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沟位于招摇城东南方向,出了东城门往东南方向走五十里路,爬上一个小山坡就是牛二郎所在的村子。
衙役们骑着马带着家伙拥护着袁峰上了路,牛二郎被一个衙役骑马带着走在前面。
一路颠簸,总算赶在天黑前到了柳家沟,袁峰胃里一顿翻腾,都是因为吃完东西没运动直接睡了,导致的消化不良,此时在马背上颠了一路犯了恶心。
胡一三扶着袁峰下马,村子里的村民见到来了这么多官差,都好奇的出来围观,听说这里犯了命案,都吓了一跳,互相询问到底是谁家出了事,也跟着衙役们往村西走,村西靠着西柳山,山上柳树多,柳树适应力强,在盐碱地里也长得枝繁叶茂,是方圆难得一见的绿色。
兰兰的家,就住在柳山下。
齐丰带着仵作早一步来了,出命案的院子被捕快封锁,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齐丰带着人在里面收集证据,袁峰进了院子,就看到了牛二郎说的一大片血迹,拍实的土地上血迹呈斑点状,由大变小一路往厨房行去,从血迹走向很轻易判断出死者被害的地点,她是在菜地这里被杀死,凶手拎着她走去了厨房。
他又进了屋子看了一圈,屋子的主卧和次卧床上也有大量的血迹,是第二、三命案第一现场,地上没有拖拽的痕迹,根据牛二郎的说辞,兰兰家人身高最高的一米七二,袁峰猜测凶手很可能身高超过一米七五,臂力惊人。
出来的时候,胡一三正在厨房门口看仵作验尸,袁峰深吸了几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才敢走过去,到了厨房门口,正好看到仵作拿着汤勺从锅里往外捞骨头和几块被啃了几口的肉块,袁峰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再也压不住,顶着嗓子眼喷要出来。
他捂着嘴扭头往外走,却被胡一三拦住,袁峰喉咙被压迫,马上要开闸放污,急得直推胡一三,结果胡一三纹丝不动,还义正言辞道:“大人,您不能走,您得盯着案情。”
袁峰忍得都快翻白眼了,握着拳头拍打胡一三的胸口:让开,让开,我要吐了!!!
可惜胡一三跟他没心灵感应,还想强迫他回头去看毁尸现场锻炼胆色,俩人一拉一扯间,袁峰忍耐到极限,扯过胡一三的广袖“哇”的吐了进去。
胡一三僵在了原地。
袁峰吐完了,轻松不少,再看胡一三,满头白发都炸毛了,一条狐狸尾巴也失控的跑了出来,在身后狂抖。
袁峰心虚的握紧装着自己那啥啥的广袖,避免那啥哈倒灌进胡一三的衣服里,他刚才真的急了,憋吐憋的脑子发涨,本能的就想找个袋子往里吐,眼前适合的只有这袖口,脑子一抽就扯过来用了,他都不敢看胡一三的眼睛,害怕那条炸毛尾鞭打自己。
他该打,他做的事儿太缺德,缺心眼,可他怕疼。
胡一三垂着头,解开了衣带,默默地脱下外套塞进袁峰的怀里。
袁峰都愣了,偷偷看胡一三的脸色,太沉默看不出啥心思,但尾巴收回去了,估计自己躲过一劫。
齐丰突然道:“大人是不习惯,多看看就好了。”
胡一三突然扭过头来,对袁峰微笑着说:“是啊,不习惯才有反应的,多看几回就没事儿了。”
胡一三拉着袁峰往尸骨堆里拽,袁峰惨叫着:“别拽,别拽,我要吐了。”
胡一三笑的那叫一个明媚温柔:“多吐几回就好了,就往属下衣服里吐,属下给您接着。”
袁峰靠近了灶台,仵作正好从里面捞出一颗煮掉了皮肉,还带着头发的骷髅,袁峰“嗷”一声弹跳起来拼命往后退,胡一三压着他的后背把他定在原地,说:“大人,您看看此颅骨,发质乌黑无白,发根结实,骨色也均匀,牙齿健康整齐无缺口,缝隙稳固严实,骨龄应该不大,十七八的样子,这家户主一家五口,大女儿正合这个年纪,她应该就是兰兰的尸骨。”
牛二郎在外面听了个全,哇的一声哭出来:“兰兰!!!”
院外也响起了两道声音,正是牛二郎的爹娘。
牛娘:“二郎?二郎你在里面吗?到底咋回事,兰兰一家咋地了,呜呜呜,你倒是说个话,急死人了。”
牛爹:“二郎,你莫哭,你跟爹说,真出命案了嘛?老兰一家子到底怎木了!”
