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往西是一片无极之地,没有人探索过那里到底有什么,被人妖合围驱逐到海上的几万外敌音信全无,民间传说那些人早死在了海里,所以西海的水,并不得招摇人的喜欢,甚至认为那是死人之水,吃了海里的东西会被诅咒,怨灵复仇。

县太爷要拉人去挖西海水晒盐,被招来的工匠面如死灰,有情绪激动的坐地上大哭。

田义是城西棒棒巷里的泥瓦工,棒棒巷那一片的泥瓦工都听他的,县衙来招人,田义就带着兄弟们带着吃饭的家伙过来了,一道县衙发现,里面还有几波人,里面带头的也认识,都是各个巷子片区的瓦匠工头,田义跟几个工头打了招呼,跟他们打听县衙这次招了这么多手艺人到底想干什么工,难道终于看不下去办公的地方太过破烂,准备重新翻修了?

田义难掩兴奋,他垒砖抹泥都是把好手,有祖上传下来的三合土配方,再难抹的抢也能给你抹的光滑平整,凭着这门手艺,田义接到不少大户人家的活计,也有一群小弟心甘情愿跟着他混饭吃。

如果衙门翻修,不说别的,这里里外外的抹墙和三合土都得他来弄,那在县太爷面前多长脸啊,报酬肯定也少不了。

其他工头心里也清楚,抹墙和泥这块是争不过田义他们的,但他们也有别的绝活,他们开始偷偷打量县衙,看哪些地方自己存在竞争优势。

袁峰穿着官服出来的时候,田义赶紧让兄弟们站好,严肃以待,耳朵支着等县太老爷的命令。

袁峰看到齐丰派人找来的这些手艺人,满意的点点头,他特意嘱咐要找泥瓦匠,他要去挖盐池,手上活熟的带起来不费劲。

于是,叫来八辆马车,将泥瓦匠们送上车,全拉西海去了。

田义等人在车里越走越疑惑,这是往西海的路,等真到了西海海岸,众人都很茫然,不明白来这死人海干什么。

等袁峰说明来意,众人蒙了,挖池子海水晒盐?

疯了吗!?

田义平时很迷信,从小在妖怪堆里长大,听着隔壁黄爷爷讲曾经顶仙的故事,让田义这个人类深深陷入迷信思想不可自拔,死人海的诅咒传说更是深信不疑,此时听袁峰居然要用这种海水晒什么盐,第一个哭的就是他。

田义跪在袁峰脚边哭道:“大老爷,我不干,我不想死,海里的东西吃了会要人命的。”那海里死的都是敌人,对东土的人恨之入骨,要真晒出盐来吃了,还不得全被诅咒死。

其他人也惶恐道:“是啊,咱们招摇有盐井,犯不着去海里弄什么盐。”

袁峰听得糊涂,是说海水有毒?

他看向胡一三询问,胡一三将其中原委小声说出来:“西海往西没有陆地,那些被驱逐到海上的敌军恐怕早葬身海底,他们对我朝积怨已久,又有灭族之仇,民间传说海水已经被这些人的怨魂诅咒,东土的人若是碰了西海的东西就会受到诅咒而死。”

袁峰无语,他从怀里掏出水脉地图,这还是虺冰之前给他绘制出来的,衙门的书房里也有一份,对比之下有些细微之处的水脉变动,但大致上没有大区别,从水脉地图中可以明显看出来,西海海水流入内地水脉,经过土壤的层层过滤进入招摇地下水脉,成为招摇全县的饮水来源,水脉又从招摇县内回流,流入西海,整个水域形成一个自动化循环系统,可以说招摇淡水水源与西海密不可分,就这,你跟我说怕吃西海的盐被诅咒身亡?

你们早就吃西海的水不知道吃几辈子了,也没看灭城啊。

有些地方的井水还带着咸味儿呢。

胡一三侧头看了他手里的地图一眼,认出是地下水脉分布图,跟书房里珍藏的地图一样,只几处画错,他以为是袁峰为了这次计划临摹下来的。

胡一三自然是不信这种传说的,但是百姓深信不疑,一时间想要说服他们怕是很麻烦,他看向袁峰,猜测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会怎么做。

袁峰看着跪在面前的男人,男人骨架很大,却很消瘦,衣服补丁叠着补丁,鞋也是缝缝补补,倒是洗的很干净,可以看出家里穷困,却因为有一门手艺,还可勉强糊口,家中应有贤妻,他领口上绣着一朵桃花。

他在现场这些泥瓦匠里,还算是过的不错的,剩下的人有些还不如他,面黄肌瘦,显然长期挨饿。

袁峰在田义面前蹲下来,田义战战兢兢的停了哭声,不敢抬头看他。

“你觉得饿死比较惨,还是诅咒死比较惨?”袁峰突然问了句。

田义迷茫的抬起头,满脑子问号,哪个比较惨?他觉得哪个都很惨啊QAQ。

“诅咒呢,还只是个传说,目前还没有人因为这个死掉,但是再不想法子赚钱,招摇县的人就要没钱买粮饿死了。”袁峰一脸凝重,沉重的说:“跟你们交个底吧,由于招摇县多年欠债不还,信誉极其恶劣,已经遭到各大县城的集体抵制,我们今年是赊不到粮食了,要么挣钱买粮活下来,要么没钱没粮,等着冬天集体饿死。”

说罢,他还深深的叹了口气,摸了摸湿润的眼角。

泥瓦匠们集体抽了口冷气,被听到的消息吓个半死,招摇种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如果赊不到粮食,那他们冬天根本抗不过去,要饿死多少人啊!!!

没有人怀疑袁峰撒谎,县令可是招摇的父母官,怎么会撒谎骗他们。

田义脸色灰白,不相信的喃喃:“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袁峰说:“你老赊账,不还钱,谁愿意再借你,县与县之间交往也是要将诚信的,我们招摇这么穷,整个东土之巅出了名的,他们又不是冤大头二百五,明知道我们还不起怎么可能再借我们打水漂,这几年各县也算是尽了兄弟情谊,今年下了禁令,我们肯定借不到粮了,我这也是没办法。”

田义慌了神:“我,我……”

袁峰:“诅咒死不死人我不清楚,但没粮食我们活不过冬天。”

田义没了主意,回头看着兄弟们,兄弟们也看向身边的人,想找个有主意的出来,几个工头也拿不定主意,挖海、诅咒,心理压力太大了。

田义在一张张饥黄的脸上扫过,脑子里想起了怀孕的妻子,和家里两位老母亲,心理天人交战,此时,袁峰握着他的肩膀,紧了紧,问道:“干吗?”

田义心口突然一热,看着袁峰诚恳的目光,开口道:“我干。”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但就像大人说的,没有粮,他们一家熬不过冬天,如果真的有诅咒,那就可他一个人来,海是他挖的,盐是他晒的,若是被诅咒,那就把他带走,在死之前,他会买很多很多的粮食,留给家里的妻儿老母,那样走的才安心。

胡一三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