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袁明泽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小葫芦,“一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袁明泽一蹦一跳的往鸟棚走,腰间的小葫芦随着小主人的歌声摇摇晃晃,跟着哼唧:“……嗯哼哼,嗯哼嗯哼……”
上次受伤的几只急风鸟已经养好了,由于特殊照顾还胖了一圈,袁明泽推开鸟棚门,里面的急风鸟呼啦啦的都飞了过来,站脑袋上的,站肩膀上的,扒着衣服不下来的,得亏袁明泽还有点力气,要不然早就被压趴下了。
每次来,小鸟们都这么热情。
袁明泽一一将受伤的急风鸟抱在怀里摸摸,被摸的急风鸟舒服的闭上眼睛,周围围了一圈嫉妒的小眼睛。
撸完鸟,袁明泽拿出小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复习今天的功课,小鸟们围在旁边陪伴他,并在他写错的时候,叽叽喳喳的给予矫正。
今日上的识妖课,先生教了三种妖怪。
生活在北冥的鲲。
隐居在青丘的九尾白狐。
无觅行踪的虺。
先生说,鲲入海为鲲,上天为鹏,是妖族有名的吃货,可为口腹之欲追踪天南地北,青丘上的狐狸都很玻璃心,被人族编排了几句坏话,就把自己圈在雪山上再也不下来了,唯有虺,先生沉吟许久,才说了一句:“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此乃传说,坊间从未见过,恐怕已经绝种了。”
袁明泽在地上写了个“虺”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他感觉很亲近,在课堂上练习了好久,才将虺字练好——毛笔字多难练啊,染了他一手的墨。
“少爷学到识妖记了,开心。”
“有没有学到我?我是妖界最美的鸟。”
急风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听说青丘上有很多游兽,少爷若是见到穿的破破烂烂的妖怪,可要躲得远远的,那些妖怪吃人。”有小鸟担忧的为小少爷科普。
袁明泽点点头:“嗯,记住了,遇见乞丐妖怪,我躲得远远的。”
另一只小鸟也说起了自己听来的八卦:“听北面的鸟儿说,今年敏州干旱,闹起了蝗灾,那蝗虫大的,有大拇指那么长,咱们的小嘴都吞不下。”
袁明泽抬起头,咽了咽口水:“是蚱蜢吗?蚱蜢很好吃的。”
小鸟们一愣,瞬间兴奋了,鸟叫声连成了一片:“少爷也喜欢吃虫子吗?我们抓来给你吃啊,我特别擅长抓竹虫。”
袁明泽用小木棍戳地上的字,说:“我就喜欢吃蚱蜢。”
小鸟们面面相视,失望道:“哎,那可就难办了,敏州离招摇隔着三个县呢,它们一般都往东迁移,怎么也不会来我们西面啊。”
袁明泽失望的哦了一声,转头就把这茬给忘了。
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峰回路转,那些蚱蜢往西面飞来了,据说路过三省而不入,直接奔着招摇来了。
袁峰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惊呆了,招摇周边水脉丰富,又临近西海,周围几座县城也水产富饶,断不会出现大规模的蝗灾,那些蚱蜢喜旱,不往东去,怎么跑水汽大的西面来了?
据报,那蝗虫再有七日就要飞到招摇地界了。
齐丰急的嘴角起泡,一宿没睡好觉,身上的毛都掉了一床,“各镇各村的农田刚长出庄家,眼看着过了秋就出粮食了,若是蝗灾来袭,必将寸草无存,这可怎么办。”
六子烦躁的挠了几把耳朵,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叫道:“我邻居是日晨君,他家在隔壁村子有一大族群,可以把他们家族请来吃掉蝗虫啊。”
日晨君指的是鸡妖,昴日星官与他母亲是他们一族里最出息的,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所以鸡妖们自称日晨君——其实就是嫌弃鸡这个字不好听,不气派,某一方面还有点羞辱意味。
胡一三合上急报,看了六子一眼:“他们刚多少只,吃的过来吗?你想撑死他们吗?”