牛二郎坐在院子里,两腿蹬地,眼泪刷刷的流:“死了,都死了。”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惊恐的议论起来。
袁峰闭着眼,呼吸间都能闻到汤味儿,他又犯呕了,身后的力气消失,他捧着衣服跑到角落呕呕吐起来。
仵作已经验完了尸,还把五具尸骨给拼接了起来,摆出了五具骷髅架子,三大二小,那两个小的还是幼童,一家被灭,还被吃个干净,凶手残忍泯灭人性,天理不容。
袁峰吐完起了身,齐丰走过来禀报了仵作验出来的结果,问道:“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
袁峰也没办过案,他都没当过公检法的临时工,齐丰一个衙门里的公务员居然问他怎么办。
摸了摸身上的官服,袁峰看了眼在场的人,脑子里想着:齐丰是只羊,胡一三是只狐狸,六子是个豺狗,其他衙役也不知道原型是个啥。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在胡一三和六子身上来回摇摆,最终落在胡一三的身上。
胡一三:???瞅我干啥?
袁峰:“师爷,你虽然是个狐狸,也算得上犬科,要不,你闻闻现场还有没有凶手的味道?”
他原本想让六子来闻的,但六子虽然种族名字里带了个狗字,但他是猫型总科里的,跟犬型总科隔着科目系统呢,狐狸好歹还是犬科呢。
胡一三:“!!!”
他是不是在报复我?
胡一三控制不住地想,但看了一圈来的捕快衙役里,好像真就只有自己是狗的近亲,连个真正的狗妖都没有,推卸一下的理由不给他,只能露出狐狸脸忍辱负重的在厨房、卧室、院子里嗅来嗅去。
屋子五个主人的味道他已经记住了,排除村民们的味道,剩下的陌生味道很大几率就是凶手留下的,可惜他闻了好几遍,也没有闻到丝毫线索。
袁峰犯了愁,在没有目击证人、犯罪凶手身份证物的情况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可实施的手段就是警犬搜捕,但是时间过得太久,犯人的味道都散了,犬科狐狸胡一三的鼻子无用武之地了,气味一路没了线索,要想空手找凶手无疑是海底捞针,毫无头绪。
牛二郎还在哭,哭的嗓子都哑了,少年郎痛失所爱,所爱一家惨遭灭门,精神和肉-体上都深受打击,一听又失去了凶手的线索,彻底崩溃了,被捕快带出门交给了他父母。
袁峰在捕快们身上又过了一遍,突然看向墙角站着的微胖捕快,拜他儿子所赐,几个经常在衙门轮值的捕快衙役他都听儿子说起过他们的本体。
袁峰对角落里的胖捕快招招手,胖捕快一愣,快步上前抱拳行礼:“大人,您叫我?”
齐丰和胡一三好奇看过来。
袁峰看着胖捕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体是什么?”
胖捕快虽然不明白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大人还要问自己的姓名和本体,迷惑但还是回复道:“禀大人,我叫朱刚烈,是头猪。”
袁峰暗暗握拳,兴奋难耐,这名字一听就跟妖魔鬼怪是生死仇敌。
他家有句老话,狗-管上,猪管下,堆满的家门靠狗守,埋起来的金箔靠猪挖。
说的就是猪与狗的嗅觉。
很少有人知道猪的嗅觉极其发达,是狗的三倍,训练有素的猪甚至能找到深埋地下百米的东西,所才有“家门狗守,金箔猪挖”的说法。
老话里的金箔,也暗指一些陪葬品,听老人说,以前他们家那边老早年出过倒斗训猪寻墓的手段,可惜猪太难驯养,虽然有效果,但费时费力还不听话,最后那派人就弃了这门手艺,猪最终凭着自己不屈不挠的自由精神,成功捍卫自己肉食链顶端的地位。
狐狸犬找不到凶手的气味,那比狗鼻子灵敏三倍的猪呢?
袁峰:“刚烈,用你的鼻子找找线索。”
朱刚烈蒙了,忍不住看向胡一三,师爷刚才可闻了好几圈了,都没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师爷这么厉害的大妖都不行,他一小妖,能行吗?
袁峰看出他的不自信,拍着肩膀鼓励道:“自信点,你要相信你的天赋,我相信你能行。”
朱刚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这么肯定他,当上捕快都可以称之为他猪生巅峰,居然还能被县太爷夸赞,干瘪的信心瞬间膨胀,朱刚烈二话不说趴地上,撅着屁股嗅起来。
袁峰欣慰的看着他。
朱刚烈绕着屋子闻了一圈,一脸惊喜的蹦起来喊道:“我闻到了,大人我闻到了!”
袁峰:“我就知道你能行。”
朱刚烈激动的满面红光,指着西柳山道:“他往那个方向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