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刘导即将发飙,把剧本卷成圆筒状,重重地拍打手心来回踱步:“继续联系维泽,叫他给个确定时间,几点能到。”
“是,刘导,我这就打电话。”
刘导多少有些埋怨维泽,他的助手昨晚联系维泽,维泽明确告诉助手九点之前一定到。现在都九点半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维泽也不回,也不知道维泽在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他要是早知道出现这种状况,便毫不犹豫把维泽的戏放在下午。
随组跟过来游山玩水的周制片人,痛心疾首说:“老哥,一千万呐,剧组给他配五六个助手,三四个替身,他每天在剧组坐半个小时,念半个小时台词,一千万就到他的腰包里。”
刘弯弯烦躁不已,他是三流导演,前面拍摄的几部戏全部倒贴钱,这次他沉寂两年,带着佳作再战。两年的反思,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光有好的剧本,有演技精湛的好演员,带不动一部精良的作品,所以他这次一改往日作风,迎合市场潮流,决定付高额片酬找流量明星带热度。
这不他经人介绍找到国内最红、最火的流量男星,希望维泽替《凉州词》炒一波热度,让维泽的粉丝成为《凉州词》收视率的主力军,他哪里用得着愁收视率。
助手挂断电话,支支吾吾,小声说:“联系到了维泽,他刚准备登机,就接到另一个剧组导演助理的电话,告诉他前面的剧本做了改动,让他立刻到片场补拍修改的戏份。”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剧组?”刘导眉头紧蹙。
维泽接了《凉州词》这部剧,瞒着他又接一部相同题材的剧,事后维泽才告诉他。维泽的意思,他抽时间到这个剧组,让替身代替他拍戏,后期制作抠一下图,要不然就解约。
他只图维泽的粉丝,对维泽的演技没抱多大希望,于是就同意维泽的提议。
“没有说,他让我问您,三千万片酬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助手压低声音说完这句话,下巴戳到锁骨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男三顾苏青、男四章元桦一直在刘导周围徘徊,刘导粗眉紧蹙,纸筒被刘导掰弯,两人睑眸沉思片刻,慢慢地挪动脚步,移到刘导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什么,不来片场报到,他的戏全给他抠图,还问我要三千万片酬,维泽以为他是香饽饽怎么着,敢在老子面前耍横,拿合约起诉他,他必须按照规定赔偿违约金。”被周制片人摔在地上,钢化膜摔的四分五裂。
他是这部戏的投资方,三千万?知道他卖多少只鸡、多少头野猪才能赚到三千万嘛,维泽干脆抢.劫算了。
刘导爆几句粗话,他怀疑维泽故意耍他,逼他多加两千万片酬,这小子吃相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他准备命令助手告诉维泽等着接收法院传单,前几部呕心沥血的作品付之东流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失去了流量明星,难道他重走以前的老路吗?
他想到这几年遭遇的冷眼、讽刺,心里充满矛盾。
老友当场发火给他看的,之前给维泽一千万片酬,是老友的极限。刘导清楚让老友再掏两千万,确实过分了,可他为了拍摄这部戏,抵押手中全部不动产,再也掏不出一分钱。
一时间,刘导陷入迷茫中,眼睛失去焦距,忽然间一位玉芝兰树的少年闯进他的视线中。
“老~老兄,咱们三十万就能找到一个适合的人演褚七公子。”刘导激动的将制片人的头转向少年所在的方向。
显然迟子阁被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打扰,他的成长环境磨灭掉他的好奇心,同时他也不希望被人打扰。
他挥舞羊鞭,驱赶羊群到其他地方。
“妙,好鞭法,一看就是练家子,气质清冷、愁怨,正是褚七公子的原型。褚七公子被万箭穿心而亡,他演起来绝对带感。”周制片人眼前出现褚七公子被虐的场景,观众们肝肠寸断,他就舒爽,有了虐点,他们这部剧必须大火。
“三千万、三十万,这笔买卖亏不了。”刘导的眼睛好似装上探测器,少年从上到下被他扫描一个遍。
少年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服,清凉的风抚.摸树叶,一片片树叶好似碧绿色的波浪,少年飘玦的衣衫漾起层层涟漪,正好凸显出少年极好的身材,与松竹融为一体,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气节。
驱赶羊群的行为,由少年来做,分外赏心悦目。
可能他眼神目的性太强烈,少年撇头往他这边看,刘导看清楚那张朦胧的脸,当即决定放弃维泽。
开玩笑,维泽那张脸不知道动过几次刀,化了厚厚的妆,隔着几层滤镜达到的效果和不远处那个纯天然少年什么都不用的效果一样,不用少年,他疯了。
刘导忘了,他和维泽的公司签订合同后,找机会就夸赞维泽长着一张高级脸,如果他再年轻十几岁,也把维泽奉为爱豆。
那个少年就是他心中褚七公子原型,只要出道,必定收获一大波.迷妹。他勒紧腰带,降低《凉州词》的拍摄效果,请一个祖宗当男二,他脑子坏掉喽,还不如捧红一个流量明星,让圈里的人知道,他也能捧红艺人,那时,找他拍戏的艺人会少吗?
