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阿其波卢德？”卫宫试探。
“我叔叔。”小少爷傲然颔首，“别人问话，你要站起来答。”
“抱歉。”卫宫忙站了起来。他低下头，发现这个金发碧眼的小魔术师确实比自己矮，脑子里刚闪出这个想法，便见对方眼睛一眯，薄薄的唇线扯平，明显不高兴了。
“得意什么。你只是大我几岁而已，我以后会长得比你高的。”小少爷点头判定完，轻哼一声，转头看玛奇玛，“我要问问他的魔术基础，要是太差了，就算是有人情要还，我也是要退货的。你这最隐蔽的房间在哪？”
“这边。”
玛奇玛说着，拉起小少爷的手，掀开地下室盖板，款款而下。她啪一声打开灯，金眸在地下室点亮一瞬，翘起的嘴角看起来竟有些瘆人：“之前找上门的那些魔术师们，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存放的。像你们这样进来的，也全都一起躺在这里了，目前还没出过问题，所以还算隐蔽。肯尼斯？怎么了？”女人音色温柔，“你的手里全是冷汗哦。这可不行。不做错事，我就不会让你加入他们。我相信肯尼斯会做得很好。”
金发湿透，一手冷汗的肯尼斯：“……”
卫宫：“……”玛奇玛小姐，他在抖了……
总而言之！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在地下室完成了对卫宫切嗣的测试。卫宫切嗣意外地发现，他并不讨厌这孩子，甚至还开始欣赏他——
这是一个知识、理论和实践都十分全才的孩子。与其单纯地说是个很有才能的魔术师，不如说是个无可比拟的天才。难能可贵的是这孩子虽然很傲气，语气也不太好，却是个正直的、有问必答且十分耐心的人。
并且，很享受讲授学识。
“只能说马马虎虎还可以。”
快速摸了一遍底后，金发男孩沉吟片刻，在随身携带的纸张上写了一连串书名，核对无误，签上自己的大名，冷漠地甩给坐在身边看他写的黑发少年：“喂，你，之后不是还要给赏金猎人当一年学徒，然后在普通学校读两年书吗？那中间的时间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可以，实践经验不错，但是理论和知识的积累相当薄弱。这些书，你拿这张纸给我叔叔，借一本看一本，自己在入学之前看完。”
“哦~《神学与神秘学》？”一个古怪的声音在两人脑后响起。
“！！”小少爷猝不及防，反手甩出一串攻击，等他被卫宫拉住说没事时，地下室的墙壁炸开了几个大坑，人则跳离了破旧的沙发，向后贴在巨大的储物冰库门上。看着眼前高大怪异的非人恶魔，男孩整个人都定住了，看着恶魔腹腔处巨大的眼球，冰蓝的眼里放出了狂热的光来。
“未来恶魔，你没事吧！”卫宫按住肯尼斯的胳膊，被手臂上骤然加大的抓力捏疼，“肯尼斯？”
“它没事。我的攻击穿透了它，魔力对它无效。”男孩冷白的皮肤上浮出兴奋的红晕，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卫宫切嗣，你刚才说，这是恶魔，‘未来’恶魔？这就是玛奇玛说，那些上门找事的魔术师进来这个地下室之后，出不去的原因？”
“哦。玛奇玛这么说吗。”高大的恶魔满脸无趣，声音很干，伸懒腰一样迟缓地张开手臂，藤条从上面滚落，“小男孩，你刚才做的事情很没礼貌哦。你想像玛奇玛说的那些魔术师那样，尝尝你身后冷库的滋味吗？”
“什么意思？”肯尼斯眯眼。
卫宫伸手拉了他一把：“……肯尼斯，你起来一下。冷库就是你身后这个，里面……装满了自己跑上门的魔术师，当然，都死了。但是你别怕啊！只要你不像他们那样对玛奇玛小姐下手，就不会变成他们那样啦。”少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未来恶魔是个好恶魔，他脾气很好，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做什么的。别惹他生气。”
装满了自己跑上门的魔术师。金发男孩额顶渗出冷汗。
如此轻描淡写，魔性之女的养子，果然也是个很不妙的人。所以这里才会被吓破了胆的魔术师们，称为魔术师的坟穴吗。
“抱歉。”他轻颔首，“我只是被吓到了。”
“唔……态度好烂。真是的，致歉要有诚意啊。”
未来恶魔有些不满，但依旧提不太起兴头：“金发的小鬼，你啊，自己走进我的地盘，自己在那里一会换一个闹哄哄的把戏，我都没嫌吵，就看个书名，然后就突然攻击我了，还把墙搞成这样。看！”恶魔的怪声突然拔高，怒气冲冲指完墙，双手啪一声拍裂了旧沙发的靠背，“你道歉是理所当然的吧？要有诚意！‘未来最棒’！！跟我说！说得好听就一笔勾销！！未来最棒！！快！！”
