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振羽早已在殿门前等待,见到袁峰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小童对师叔祖行了礼就回到了山脚下。
昭玄派将整个山头夷为平地建立门派,面积极其广阔,分作三十六殿五十二洞,越往山上洞内环境约好,因为昭玄派建立在此处,这座山被百姓尊称为仙山。
奚振羽常说,仙山的大小限制了昭玄派的发展,现在的弟子已经住满了山上,起初的一人间也变成了如今的六人间,甚是拥挤,连长老都俩人挤一间房了,他正是和双胞胎哥哥住在一起。
奚振羽将众人迎到自己的院落,院落背靠瀑布,瀑布高又七米,水声轰隆隆,说话都得用喊的,湿气又大,袁峰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把家安在这里。
奚振羽洋洋得意的对他们喊:“修仙锻骨,每日清晨坐于瀑布下修炼,效果最好,这里离瀑布进,不用多走路,起床就可以进去练功,连澡都一并洗了。”
袁峰:“……”
袁峰:“对,你还可以刷刷牙。”
奚振羽:“你说的太对了,袁大人,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袁峰面无表情的扭过了头,这里根本不是谈生意的地方,坚决不能在这里谈,否则一场商战下来,嗓子非喊劈叉了不可。
在袁峰的强烈反对下,奚振羽委屈巴巴的带他们去了大长老裴本书的居住地,这里青竹幽幽,鸟语花香,最重要的就是非常平和安静。
两只黄鹂鸣翠竹,急风鸟扑闪着翅膀凑过去跟人家挤在一起,用嘴在竹身上挖出一个洞,从里面捉出竹虫分给新朋友吃,很快得到了两只黄鹂的友谊。
大长老裴本书不在,奚振羽解释说水牢里管着的妖怪在作妖,大长老去镇压了,让袁峰他们等一等。
奚振羽把剑放在石桌上,一边看竹林里大师兄最疼爱的两只小黄鹂跟在胖墩墩的急风鸟身后找虫吃,一边请袁峰几人入座:“袁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上山来找我?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他的视线在虺冰身上转了几圈,没有看破他的本体,微微皱起了眉,看不出本体,只能说明此妖的能力在他之上,但他记得清楚,招摇这几个妖怪刚进入临安城的时候,他可是真真看到这个妖怪的本体是条大黑蛇的。
难道短短几日,此妖修为就上涨到比他还牛逼了?
奚振羽摸上爱剑,心痒难耐,他的武痴毛病又犯了。
战意稍纵即逝,虺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趁着够茶壶的时候,跟袁峰换了个位置,做到了奚振羽的旁边。
等了一会儿,大长老一身黑烟的回来了,雪白的头发乱糟糟的,白胡子也被烧焦了,衣摆下端也有火舌舔过的痕迹,拂尘都黑漆漆的秃了,裴本书见到自己院落里的众人楞了一下,扭头就冲了出去。
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跑走的裴本书一身干净整洁的回来了,笑容满面的对袁峰等人拱手说道:“远方来客,不亦说乎,裴某怠慢了。”
袁峰看着精致到头发丝都发光的裴本书,差点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裴长老的偶像包袱还挺重。
奚振羽见怪不怪,没在外人面前揭大师兄的断,只是关心的问道:“师兄,鵸鵌鸟妖可镇压住了?”
裴本书:“哎,此妖法力高超,又抗揍,我和三师弟五师弟合力才将它镇压下来。”转头看向袁峰等人,视线停留在唯一的人类身上:“这位就是招摇县令袁大人吧,在下昭玄派大长老裴本书,见过大人。”
袁峰赶紧回礼:“裴长老多礼了,我跟奚长老关系甚好,您叫我小袁就行了。”
裴本书一脸问号,招摇县当官的这么没架子好说话?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他一介布衣,称呼官老爷小袁??
