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乐意迅速从他掌心抽回手腕,脚一蹬,坐着办公室转椅猛地后退，动作连贯流畅。
他抓过霍赢手里沾着药膏的棉签,说：“我自己来。”
霍赢目光微黯,阗黑清亮的眼眸徐然沉淡，神情恹恹,看起来有黯然。
乐意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安慰,却犹豫几秒,没开口。
霍赢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恐怕就是他没能把握好相处的度，疏离些,说不定他会自己想明白。
霍赢等了须臾,预期中落在头顶的手没有落下,他只得站起身。
乐意边擦药边偷瞄霍赢的反应，见他还比较正常，也放心许多。
办公室内,突然安静。
乐意不太适应，擦完药膏后，赶紧继续翻阅助理给的供应商资料，转移注意力。
资料页数不多，大部分是介绍项目，主旨是推广新型环保建材，对方在十多页产品介绍中大肆夸奖,吹得天花乱坠，乐意一眼扫过，也能猜到乐正凯为什么同意合作。
B城这几年在抓环保，所有行业兢兢业业，建筑行业也是如履薄冰，几年间倒闭数百家小型企业，乐家公司背靠蔺家好歹能撑着，却也大不如前。
乐意知道乐正凯这两年压力颇大，也竭力回想原著剧情，想让他尽量避免破产危机，但没预料的是，他多次规避风险，结果走向却始终如一，无法更变。
霍赢站在办公桌旁，视线定格在认真阅览文件的青年身上，嘴角噙着浅笑，阗黑瞳仁倒映出青年姣好的侧脸。
他深深凝视着青年，似乎想将这一眼镌刻在灵魂深处。
乐意实在受不了这么炙热的视线，像是烈火在烘烤着，他所有反应都无所遁形，莫名心慌。
他抬头看霍赢，“你没事忙么？”
霍赢在乐意看他时，神态骤然变得乖巧，温顺地摇头，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乐意：“……”
这时，助理敲门进来，递给乐意另一份文件夹，说是有关供应商的资料。
乐意顾自翻开看，没搭理霍赢。
霍赢也不觉得无趣，从背包中掏出笔记本，坐在乐意近处，也开始忙他的，时不时跟乐意说话，但乐意充耳不闻，偶尔不厌其烦回复两句。
助理阖门出去，办公室磨砂玻璃门合拢之际，他见霍赢伸手碰了下乐意卷翘的一撮头发，动作温柔，眼神柔情，看乐意的目光说不上来的奇怪。
直男助理没看出头绪，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
乐意翻阅完毕，抽出其中供应商工厂的具体位置，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去地下室。
李威过来时，顺便带张三回公司了，车钥匙单独留给乐意。
乐意出办公室，霍赢安静跟在他身后，一同出去。
乐三叔问：“回去了？”
乐意点头，“我去一趟供应商的工厂。”
乐三叔放下手里的事，说：“我也一起去吧。”
乐意摇头，“三叔您先在公司忙吧，公司现在一团乱，我爸又住院，现在时刻都需要您。”
乐三叔犹豫。
乐意指着身后的霍赢，说：“他陪我去。”
乐三叔闻言，赞同说：“有霍赢陪你去，那我就放心了，他比你细心，又稳重。”
乐意：“？？？”
为什么他陪我，你就放心了？？说话就说话，三叔你怎么夸起来了！
这句话他没问出口，心里惦记着去供应商那边看情况，没多纠结这个问题。
步入电梯厢，两扇薄钢门一合拢，乐意就放松些微。
见状，霍赢嘴角上扬，乐意露给外人看的一面，一向是坚韧不催，形如磐石，坚强又开朗，遇事冷静，有主张，从不依靠别人。
霍赢从未有过的期盼快点长大，快点追上乐意的步伐，同他并肩，让他能全心全意依靠自己。
他想……
“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
耳边传来乐意的声音。
霍赢抬眸看他。
乐意指着霍赢的安全带，说：“你先把安全带系上。”
霍营没动，说：“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乐意舔了舔嘴唇，手里启动引擎，说：“最近我会在乐家，暂时不回去，你自己注意三餐。”
霍赢有低血糖，早餐不可少，住在一起时，乐意每天会陪他吃早餐，三年如一日。
“你……讨厌我？”
听见他尾音发颤的问话，乐意心徒然一紧，呼吸微滞，半晌才抬手掩饰地摸着鼻尖，说：“你想哪儿去了？我爸最近住院，我回乐家，是方便去看他。”
霍赢抿了抿薄唇，“可我们住的地方离医院更近。”
乐意：“……”
不容乐意开口解释，霍赢直言点破，“你在躲我。”
乐意一脸窘态，显然被霍赢说中了。
他吞咽一口唾液，莫名紧张，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不禁用力，分明的骨节更清晰地凸显出来。
霍赢目光锁住乐意，见他浅红的嘴唇微微张开，粉嫩地舌尖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像裹着一层香甜可口的蜜，有多甜，他尝过。
“嘟——”
车喇叭毫无预兆地响起，十分突兀。
诡异又尴尬的氛围随之消散，乐意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也松懈许多。
他干笑着说：“时间不早，我得赶去供应商那边。”
霍赢说：“陪你。”
乐意拒绝，“不行。”
就算被强吻两次，我也是你哥！
有了这个认知，乐意腰杆突然挺直，以长辈的口吻，理直气壮的说：“小赢，听话。”
