之前在网上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视频,给他吓了一跳,“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有的也太那个了吧。”

“正常表现就可以,CP粉总有一双发现「爱情」的眼睛,看什么都有粉红色的滤镜。”向知也夹了一口菜吃,“要是不太会,到时候我引导你就可以。”

“哦。我还看过你和别人的CP视频,叫啥来着?”

“镶金?和金至霆的,强强,双A,了不起。”

那天半夜他观摩人家怎么营业,好巧不巧看了向知也和金至霆的一个视频,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淼淼,虽然你吃飞醋的样子很可爱,我很喜欢。”向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但是你什么路人甲的醋都吃的话,我会很苦恼。”

“我会很苦恼你是不是太爱我了,特别离不开我。我还会超级苦恼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也很爱你。”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

“......当我没说,吃菜吧。”舒淼给他夹了一筷子。

两个人自从互相表明了心迹,就变成了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年龄相加在一起可能也超不过十岁。除了黏黏糊糊地亲亲抱抱,就是说一些幼稚得要死无聊得要死的情话。

简直可以和汤圆组成一个吉祥三宝。

舒淼也就算了,向知也说话做事也渐渐向他靠拢,仿佛非要在这场恋爱里跟他较个高低不可。

成年人那种势均力敌荡气回肠的成熟恋爱,估计他们短时间内是体会不到了,只好做两块煮得过火的年糕,软塌塌黏唧唧,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两个人吃了饭走回酒店,顺便消消食,向知也凑过来牵他的手。天还不算太晚,路上行人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路灯明晃晃地照着。他们两个今天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舒淼怕被别人拍到,躲过了。

向知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舒淼既然已经真正地踏足娱乐圈,势必要遵守娱乐圈的规则,再有钱、再有背景,也做不到真正地摆脱规则的束缚。想要彻底跳脱出来,天高海阔任自由,只有一种方法。

做出成绩。

自古华山一条路,想要登顶,想要自由,也只有一条路,再多一条都是歧途。

想到这里,向知也轻轻问道:“舒淼,你想不想拿影帝?”

你想不想拿影帝,想不想登顶,想不想做出成绩,把所有的质疑都变成深信不疑。

无关别的什么,只为你自己。

舒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停滞了几秒——或许时间更短,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做过关于这句话的梦,不是没有幻想过那个金色的奖杯的重量,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头衔的意义。

“想。”

“想做一个好演员。”

舒淼认真地点点头。

“想的话,现在还远远不够。”向知也耐心和他解释,“我的第一部电影,两年前,演一个性格很复杂的社会边缘人物。我剃了一个光头,这只是第一步。”

“我不胖,但是为了贴近角色还是需要减肥,要减到很瘦很瘦——所以不能做力量训练,只能跳绳跑步。每天吃鸡胸生菜是最基本的一个part,为了制造低落情绪甚至不能摄取糖分。”

“跳绳,一组500个,每天跳八到十组。夏天的午后去室外跑步,把自己晒黑。”

“为了贴近角色,我要在戒毒所仔细观察沉浸,到农村种了大半个月的地——这些都是身为演员所要付出的最基本的努力。”

向知也碰了碰他的手:“演员这个行业,看似轻松光鲜,轻轻松松就能赚到很多钱。可如果想要做到最好,绝不可能轻松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你要做好种瓜得豆,甚至什么都得不到的心理准备。”

“你做得到吗,舒淼?”

舒淼低着头向前走,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我会帮助你、训练你,但过程可能会比你现在想象的还要辛苦的多。”向知也没有催他做出回答,把各项选择都摊开在他面前,“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一条鲜少有人走的路。”

“我要做到。”

舒淼给出了他的回答。

不是「我想做到」,是「我要做到」。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不像向知也一样,是天之骄子、命运的宠儿,可他从未想过,原来天之骄子也需要付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能获得命运的垂怜。

他有自己的虚荣心,从未那么急切地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把「演员」当作自己一生的事业,不会再轻易地与自己和解,而是要靠一次又一次的垂死挣扎与苟延残喘,去兑换自己人生的顶点。

“我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舒淼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不是不辜负我,是不辜负你自己。”

“如果你体验过一次这样的感觉,就会想要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一百次。最后,你会取得胜利。”

向知也牵住了他的手,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所以,首先,不要吃夜宵了。”

“......啥?”舒淼的眉毛和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苦着脸看他,“这就开始了吗?”

