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海市一中对于放假向来慷慨,许是觉得同学们放假心切,学校连讲评试卷都时间都略过了,直接举行了闭学式。
成绩还没改出来,据老师说会在放假期间以短信的形式发到家长的手机上。
同学们一个个怨声载道,直呼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但总归来说,春节就要到了。
闭学仪式在小礼堂举行,结束后所有人回到班级,老师发了寒假作业,又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就宣布这个学期到此结束了。
教室里炸开了锅一般,喧闹声不绝于耳。
程楚慢悠悠地收拾着储物柜里的东西,因为假期教室要整修,所有的东西都要清理走。
她平日里爱往柜子里塞东西,所以整理废了好多时间。
班里的人渐渐走了一大半,空荡荡的教室里吹进冬日清冷的风,程楚蹲在地上,冷得抖了抖。
突然,顾渺走到了她身边。
他微抿着唇,蹲下身子,沉默地帮她整理着没用的废试卷。
一中的冬季校服其实并不暖和,在海市这样严寒的冬季薄得像纸,很多人会在校服外套上一件羽绒服,抑或是在校服里穿上厚厚的毛衣。
可是顾渺并没有,宽大又单薄的冬季校服就这样套在他身上,他本就身材颀长,如今更显出了几分消瘦。
他就蹲在程楚的左侧,正对着走廊的风口,生生为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我自己来吧。”程楚看着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伸手夺过他手上的卷子。
可顾渺身手灵敏,一下子就躲开了。
他低垂着眼,望着她有些杂乱的储物柜,说:“没事,一起,整理,快一些。”
程楚知道推拒不过是浪费时间,他向来固执,想要做的事除非自己主动放弃,别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抿着唇,低头默默地加快手中的动作。
两人一起整理的速度确实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堆叠在一起的废卷子就整理完了。
“我送,你回去吧。”顾渺说。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送她了吧,等到下学期,她回到了重点班,就再没机会了。
海市极少下雪,一月的风透着湿冷,寒意似乎能渗进人的骨子里。
两人并肩走着。
小道旁的冬青树依旧郁郁葱葱,顾渺今天没有骑车,他想着这样也许便能和她走的久一些。
冬日的阳光透过冬青树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映在两人的周围。
程楚觉得身子都暖了些。
她仰起头,对顾渺说:“你在昨天的奶茶店打工吗?”
少年清俊的脸庞上映入几缕阳光,他垂着眸,微微点头。
因为开在学校旁边,所以寒暑假时粉店一般不怎么开业,他只能去找个新工作。
程楚笑了笑:“昨天的面包很好吃,谢谢你。”
昨天回到家时,她才发现装唱片的袋子里塞了好几个面包。
“是你做的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顾渺摇了摇头。他昨天才刚被奶茶店录取,不过做菜,煮粉,做面包,他都会。
冬日里,他双眸漾起微微波澜,像是几缕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
“等下次,给你带,我做的。”他低哑着嗓,说完这话,眼里透出微微期盼。
她会愿意吃吗?
路边的冬青树落下几片绿叶,打了个旋,落在女孩的肩上。
浅浅笑意从她微亮的桃花眼儿里漾开,“好啊,记得带给我。”
顾渺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开学......
他眼里的希冀渐渐黯淡。
开学后,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偷来一般的时光,他沉浸在欢愉里,像是沉迷于毒.品的瘾君子,那身体里逐渐升腾着的快乐寸寸燃烧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逐渐忘了自己是多么不堪的人。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卑微的活在阴暗里,一辈子也见不到阳光。
顾渺垂落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的骨节发白,沉痛像是涨潮的海水,逐渐涌上他冰冷的心尖。
他垂眸,看着女孩儿。
清晨的光透过冬青树的缝隙落下,女孩正抬眸看她,亮闪闪的桃花眼儿像是澄澈的水,明晃晃地映出他的模样。
顾渺的心颤了颤。
他开口,声音透着压抑着的哑,“嗯,开学,带给你。”
程楚的家离学校很近,近得顾渺觉得像是只过了短短几秒。
清晨的小区干净明丽,门口的喷泉洒落着清水,扬起的细密水雾在阳光下形成美丽的光晕。
“我到了。”程楚说。
少年苍白的脸隐在树荫里,半晌,抬眸看向她。
那双如同寂寂黑夜般的眼眸,似是穿过海市一月冰冷的风,轻柔地投入她眼里。
程楚尚且不能明白他眸中沉郁得似乎要滴出水的感情。
是因为一个寒假不能见面,所以舍不得吗?