裴本书看向四师弟奚振羽,眼神询问“你跟这位大老爷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
奚振羽点头:“对,我和袁大人关系非常好,经常一起讨论吃食,裴大人的油炸竹虫堪称一绝,大师兄,你这里竹林甚多,等有空我砍几根抓虫给你尝尝。”
袁峰不好意思的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啊,哈,哈哈,如此甚好!?”裴本书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心里嘀咕招摇县令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因有鸟妖闹事一事,裴本书忙碌的很,虽然已经镇压鸟妖,但鸟妖性格倔强,桀骜不驯,哪怕被关着也要折腾自己折腾大家,不一会儿又搞破坏了,裴本书把奚振羽也抓了壮丁,跟袁峰告了罪就去揍鸟妖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招摇的人,齐丰不解的问袁峰:“大人,为何您刚才不直言此次来的用意,反而跟他们套上了交情?”
又是让人叫小袁的,又是说跟奚振羽私交甚好的,齐丰有点看不懂了。
袁峰在地上捡了三颗大小不一的石子摆放在桌子上,他将两颗石子摆在了对立面,剩下的一颗放在了旁边,众人围过来,没有看懂,迷茫的看着他。
虺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袁峰指着对立的两颗石子说:“招摇虽然是东土管辖下的县城,但是与朝廷的关系并不融洽,朝廷在贸易上限制我们,在交通上控制我们,从律法到物价都是将我们孤立在外。”他拿起身前的小石子捏在手中,对着众人说:“这就是我们,而朝廷心中,我们的位置,就是在这儿。”
袁峰将石子放回原处,跟对面的石子相对而立,众人目光顿时变了,是啊,这么多年,他们招摇可不是这个状态。
袁峰又拿起旁边的石子说:“它就好比修仙门派,一个游离于凡尘之外又与凡尘保持联系的特殊分子,他们不归朝廷管辖,也非单纯的平民百姓,朝廷需要他们震慑妖族,而他们的目的却是得道成仙。这个特殊分子与我们没有利害关系,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对象。”
招摇虽然是妖族居住地,但与游离在外的游兽不同,那些修仙门派不会主动招惹招摇的妖怪,甚至会礼遇待之,袁峰来临安的时候,就已经找虺冰了解过这片大陆上的势力关系,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好了与昭玄派较好的目的。
“所以。”袁峰说:“跟修仙门派谈生意不是重点,重点是通过谈生意拉近两边的亲密距离,建立起良好的友谊桥梁。项彦淮是朝廷的人,我再跟他较好,也比不过他忠君的那颗心,所以我跟他谈生意拼的是阴谋算计,是心计,但是这些方法不能用在昭玄派上,如果他们肯卖我们灵米,价格只要控制在我们能承受的底线之上就可以,如果他们不肯,我们也不必介怀,就当交个朋友,认识认识,毕竟我们跟临安买的粮已经足够我们过冬用了。”
袁峰将代表修仙门派的石子放在了招摇石子的旁边:“不能交恶,与之为善,必要时利益换之,总之不能把他们推到朝廷那边,争取他们的好感度将是我们招摇未来走出来的重要一步。”
六子听完,佩服的看着袁峰,夸道:“大人,您太厉害了,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吗?”
袁峰:“……”
他听着怎么这么刺耳?
一时间,不知道六子是在夸赞自己,还是损自己。
三头鸟妖看来很难对付,快到傍晚也没见裴本书他们回来,倒是排了个弟子送来饭菜,裴本书这里有两件客房,平时都是院内弟子住的,今天弟子们搬到了其他院落跟师兄弟们挤一间,而袁峰等人就安排住在了这两件客房里。
昭玄派是真的挤啊。
袁峰让六子下山去找带袁明泽出去玩的伏长鸣,让他们别回客栈了,直接上山来。
晚上,袁明泽跑去跟伏长鸣一个房间睡觉去了,显然一天的玩乐让他与分尸兽建立起了亲密的感情,袁峰跟虺冰一个房间,床很大,被褥很暖和,在阴凉的山中也不觉得冷,竹林里急风鸟们跟着小黄鹂们挤在一起睡着了,外面时不时响起爆炸声,赤红的火光时而冲天,时而横扫,袁峰被吵的睡不着,起身走到门外,站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往那边望,都能看到火焰是怎么冲上天的,伴随着鸟叫声和人怒吼的声音。
袁峰:“啧啧啧,这只鸟妖真能作啊。”
虺冰也起了身,站到他身后一同眺望,金黄色的瞳孔里染满了红,他眯了眯眼说:“翼望之山有鸟焉,驭火三头驱邪仙,六尾彩羽避凶兆,食之噩梦难扰眠。”
袁峰抬头看着他,虺冰低头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袁峰:“不知道。”
虺冰:“不周山往北,有一座翼望山,山上有一种鸟,名曰鵸鵌,它生有三头六眼,六条尾巴,声音似人笑,若是吃了它的肉,人便不会再被梦魔困扰,后来山中升了灵气,有些鵸鵌就成了妖,能够驭火,还能避凶逢吉,不过脑子不太好使,三颗头经常打架,常常遍体鳞伤,不过若是能够驯服,倒是极好的坐骑,你不是常常发愁没有专属的坐骑,我看此鸟甚好。”
袁峰没想到大神居然连他这种小事情都清楚,有点高兴,但是想到这鸟妖太能折腾,这要是弄回招摇,就他那小破衙门,能经受得住吗?
