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袁峰沉睡的声音,虺冰翻身下床,走过去看了眼软塌,袁峰睡得很沉,双腿曲卷着,身上盖着薄被,被冻得瑟瑟发抖。

虺冰抬起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收了满室的寒气,他走到软塌前,温柔的抱起舒展开眉头沉睡的人,将他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

外面的冰雪已经停了,娇嫩的鲜花被冰霜封印,平添了一分凄凉的美感。

虺冰的胸口鼓动着,远方传来血缘后族求救的召唤,他看了一眼袁峰,毫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外面夜空无月无星辉,后云遮盖住了满空星辉,虺冰踩着霜白的路追赶在寒霜的身后,他隐去气息鬼魅一般的躲避掉巡逻的兽王宗弟子,沿着寒霜留下的冰霜一路追踪到兽王宗宗门禁地之处。

血缘后族求救的呼唤就在禁地之内,虺冰捂着胸口,离得越近,那呼唤声越发明显。

鸣蛇一族虽然不比应龙那般几乎绝迹,但种族也非常稀少,会为了保护后代血脉传承里烙印了很多救助幼崽的本能,护犊子是鸣蛇一族的优良传统。

虺冰现在寄生在鸣蛇体内,百年来早已经与这个肉-身融为一体,自然也受了血缘的影像,那幼崽极其的微弱,生命之火脆弱到随时会陨落,求救的呼唤声甚至听不到具体的句子,只是简单的、微弱的意识在召唤着他。

禁忌之地有阵法保护,本来应该安静的禁地此时却有很多人匆忙的进进出出,看衣着和修为应该是兽王宗的长老们,他们神色慌张,甚至带着绝望,匆忙的往禁地赶来,虺冰趁着他们打开阵法的时候,化作一道紫光迅速的钻了进去,这些长老心神不宁,也没发现这道快得肉眼难辨的紫光,虺冰进入之后,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那群长老严肃着脸走进了禁地。

虺冰并没有跟上去,而是随着心口的牵引往禁地的中心地带走去。随着越来越靠近那个方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经过修整的山洞。

敏州并不是山城,城中也没有山石丛林,这个山洞出现很突兀,看样子是人为特意建造的这处,山洞里水汽很大,有水流动的声音,洞口布置了一个结界,虺冰谨慎的伸出手指轻轻碰触,想要感知下结界内的阵法流动,但是他的手指刚碰上的时候,洞内的幼崽情绪波动突然激烈起来,结界竟然将他吸了进去。

虺冰充满警戒的打量洞内,手心里捏着法决,以防里面有埋伏,但是山洞里没有任何他人的气息,只有一颗椭圆形的白蛋被放在一张供桌上,周围是精美的草编蛇窝,里面蓄满了柔软的棉花,白蛋被温养元神的阵法保护着,虺冰见到这颗蛋的时候,胸口的触动更加强烈了。

那是一颗鸣蛇的蛋。

有着跟他来自同一个家族的血脉。

蛋里微弱的生命做着垂死挣扎,感应到虺冰的血脉气息时挣扎的更加剧烈了。

虺冰盯着这颗蛇蛋微微出神,这种感觉很陌生,很奇怪,他还是应龙的时候,破壳之日身边就没有同族,父母是谁一无所知,他仿佛就是天地间自生自长的一颗蛋,吸纳着日月精华成长,应龙幼崽乃是大妖垂涎欲滴的补品,什么妖怪都能跑来欺负他一下,他没有感受过亲情,更不要谈其血缘感应。

成年后再无妖精敢觊觎他,他也结交了鲲和老罴,但是亲情与他,依旧陌生。

而今,在这颗即将破壳的蛇蛋面前,他竟然毫无准备的感应到了这份血脉亲情。

就……很奇怪,但不讨厌。

还有一点……小别扭。

虺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颗蛋,山洞更深处却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往这里跑来,那距离太近,虺冰来不及躲藏,就这么跟来人撞了个对脸。

穆一沣感觉到山洞入口的结界传来异动,急匆匆的跑来查看蛇蛋的情况,跟虺冰撞上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虺冰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略有法力的人类,他并没有在此人的身上感觉到妖气,可是禁地的阵法也好,山洞入口的结界也好,都不可能是他感觉下法力薄弱的虺冰能够破解的,更不可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

穆一沣很快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眼前人蒙蔽了,再仔细打量这个人,穆一沣震惊的发现虺冰身上竟笼罩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非妖非人,时妖时人,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在看到蛇蛋的时候顿时反应过来。

是了,他身上的气息跟鸣蛇蛋极其相似。

“你到底是谁?”穆一沣紧张的抿了抿嘴唇,他的声音都因为紧张而显得过于紧绷,但是,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啊,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条修成精,能够化成人形的鸣蛇,这是多么的难得,更难的的是,他还有可能跟自家的鸣蛇蛋有血缘关系!!