六子被怼,乖巧闭嘴。
袁峰:“别吵。”
胡一三看向袁峰,问道:“大人可有良策?”
“确实有个办法。”袁峰说:“就不知道可不可行,挺考验人民群众的体力和团队精神的。”
齐丰忙道:“自古以来,蝗灾形成规模,就没有办法制止,大人若是有办法就快点说出来,好让我带人去准备,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袁峰也明白其中的紧迫,也不再思索计划可实施性,先说出来再说,毕竟在这个年代,真就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阻止已成规模的蝗灾,而且招摇这些妖怪都被压制了法力,对上蚱蜢军团,还真难说谁更胜一筹。
不过袁峰还是相信他们招摇人民的,那蚱蜢再大,还能大过人去?
袁峰的办法也很简单,用制作渔网的方法做出一人可撑开的网兜,最好人手多份,以青壮年为主,不论男女,网要结实,开口要广、要大,确保一网兜下去能兜住最多的蚱蜢。
齐丰三人听完,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座的大人:“您是要,捉蝗虫?”
袁峰点头:“对,如果有妖族的小孩力气大的,也排上阵,有能上天的,也都给我飞上去,天上地下,布下天罗地网,叫这帮蚱蜢有来无回。”
胡一三:“我们抓它干什么?”
袁峰看着胡一三,嘿嘿一笑:“咱招摇不缺吃的嘛,大家素了这么久,也该开开荤了。”
胡一三:“……”
齐丰:“???”
六子:“??????”
一伙人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虽然大人的办法听起来不太靠谱,但总比没办法强,齐丰带人将方法最快速度的送到各镇各村,各镇村也收到了一些风声,早就做了基础准备,在田里支起了密网保护农作物,听到衙门来人下达的命令,更是确定心中猜测,忧心之时,听到大人说这些蝗虫可以抓起来油炸吃掉,瞬间就不忧心了,对啊,咱招摇多穷啊,盐碱地的原因都没有猎物愿意在招摇扎根繁衍,搞得他们每年想吃肉都吃不上几口,各个素的不行,那虫子好歹也是肉,若是真能吃,可不是给全家开荤了嘛,想想好激动啊。
各家各户开始织渔网,兴致极其高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贪婪的笑容,好在他们河流丰富,为了养家糊口也会撒网打鱼,织网的材料都是现成的。
七日转眼就到,离老远就能看到蝗虫大军们铺天盖日的飞过来,翅膀的煽动声都传了过来,让人头皮发麻。
袁峰身上穿着软甲,手里拿着网,将自己头脚包了个严实,站在地头上跟大家一起守护农田,虽然蚂蚱确实大补过人,但是这么大个的蚂蚱撞到人身上也是很疼的,一不小心还会受伤,所以前来跟蝗虫大军对战的众人也都做了全副武装保护自己,天上飞的鸟妖们更是成八字形在天上飞行,做战前热身运动。
袁峰做着战前总动员:“父老乡亲们,城里的油锅已经热上了,就等着蚱蜢下锅了,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为了多年未沾的油性,此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是,大人!”齐声声的喊声将对面翅膀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蝗虫大军冲了过来,乡亲们手握网兜,赤红着眼睛,咽着口水的迎了上去。
“杀啊啊啊,为了食物。”
“冲啊啊啊,为了妻儿。”
乒乒乓乓,咣咣当当,双方交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人在虫群里穿梭,虫在人群里飞舞,双方互相厮杀,不是你被我撞破了头,就是我死在你的网兜里,战火激烈,场面壮观,堪比大片。
这人虫大战,忒震撼了。
虺冰跟在袁峰身后,撑起了一道风墙,将凶猛的蝗虫挡在了外面,袁峰只管在前面冲锋陷阵,虺冰跟在后面护着他,叫那些没长眼睛的蝗虫一个都别想沾着袁峰的身。
这样的战场在招摇县各地遍地开花,有彪悍族群的村落战况很快明朗,不那么强悍的村落就比较痛苦了,但好在也是有惊无险的镇压了外族入侵的强盗大军。
傍晚的时候,天上只有零星几只蚱蜢在挣扎了,也很快被小孩子们抓住带回家,扔进了油锅里。
当天晚上,招摇县上空,飘起了炸虫子的浓香,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
距离招摇最近的临安县,这几日提心吊胆,自从知道祸害了敏州的蝗灾往招摇飞去的时候,临安县的县令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整日惶恐不安,早早将防灾公告贴了下去,但那有什么用,碰到这帮强盗,那些网一点用都没有,撞破、咬破,它们有的是方法。
聊胜于无吧,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临安县太爷默默流泪,都做好了今年粮产被毁的心理准备,结果左等右等,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天上都下雨了,也没看到蝗虫大军过境。
怎么滴?虫子们耐不住西面的水气提前走了?