她微微低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唱片,递给他。
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他低眸看着手里的唱片,“这是?”
“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少女眼中的笑意明媚得像严寒冬日里的朝阳。
那是一张包装十分精美的唱片,塑封上是几个正楷的大字——
肖邦夜曲全集。
女孩清亮的声音荡在海市冰冷的冬日里,“里面有我上次给你弹得那首曲子,你喜欢的话,回去可以听。”
顾渺握着唱片的手微微颤,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沉沉开口,“我,我还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他说着垂下头,黑峻峻的眼里失落又自责。
“你昨天送我的面包就当做新年礼物吧。”程楚笑着说。
顾渺微抿着唇,“那,怎么行。”
那样草率,又不值钱的礼物,怎么拿得出手。
“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开学的时候给我带你自己做的面包就好啦。”
她声音清凌凌的,带着愉悦的笑意,周围寒冷的风似乎都带上了暖意。
可顾渺的心却泛起丝苦涩的疼。
下学期这三个字仿佛猝了毒的刀子,生生地插进顾渺的心里,让他呼吸之间都感到破碎的痛。
不远处,喷泉浅浅的水雾似乎漾到他的脸上,带来微冷的寒意。
他垂着眸,似是过了许久,才哑着嗓说:“好,下学期,带给你。”
*
放假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
程楚这次竟然考了班级第二,年段五十,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进入重点班了。
付蓉看了成绩很开心,大手一挥就给程楚转了十万,作为压岁钱加奖金。
哥哥程越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也给她转了十万,短短一天,她账户里就多了不少钱。
心情像是飞上了天,她将付蓉手机里的成绩短信转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反复看了好几遍。
班级第一肯定是顾渺!她看着班级排名后面那个小小的数字2,雀跃地想。
考试之后,他们俩还对了对英语考试的答案,不出意外,顾渺这次英语能考一百以上,他语文一直是中等水平,理科科目门门拔尖。
所以这个第一名一定是他。
想到下学期两人一起转去重点班的场景,程楚兴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付寻敲了敲门,说:“姑姑说客人来了,叫你下去。”
春节拜年的人总是少不了。
程家的生意做得大,来往的生意朋友更是数不胜数,他们一般都会选在春节前夕来家里拜访。
今天来的一家人姓董。
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见程楚来了,和蔼地笑开了:“这么久不见,楚楚又长高了,还瘦了不少啊。”
一旁的付蓉连忙接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洋洋,“哎呀,我们楚楚啊,就是学习太用功了,平常啊,每天都要学到半夜。”
“哎呀,真是羡慕死我了,我们家的小孩真是要把我气死,学习也不努力,平时就知道玩游戏。”
付蓉笑得脸都开花儿了,眼角的鱼尾纹浅浅漾开,“你小孩才上初中嘛,不急不急,还没定性呢,像我们家老大啊,初中时候成绩也不好的,一到高中就跟开窍了一样,这不一下就考上了海大了。”
程楚微微撇了撇嘴,她哥哥明明从小成绩都很好好吗。
一旁的董太太闻言也笑了,“你这么一说啊,我就放心了,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啊,头脑倒是聪明的,就是没耐心,像那个钢琴吧,学两天就不学了,哪像楚楚啊,坚持到现在。”
付蓉从刚开始咧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如今听了董太太这么一说,更开心了,她朝程楚招了招手,“来来来楚楚,刚好大人们都在,你去给董叔叔董阿姨弹一首。”
程楚从没想到给家长表演节目这个环节会在她这个年纪还出现。
四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得她无处遁形。
她僵直着身子,坐到客厅旁的三角钢琴前,弹了一首最简单的曲子。
客厅的水晶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曲音渐歇,董太太第一个捧场地鼓了掌。
“弹得真好啊。”她连连夸赞,接着转过头问付蓉,“我听说楚楚小时候就得了很多奖了,怎么样,准备考海音吗,还是其他音乐学院?”