霍赢眼神微沉，正欲说话，却被乐意手机铃声打断，他目光扫过屏幕的来电人信息，脸色沉冷。
乐意一愣，拿起手机划开锁频，顶着霍赢无法忽视的眼神，接听俞白的来电。
他问：“找我有事么？”
通话那头传来清淡的笑声，是俞白的。
“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就给你打电话了。”
略显暧昧的话让乐意愣了下。
俞白这话，他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好像在撩他。
车厢空间狭窄，极为安静，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进入某人耳朵。
副驾驶座的霍赢脸色骤冷，薄唇抿成一线，表情十分不悦。
乐意余光瞄见，突然想起一件困惑许久的事，这三年来，俞白多次登门想来家里住，都被霍赢以各式各样的方式阻拦在外，他以前认为霍赢爱慕俞白，心里羞涩，现在一想，霍赢这小子哪里是害羞，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吃俞白的醋。
想通这点，乐意更顶不住霍赢犹如鹰隼的视线，干脆转开脸，背对霍赢，朝着身侧的车窗。
“其实我是听我妈说乐叔叔住院了，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已经醒了，医生说没大碍，只是多处骨折，需要长时间修养。”
“这几天我就结束工作，我打算滋啦滋啦打算……滋啦滋啦——哔。”
通话突然中断，乐意看了眼手机，发现是地下室没信号，他疑惑地皱了下眉，以前来信号都是满格，今天怎么忽然没信号了。
背后的某人默默收好手中的微型信号干扰器。
乐意摁灭手机，抬头时，与车窗倒映出来的霍赢视线相对。
黑色钢化玻璃中映出少年的英挺轮廓，五官冷冽，眉眼凛然，年幼时眉宇间的阴郁狠戾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紧敛的英气，像一块打磨好的顽石，即将在明亮的月色下绽放光彩。
他与原著中那个阴郁沉戾的男人仿佛一样，又仿佛不一样。
乐意垂眼，躲开霍赢炙热的视线，转头拧开车钥匙，发动引擎，驶向目的地。
霍赢爱跟就跟吧，正好回来路上能好好聊聊那件令他头疼的事。
*
供应商所在地点远比乐意想象的要远。
他们近乎到B城与隔壁城市中间线，才到目的地。
供应商的工厂地址在老工业区，大部分工厂已搬离，少部分也搬得差不多，这里人烟稀少，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四周厂房都写着大大的“拆”字。
乐意循着地址找过去，在占地很窄的建材工厂外停好车。
工厂的门卫还在，里面却没有工人了。
乐意走过去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窗。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探出头，问：“小娃娃，啥事啊？”
乐意问：“大爷，我想问问这工厂什么时候关的，还开工么？”
大爷有些耳背，乐意复述几次，他才听懂乐意的意思。
“什么？管饭？不管了，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乐意：“……”
这显然问不出什么。
乐意只好自己进工厂，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霍赢跟着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回头看了眼。
背后是空荡荡的长街，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他收回视线。
乐意说：“别看了，不知道哪儿来的混混跟踪，不用担心，已经跟了一路，应该没问题。”
霍赢点头，跟上乐意。
门卫大爷慢吞吞打开门，却不见两人踪迹，以为人已经离开，就回了门卫室，因此错过通知乐意两人一件重要的事。
*
工厂内部还保留着离开前的样子，只是不见制作建材的工具和器械，看来对方已经全部搬运离开。
这家工厂不大，分有仓库，车间，员工宿舍三个地点，乐意两人在员工宿舍晃了一圈，没见到人，里面也搬空了。
至于车间，更是什么也不剩。
乐意和霍赢便走向仓库，工厂仓库是卷帘门，开了一条缝。
乐意和霍赢一起将卷帘门拉上去，方便进去，两人一同进门，见仓库内部很宽阔，零星剩了些东西，挑高的天花板特别高，足有五米高，上面横着几根钢质横梁，天窗极高。
两人在里面转了几圈，就往深处走，最里面有四个内间，看起来是放置机器的，有拖拽出来的痕迹，显然是不久前搬离时，导致的纹路。
霍赢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信号很弱，说：“别往里走。”
乐意问：“怎么了？”
霍赢薄唇一动，“这里信——”
“滋啦”一声刺耳巨响，整个库房骤然暗下。
卷帘门被人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助理：总觉得少东家跟那个少年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乐三叔：霍赢这孩子靠谱
乐爸：我儿有这样的兄弟，放心
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