“开始了。也不要再玩游戏了,把玩游戏的时间用来背台词和揣摩角色,把自己想象成人物本身。”

“也不要沉浸在无意义地社交里,过度和外界不相干的人接触,会分散你的注意力。”向知也头头是道地为他解释。

“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舒淼这时候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道,“什么叫和不相干的人接触,你算不算不相干的人?”

“当然不算,我教你怎么演戏,是你的老师。”向知也得逞似的笑了笑,“而且我还是舒淼淼的男朋友,是最最相干的人。”

“哦,那我保存精力,我们还是分床睡吧,免得白天演戏的时候总是走神。”舒淼冲他点了点头,特别赞成向知也说的话。

向知也听他这么说,又笑了笑,眼底闪着莫名的占有欲:“晚了,之前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留在我身边的。现在再想溜走,门儿都没有。”

“分床也不可能。”

“不仅不可能分床,一会儿还要把你欠的账一笔一笔厘清。”

说着,向知也恶作剧般地将舒淼背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们现在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舒淼虽然瘦,身上却软乎乎的,被他突然这么一背,吓得赶紧搂住了向知也的脖子。

“你疯了!我没戴口罩,被人拍到怎么办!”舒淼捶着向知也的肩膀,踢蹬着腿要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不放。”

向知也两条胳膊像两条锁链,死死地将舒淼绑在身上。

“求求了!不分床睡了还不行吗,放我下来吧。”舒淼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转换思路,开始说软话。

真的不怪他怂,实在是向知也的粉丝太彪悍,万一真的给人拍到,他确定自己一定会被粉丝们众筹暗杀。

“你哄哄我,我就放你下来。”向知也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不然就把你背回酒店,让所有人都看到。”

“好好好。向知也最好看,向知也最温柔,向知也做的饭最好吃。”

“不够。你好敷衍啊,舒淼淼。”向知也不仅没有把他放下来,还越走越快了,径直往路灯下面走去。

“我最喜欢向知也!向知也是我的宝贝!”

看到这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舒淼真的是怕了,只能捡他喜欢的说。

向知也忍着笑意,仍旧挑他的刺,故意为难道:“你刚才还说汤圆才是你的宝贝,你的宝贝怎么那么多,好不值钱啊。”

“小孩子的醋你也吃?你真的很无聊。”舒淼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

“嗯。无聊的人现在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背回酒店。”

!!!

舒淼看他真的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只能认输:“哥哥,我错了,对不起。”

他又不是什么恋爱白痴,当然知道向知也想听到什么。他悄悄凑到向知也的耳边,用一种讨好般的又软又轻的声音说道——

“我最喜欢哥哥了。”

“不分床睡了,和你一起睡。”

说罢,禁锢在他腿上的手臂一松,舒淼整个人被轻轻放在了地上。向知也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淼淼好乖啊,哥哥也喜欢你。”

舒淼捶了他一拳。

两个人你拉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打闹着走回了酒店,远远在酒店门口,舒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是今天给向知也打电话的那位。

舒缘看到他们两个状似亲密地一起走回来,脸上又露出那种既受伤又坚强的微笑,周身流露出一种「正宫」的气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忽略掉了舒淼,径直走到向知也旁边,微微仰着头看他。

“知也,你回来啦。”

“抱歉,不知道你住哪间,所以就在门口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对于男主「舒淼」来说,他都是命运的宠儿,是幸运的那个。

我在反思,如果把事业线写得过于金手指,或者轻松地一笔带过,会不会给读者的感觉太「飘」了——在有爸爸有哥哥还有未来登场的亲友帮助之下,舒淼会不会像在马路上捡到钱一样随便就能得到事业的成功。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决定在这方面,多花一些墨水来描述他个人的努力。

这是一次小小的尝试,也是我一直都期待可以写出的。

所以,在待开的下一本《本舔狗醒来后,肾没了》,「须知少年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也会变成我文章的主旨。

祝愿大家都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去兑换各自人生的顶点。冲鸭(*≧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