肯尼斯：“……”
卫宫：“……算了我来。未来最棒！我会在这留一段时间再走，所以坏掉的墙我会补好的。好了我们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了！”少年说完，拉起人就要跑。玛奇玛小姐请来的客人不能出事啊！
未来恶魔：“……”这真是它听过最应付了事的“未来最棒”，一点诚意都没。
一时间，整个地下室里都是尴尬的空气。
“小切嗣，快到吃饭时间了，”地下室的翻盖板突然打开，玛奇玛的声音传了过来，“帮我拿够三个人吃的食材。你问问肯尼斯想吃什么？”
“好！”
尴尬打破，少年松了口气。他原路折返，让表情复杂的肯尼斯退开一点，拉开冰库门一看，毫不意外地发现没储物格的地方，果然被魔术师们结了霜的尸体塞满了。
哈啊，该清理了。对死人早已不再害怕的卫宫抓着头想。太满了，左边的储物格可放不下这么大的尸体。得问问玛奇玛小姐一直以来是怎么做的……不过有些尸体，怎么看起来缺胳膊少腿的？
“未来恶魔？这些是怎么回事？”少年把他认为有问题的几具尸体挑出来，问突然跟瘪了的气球一样躺倒，把自己放平在破沙发上的恶魔，“没有头和四肢哎，玛奇玛小姐一般都是留全尸的。这些都怎么回事？”
未来恶魔一边挺尸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吃的，玛奇玛说这是我的狗粮。唉，人类小子，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那个女人，最近越来越过分了……”
·
从地窖出来后，肯尼斯的脸色就一直很差。看着卫宫听话地在厨房里做饭，菜刀利落地料理着动物的尸体，他立刻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巨大的地下室里，恶魔和堆积如山的死去的魔术师。
恶魔说，它吃了，那是它的狗粮。真是让人恶寒的说法——
看不出来啊。玛奇玛那女人，原来是那种性格吗？
“肯尼斯，你的手好凉啊，需要吃点东西。”玛奇玛温柔的声音从肯尼斯头顶传来，“我让小切嗣速度再快点吧。或者尝尝我做的蛋糕？今早做好之后，就放进厨房冰箱里的。”
“不了，也不必做我的份。”金发小少爷头皮一紧，立刻拒绝，随即倨傲地扬起了下巴，腔调娇矜，咬字造作，“那种平庸的食材，我吃不下。家中已安排好送餐——便让你们有此荣幸，随我一起品尝我不列颠的传统美食吧。”
卫宫切嗣切菜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看了擦身而过的小少爷一眼。
肯尼斯真是的，这样说话会讨人厌的啊，没人告诉过他吗？不过那家伙脸好白，果然刚才是被吓到了吧，那么多魔术师的尸体什么的。唔，说起来确实有点好奇，不列颠的传统美食，他还真没吃过……
这样想着的卫宫，差点被肯尼斯家里送来的鳗鱼冻一波送走：
——唔呕！这是什么鬼东西！
少年捂住嘴，脸都青了：刚才吃下去的那块鳕鱼……表面裹有晶莹剔透的鱼冻，看起来很美，冰雪一般，可一入口就腥得不行，放了柠檬都遮不住味；还有那道叫威灵顿牛排的菜，虽然吃着比鳗鱼冻好很多，但是真的超级肥腻，一口咬下去胸都糊住了！
卫宫难受得脚抬起来又用力跺了几下地面，灌了很多水，才终于缓过气来。
然后，他看见玛奇玛小姐把原材料在尸体旁待过的菜，推到了肯尼斯面前。
“吃吧，请用。”粉发金眸的美丽女人托着下巴，“肯尼斯，你吃的这些，营养不够均衡哦？”
肯尼斯看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地吃了下去。他皱着眉吞咽完食物，看起来脸色好了些，仪态优雅地将刀叉放置在桌面上。
“卫宫切嗣可以作为我的侍从入学。这样，我叔叔那边欠下的人情，就可以抵消了。”金发蓝眸的小少爷说罢顿了顿，戴着白手套的十指交叠，一脸严肃地继续，“我还可以为他提供相应的知识和资源，保证他在时钟塔顺利毕业——但与之相对应的，我想更多地了解地下室里那只恶魔，并得到它身体的一部分，直到作出有效的研究成果为止。”
卫宫手里的勺子掉到了盘子里：“肯尼斯，玛奇玛小姐她……”
玛奇玛笑：“想要得到恶魔身体的一部分——可以哦，很简单的事情。你自己和它去谈，付出让它满意的代价就可以了。但是，你的目的，是做出有效的研究成果，需要长期持有活体。但与此同时，我也要常年带未来恶魔出外。有一个办法，可以同时满足这两个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