“别傻乐了,人快消失了,走,赶紧签了他。”
周制片人懂,老友闭关两年写下巨作,专门为不会演戏的男花瓶设定一个虐心虐肺的故事,男二不需要有演技,只管等着被虐,赚足流量明星——男二的粉丝眼泪,粉丝一旦生气,就会攻击男主、女主,变相替男女主宣传,这部剧被粉丝黑着、黑着,就红了。
老友翻身之作,区区三十万,不,少年没有名气,给十万都多了,甭管给多少钱,作为知己,他掏钱不眨眼。
周制片人、刘导丢下一组演员,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位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勺的大娘,挑着两筐玉米下山,正巧和周制片人、刘导迎面相撞。
两个大城市里的有身份的人不和那群演员在一起,往山里跑干嘛。
“咩咩…”
“唰唰!”清脆响亮的鞭子声。
大娘恍然大悟,放下扁担:“嗐,是不是子阁放羊打扰你们拍戏,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读书读傻了,汴曲唯一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的人,不在办公室里吹空调,跑回家帮家里人干农活,脑子坏掉了。”
两人没有停下脚步,大娘重新担起扁担,自言自语嘀咕几句,便健步如飞往山下走。
终于追上了。
刘导靠在树干上,弯腰弹掉粘在衣服上的树叶。他稍微缓了两分钟,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你可以叫我刘导,我们在这里拍摄《凉州词》,有兴趣演一个角色吗?”
“我叫迟子阁。”
刘导:“.……”
这么拽。
“迟子阁,你要相信导演的眼光,身为一个导演看明星千千万,眼神毒着呢。演戏吧,你未来绝对成为顶尖流量明星,你唯有站在舞台上,才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刚才端着架子的导演不复存在,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导演嘛。
…没有下文,不是说年轻娃娃甭管长的好不好看,都有一颗当明星的梦想吗?
刘导“咳”了一声,最尴尬的是空气依旧沉默,这下他确定迟子阁刚才的回话,完全出于一种礼貌。
“我给你四,”万字还没说出口,周制片人“呸”了一声,“我给你三十万片酬,”他见迟子阁不为所动,千万后面的零,十万后面的零,不停地在他的脑子里闪来闪去,他“哼~哼~哼~”往前挪步,蹲在少年面前。
明星。
迟子阁知道的。
敏而好学,被刻进他的骨子里,大脑自发地吸收新的知识。
在他不刻意了解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情况下,一个月前,他完全融入进这个世界。
导演、制片人说的天花乱坠,迟子阁断定两人在业内并没有名气,要不然也不会找上他。
上辈子他活在父母、家族给他画的条条框框中,这辈子只想活的随心所欲,首先要有资金上的支持。
三十万,迟子阁算了一下,足够他随心所欲活很久。
“好。”
“...”刘导、周制片人怔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竟激动地抱在一起。