“哎,音乐这条路不好走,我只希望孩子们安安稳稳的,考个普通大学就好。”付蓉说。
客厅有一瞬间的静默,程楚僵着手,被付蓉这番话搞得手足无措,她怔怔地站在角落,半晌也没有说一句话。
“也是,也是。”一旁的董先生应和着说。
待到两人走了之后,宽敞的客厅没了人气,空荡荡的。
程楚抿着唇,对着正清理茶具的付蓉说:“我想考海音。”
付蓉的手僵了僵,语气有些不自然:“这个以后再说。”
她都高二了,要考音乐学院的话,这时候就应该开始准备了。
程楚倔脾气也上来了,冷着声说:“为什么要以后再说?”
“楚楚。”付蓉猛得放下茶杯,白瓷杯敲击在玻璃桌面上发出脆响,“怎么和妈妈说话呢?”
“我是为你好,学钢琴多苦啊,那么多有天赋又努力的人,能成功的凤毛麟角,你就上个普通大学,以后毕业了进家里的公司,有你哥哥你爸爸庇护着,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不好。”程楚憋着泪大声叫道:“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付蓉从来就是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为她安排着人生,根本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是很久之前,她早已经获得了音乐附中的报送。
得到消息的那天天色正好,晴空万里,她满心欢喜地跑回家,连书包都没脱,就跑进卧室,告诉付蓉这个消息。
可付蓉只是欣慰地笑了笑,劝告她可以去更好的一中。
她满心满腹的不愿意,可是付蓉说,以音乐特长生的名义进去,她照样可以弹钢琴。
所以最后,她妥协了。
可直到今天程楚才明白过来,从一开始,付蓉就不支持她继续弹钢琴,对她来说,钢琴只是消遣,是茶余饭后,可以供朋友赏玩炫耀的工具。
委屈夹杂着愤怒,瞬间涌上了程楚的心,眼里泛起微微的热意,她掩饰般地低下头,抹了抹眼睛,迅速地跑回自己房间,“嘭”得一下关上房门。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她仿若听到花园里梅花渐渐凋落的声音。
程楚趴在床上,感到枕头渐渐泛起濡湿。
房间里开着暖气,本是舒适宜人的温度,可程楚却平白无故的胸闷气短。
她坐起来,擦了擦眼泪,从桌子上拿起钱包和手机,走出房门。
“去哪儿呢?”付蓉优雅地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一杯刚泡好的玫瑰花茶,客厅的灯光映在她保养得当的脸上,她抬眸看向程楚。
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泛起丝丝冷意。
“出去转转。”程楚抿着唇,低头套上雪地靴,转身“嘭”得一声关上门。
冬日里的凉气像刀子一般,瞬间刮在程楚嫩生生的脸上,她只穿了件薄毛衣,就这样贸贸然地冲进海市冰冷的冬日里。
身后的门被拉开,付寻追了出来。
“你去哪儿?”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的少年如今声音中透着焦急。
“我就随便走走,你回去吧。”程楚说。
“你这样姑姑会很担心的。”付寻看着女孩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脸上泛着冷意,说话都带上了小心翼翼,“我让司机送你去。”
他说着,径直给司机打了电话。
程楚冷得瑟瑟发抖,但她现在进门也太窝囊了些。
虽是正午,但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只有寂冷的寒风呼啸而过。
司机很快将车开过来,殷勤地下车为程楚开了车门。
“你别跟着我。”程楚进了车,见付寻也弯下腰准备钻上车,连忙冷声说道。
“姑姑让我跟着你。”付寻说。
心里的那股逆反霎时涌上来,程楚“嘭”得一下把车门关了,透着车窗的缝隙一字一句大声说:“别,跟,着,我。”
“去长鸣路。”她转过头,缓了缓声音,对着司机说。
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僵了僵,他侧头看着站在车外的小少爷,有些犹豫。
这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谁料小少爷什么也没说,双手插兜,转身就走了。
车里放着车载香薰,淡淡的花香弥漫,程楚出神地看着车外飞速划过的人群,心里却憋闷又烦躁。
“到了。”司机停了车,从后视镜里看着程楚冷凝的脸,小心翼翼地说。
程楚这才回过神来,“谢谢。”
她不等司机为她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清冷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裹着厚衣服急匆匆地走着。
快过年了,繁华的海市褪去了浮华的外衣,透出它原本平静的美。
寒风呼啸着,路边的枯枝微微颤,程楚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步走进了街角的奶茶店。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几个人。
“你好,请问你要喝什么吗?”店员礼貌地问。
程楚透过玻璃窗,看见少年正低着头,他冷峻的眉微微皱着,骨节分明的手正用力地揉搓着雪白的面团。
“芋圆奶茶吧。”程楚低眸说。
他在工作,不能打扰他。程楚在心里暗暗想。
阴沉的冬日里,店里明亮的灯火让程楚心情奇异地好了些。
“你们,几点下班啊?”她抬眸看着玻璃窗里用心工作的少年,终究忍不住问道。
店员有些讶异,他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女。