临安县太爷赶紧派人出去打听,等收到结果的时候傻眼了。
蝗灾过境招摇县,全军覆没,都折在招摇县民的肚子里了。
临安县令:“…………”
隔壁民风何时这么彪悍了?
*
老皇帝收到密报的时候,都是三日后了,实在是密探们也没敢相信这个结果,多方求证才敢写进密折里,这才耽误了几天。
老皇帝将牛绪林叫过来,将密报摔在他脸上,捂着胃吼道:“好你个牛绪林,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上赶着给他们送口粮,这就是你对朕的忠心?你帮朕办的事儿?”
牛绪林都吓蒙了,赶紧捡起密报迅速看了一遍,惊骇不已的低声喊道:“怎么可能!!?”
老皇帝都气岔气了:“怎么不可能?你又怀疑朕的人。”
牛绪林扑通跪下,连连磕头:“臣不敢,臣不敢怀疑皇上的人。”都是皇上的人,人比人气死人哦QAQ。
“皇上,请再给微臣一次机会,臣保证这次绝不会出错,定会戴罪立功。”牛绪林跪爬到老皇帝脚边,拽着了老皇帝一小块裤脚求饶道。
毕竟是多年老臣,老皇帝虽然偏袒自己的密探们,但也是关心老臣的,于是抖了抖腿,算是答应了。
牛绪林千恩万谢的退出了书房,离开皇宫后就去找那几个游兽去了,那几个游兽被安排在皇城外的废庙中,庙里破败不堪,中间蹲着几个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男女,见到牛绪林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牛绪林心理对几只妖怪气的不行,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走上前略责备的质问他们收了钱,为何还把事情办砸了。
其中一只男妖撇撇嘴,从火坑里扒拉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烤土豆,边呼呼哈哈啃着,边说:“我那几只逃回来的虫儿说,翻山越岭跨了三个县城,到招摇的时候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对上那招摇有备而来,自然就败了。”
旁边的女妖对牛绪林啧了一口:“我就说急行军不保险,你非要催,催催催,催的我们小可爱们死伤惨重,这笔账,你赔吧,尾款再加三倍,若是不给,我们兄妹几个天天去你府上,做客。”
牛绪林捂着心口,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催着他们急行军自然是为了保住那三个县城,那都是东土立国的根本,哪儿能让他们伤了。
若不是敏州出了蝗灾,他也不会想到这招祸水西引,哪成想结果竟然如此荒唐,他是万万没想到啊。
看着几个面露凶光的妖怪,牛绪林很快恢复情绪,毕竟常年跟妖怪打交道,心理素质过硬,自我调节也非常棒,他知道游兽贪婪,吃不得一点亏,此次折了他们手里的蝗灾,这笔账肯定要从他身上找补回来,但是他也不能花冤枉钱,招摇的事儿,他们还得接着办。
作者有话要说:蝗虫:又累又饿,还要打架,我们老惨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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