穆一沣忍不住回想他们求来鸣蛇蛋的那个蛇群有哪位前辈修成了大能,但是想来想去,也记不起来有谁说过,但是不管如何,如果这位真是鸣蛇蛋的亲缘,那它的必死之象就有救了,这难道就是三师叔刚才卜卦所说的一线生机嘛?

穆一沣激动的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虺冰,生怕他逃了,就在他刚动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在山洞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没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音大,但是此时听起来却格外的震耳,让两个人都楞了一下,目光齐齐落在那颗平平无奇的白蛋上。

裂纹是从顶端开始的,一点点向四周蜿蜒延伸,虺冰和穆一沣屏住呼吸,不错眼神的盯着顶端不断向外顶的小鼓包。

裂纹越来越大,蛋壳被从内部撕裂开,带出半透明的薄膜,很快,一颗圆溜溜,赤红色的小蛇头从裂开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无力的挂在蛋壳边缘,张着嘴无声的叫着。

这条小蛇看起来非常虚弱,顶出蛋壳仿佛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随时都会原地去世一般。

穆一沣再顾不得旁边的虺冰,紧走几步来到小蛇面前,想要让它第一眼看到自己,完成认亲仪式,可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小蛇并没有张开眼睛,两只眼睛的位置表面还裹着一层粘液,分叉的小蛇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

穆一沣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将自己的身子整个笼罩在小蛇的头上,确保它视力出现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等小蛇舔干净了眼睛上的粘液,它并没有看向穆一沣,并且有意的躲避着他,不断地摇摆着头仿佛在寻找什么,它张开嘴又开始无声的叫唤,头也扭啊扭啊,最后终于将脸对准了虺冰的方向。

穆一沣一惊,赶紧跨前一步挡住了虺冰。

小蛇迅速的把头埋进了胸口。

穆一沣:“……”

什么情况?

虺冰推开穆一沣,占到了小蛇面前,小蛇仿佛感应到了眼前换了个人,慢慢的抬起了头。

穆一沣着急的推着虺冰,可完全撼动不了虺冰仿如磐石的身躯,小蛇破壳会很快出现视力确保自己的安全,那时间非常的短暂,穆一沣几乎绝望的看着小鸣蛇一点点的抬起头,将实现对准在了虺冰身上,很久很久……

虺冰盯着小鸣蛇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说了一句。

“这是条傻蛇。”

*

袁峰一觉睡到自然醒,外面天已经大亮,袁明泽和夭厉正在院子里玩跳房子,嬉闹的声音远远的传到屋子里,袁峰眯起眼睛爬起来,半躺着伸了个懒腰,等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被窝里带着一丝丝的凉气,屋子里已经恢复了夏日的闷热,寒霜带来的寒冷早已经散去,他忍不住摸着被下清凉的温度,竟有些不想起来了。

虺冰什么时候把他抱到床上来的?他居然都没感觉,睡得也太熟了吧。

想到虺冰抱着自己到床上,袁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怪怪的,会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是天气太闷,把他给闷坏了?

敏州的气温确实又闷又热,他恐怕是水土不服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袁峰又打了个滚,骑着薄被把脸埋了进去,露出红彤彤的耳朵。

在床上滚了一会儿,袁峰才从床上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将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去,外面的桌上摆放着一碗米粥和几碟小咸菜,袁峰摸了摸碗还有有点烫手,想来虺冰不久前放进来的,天色这么晚了,他却没有叫自己起床,难道穆一沣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袁峰洗漱后,坐下来吃了早餐,出门将袁明泽和夭厉叫过来:“黑蛇叔叔去哪儿了?”

袁明泽手里拿着个冰溜子,已经化的满手都是水了,他一边将冰凉的小手往脸上贴,一边歪着头想:“黑蛇叔叔出去了,他说爸爸醒过来以后要我们告诉你,那个什么宗出事了,不用去谈生意了。”

袁明泽玩的有点疯,不太记得虺冰具体的交代了,还是夭厉在旁边补充,袁峰才知道兽王宗昨晚上出了什么事,今天跟兽王宗宗主谈生意的事情恐怕要去不成了,袁峰想到昨夜寒霜突如其来的暴走,可能就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穆一沣的院子里没有其他弟子,虺冰也不在,外面的草场上寒霜还没有回来,中午的时候,有兽王宗的弟子来给他们送饭,袁峰打听了一下穆一沣的去处,那弟子说,穆一沣在宗主那里在忙事情,恐怕一时半会没法回来。

袁峰道了谢,带着孩子们吃完了午饭,很快又有人来收走了。

一整天,都没再有人来。

晚上的时候,虺冰带着晚餐回来了,袁峰眼神询问他去哪儿了,虺冰将食盒交给夭厉,让他回屋把饭菜摆好,才对袁峰道:“先吃饭,一会儿去带你见个好东西”

袁峰:“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虺冰点点头,他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吃饭的时候一边看着袁明泽一边笑,笑的袁峰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要说:小鸣蛇是真的傻,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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