明亮的灯光下,她白瓷般的小脸微仰着,几缕碎发半遮半掩地垂在脸侧,最好看的是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动人。
他脸颊不由地泛起红,“大概晚上六点。”
“哦。”女孩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这么晚啊。”
“是所有人都这么晚吗,包括里面做面包的吗?”女孩忽得抬头又问。
“啊,他啊,他的话,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了。”
程楚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一点十分。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心中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笑意从她眼里荡漾开来,“好的,谢谢你啊。”
她捧着刚做好的芋圆奶茶,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你别跟他说啊。”
收银小哥看着坐在角落的女孩,失落的撇了撇嘴。
行吧,原来是来等别人的。
店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程楚坐的位置前放着颗吊兰,长长的绿叶垂坠,刚好挡住视线。
她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透过叶片的缝隙看向厨房。
厨房的灯光皎亮明净,少年穿着雪白的厨师服,映衬着他干净的眉目,那双黑沉沉的双目低垂,如同掩下光彩的黑曜石。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清俊的面容透着股少年气,和以后沉默威严的顾总很不同。
程楚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两人搬进了他的新别墅,客厅里摆着架古董三角钢琴,她本以为只是装饰用的。
直到有一天吃饭时,寡言的顾总一改沉默,他敛着眉,下颚紧绷,薄唇紧紧地抿着,沉吟半晌才开口问:“楼下的那架钢琴,你怎么从没弹过?”
程楚那时只讶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弹琴。”
他听了她的回答,只是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后来她才知道,那架钢琴是他特意为了自己跑到国外,苦苦哀求了一个古董钢琴收藏家许久,才求来的。
他千辛万苦买来的钢琴,自己却从没弹过一次。
手中的奶茶早已没了温度,泛着几丝乏味的甜腻。
程楚心底却渐渐地涌上些苦涩,她抬眸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发现已经到了三点十分了。
玻璃窗里早已没了少年挺拔的身影,程楚放下奶茶,焦急地站起来。
收银台一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顾渺手里提着纸袋,眉眼中还透着疲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上女孩儿的眼。
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连同那脆弱的纸袋子也颤了几下,发出轻响。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毛衣,乌黑的长发宛如泼墨,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里似乎缀入了整个冬日的明媚春光。
海市的冬日有些阴沉,窗外灰蒙蒙的。
可她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像是黑暗世界里的唯一一束光,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心里。
顾渺的心颤着,不由自主地,他眨了眨眼,似乎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顾渺。”女孩跑到他面前,扬起脸望他,“你下班了?”
清脆的声音顺着耳膜,慢悠悠地荡进了他心底。
原来竟是真的。
疲惫似是触到了阳光的冬日冰雪,从他眼里寸寸化开,心中的震颤还未停歇,他哑着嗓,轻声答:“嗯。”
“什么,时候来的?”
程楚笑了笑,“没多久,十几分钟,看你在工作就没打扰你。”
顾渺垂着眸,睫毛不知所措地微微颤,“下次,来,直接,叫我。”
“好。”女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接下来要去哪?你吃午饭了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吃吧?”
一连串的问题堵得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有些呆愣着看着女孩说:“都行。”
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行。
他垂着眸看她,眼神透着冬日里没有的温柔。
程楚被那眼神烫得心中一颤。
“走吧,走吧,你今天骑车了吗?”她掩饰地低下头,胡乱问。
“骑了。”
“那我要坐你自行车的后座。”
“好。”
作者有话要说:顾渺:她竟然主动来找我,是真的吗??
*
接下来搞个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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