而且,昭玄派好像挺看重这只鸟妖的,他就算想要,人家能给?
虺冰知道他的担忧,握住他的双肩,淡淡的说:“这只鵸鵌已成大妖兽,能驭七种火色,它这才喷红火,刷着昭玄派的人玩呢。”
袁峰起初没明白,过了一会儿,斗法之处传来瑟瑟琴音,红色的火焰瞬间被压了下去,打斗声也停了片刻,却立刻被冲天而起的黄焱给打破,黄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铺天盖地一般向四周蔓延,所舔舐之物瞬间焚烧殆尽,不仅如此,那火光还隐隐有向白光过渡。
人声更加吵闹,伴随着初次而起的惨叫声,虺冰低头在袁峰耳边轻说:“它怒了。”
袁峰只觉得湿热的热气喷在耳边,耳垂热的发烫,整片皮肤都红了起来,他微微侧过头,避开那让他难以忍受的痒。
滚滚热浪从前方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着烟尘的味道。
火,是分等级的,随着温度的变化,火焰的颜色也有不同。
红色和橙色是平常做饭取暖常见的火焰,温度在三千度左右,再往上依次为黄、白、青、蓝、紫,火焰如果继续升高,便是肉眼也无法看到的颜色。
有色光谱段的火焰其实都是低能量火焰,从紫色往上便是无色焰,温度是人类难以想象的高温。
鸟妖显然因为什么原因而彻底愤怒,火焰很快变成了白色,透着淡淡的青,热度连这里都受了影响,袁峰赶到皮肤都被烤得疼。
虺冰抬起手挡在了袁峰面前,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带着丽麂水域特有的水汽将袁峰团团包裹,隔绝了一切能够让他不舒服的热浪。
虺冰将袁峰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说道:“昭玄派的人控不住它,等昭玄派被它烧毁大半的时候,我们再去收服此鸟,昭玄派肯定会感激涕零的将它送给你,也必会承下你的恩情,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袁峰:“你能降服它?”
所有人里虺冰最厉害,除了他袁峰想不到别人。
虺冰摇摇头:“不是我,是你。”
袁峰:“???”
看着快成炼狱的昭玄派,袁峰靠进虺冰怀里猛摇头:“别开玩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我要是去了,不是收服它,那叫投喂野生动物。”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袁峰为难的说:“不是我不相信大神您,是我太了解自己了。”
虺冰:“不用怕,有我在,它伤不了你。”
袁峰想想,也许大神的意思是让他出面,大神在背后收服,做成假装是他收服的样子,毕竟他是招摇县令,这样的恩情肯定要按在自己身上更有说服力。
自以为看透计划的袁峰也不怕了,拉着虺冰说:“别等毁掉大半再去支援了,现在就过去吧,救得多,恩情就多,奚振羽人挺不错的,咱们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虺冰笑了笑,伸手拦腰抱住袁峰,张开灵力护住周身,往火光冲天的地方飞去。
妖兽虽然灵智偏低,但本性驱使必会追随大气运者,袁峰这一身通天财运,可比他的武力镇压效果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