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了偏厅,牛绪林一踏进院门就被“满堂红”的布置晃瞎了眼,捂着眼睛哎呀哎呀的叫起来,身后的随从脱了衣服冲过来,将外套套在了御史大人的头上,怒气冲冲的对袁峰等人喊道:“是谁布置的红布?快撤了,赶紧撤了。”
袁峰一脸担忧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远离突然惨叫的牛绪林,胡一三和齐丰更是一左一右将袁峰护在了身旁。
袁峰担忧的问:“御史大人怎么了?”
随从气急道:“是谁挂的绸带?还不赶紧撤了,若是大人有个闪失,圣上必会拿你们是问!”说罢,牛绪林带来的人也不等袁峰几人的反应,直接冲出去将满厅的红绸扯了下来。
袁峰惊奇,望着满厅的绸带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袁峰站在一旁看着随从们手脚利落的撤去红绸,人对某一种特定的东西产生恐惧,必然是跟曾经的经历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勾起他不愿意想起的,甚至是恐惧的人事物,也不知道老御史曾经经历过什么,居然害怕红色的绸带。
偏厅都印红的红绸,那色红的浓郁、粘稠,像极了新鲜的血,铺了满眼。
袁峰眼神暗了暗,将儿子往自己怀里更拉进了些,他心里有了些猜测,不管是绸带引起的恐惧,还是红色引起的恐惧,背后的原有肯定不太好。
绸带与红色能够引起一个人恐惧的事情,往往与生死相关,看老御史反应这么激动,肯定受过极端的刺激,他还是让儿子远离些的好。
此时红绸已经全部被撤走,室内恢复了原有的颜色,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十分明亮,再没有之前那边浓的化不开的红。
马永已经喂马回来,随从跟他低语几句交代了刚才的事情,他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如常,扶着牛绪林坐进主位,随从的衣服已经拿走,牛绪林拿着手帕揉眼睛,嘴里发出呻-吟,呼吸还有点急促。
马永掏出一瓶药给牛绪林喂下去,牛绪林的情绪才稳定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着袁峰。
牛绪林不相信袁峰会知道自己的隐疾,他一个刚来东土之巅的异界人,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隐秘的事情,牛绪林的目光转向胡一三与齐丰等人,一一看过去又在心中否定摇头,虽然历年来自己都是招摇县钦点的册封御史,但往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而且自己代表的是皇上的威严,如果在招摇地界出了事,不管招摇多么特殊,朝廷必会追究到底。
也许,一切都是巧合?
牛绪林暗暗猜想,心里也隐隐后悔,自己刚才表现的太明显了,身边的人也过于激动,反而惹人怀疑,只希望这些人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牛绪林哼唧了几声,也没有太过追究,他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疾,只能选择含糊过去。
袁峰自然不会上赶着提出来,也装傻的糊弄了过去,众人按官职排位落了座,御史随从和小六子他们没有资格上主桌,就都到了外面的桌位做好,主桌上分别是袁峰、牛绪林、齐丰、胡一三、马永和其他几位一起跟来册封的礼部官员,袁明泽还小,袁峰不放心交给别人,就呆在自己身边坐着。
无人看到的虺冰跟袁峰挤进了一个椅子,幸亏袁峰的椅子足够大,否则就被挤的掉到地上去了,为了遮掩虺冰的存在,袁明泽坐在了虺冰两条腿的中间,袁峰坐在了虺冰的腿上,宽大的衣摆遮住了他悬空一般的坐姿,外人看起来,就像是袁峰把大半个椅子让给了自己儿子,而袁峰自己坐姿很是挺拔。
众人落座,宴席开启,食材遍布海陆空,唯独主桌中间有个大汤锅,汤锅下是火石,燃烧着橙色的火焰,无须柴火,却能够源源不断的冒出火来。
牛绪林来过招摇很多次,对此并不见怪,有第一次没见过的官员开口问了,胡一三就详细的介绍说:“这是火石,是招摇位临西海海湾处的火山石,此石吸收万年火种,便有了无柴自然的能力。”
袁峰也没见识,跟着听得津津有味,同时不忘给虺冰和儿子俩个人夹菜投喂。
那官员听了啧啧称奇:“奇哉,奇哉,可惜招摇特产无法带出去,否则我就算是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也要带一块回去。”
其他官员频频点头赞同,唯有牛绪林心里冷笑一声,看那官员的眼神也变了,此人他记得是朝中提倡开通招摇贸易的派系,很是不得皇上喜欢,一路从正三品贬到了从四品,扔进礼部就再没过问过了,这次出行名单里有他,也是那些支持派给安插进来的,牛绪林对此人很是不忿,没给过多少好脸色,此时见他这么说,更是心里翻白眼,但是为了拉拢袁峰,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哎,他真难啊。
袁峰听完趣闻,指着桌上那口除了汤水佐料什么都没有的汤锅问胡一三:“这是干什么用的?涮火锅吗?”
胡一三点头笑道:“大人说得对,此汤正是火锅底料,用招摇山上百年的灵芝灵草搭配密料熬制而成,乃是衙内厨娘秘制,今日各位大人远道而来,定是身体乏累,我们特地准备了这道‘祝余涮肉锅’,给大人们补补身子。”
胡一三扬手拍了三响,绿衣少女提着菜刀跑了进来,袁峰看到祝余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好了,果然,就见祝余挽起袖子,刀刃放在白嫩纤细的胳膊上,脸上充满幸福感的对众人说:“厨娘祝余给大人们熬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